()整個年節中,臘月二十九是最忙碌的一天,這一天除了籌備年節的各種衣食祭品,還有一項極其重要的活動「上墳請祖」。年瑤稱「臘月二十九,上墳請祖上大供」。
到了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是要上供祖先的。這不僅僅是一種向祖先的告慰,也寄托了後人對祖先的感恩與思念。你想啊,小輩兒們吃了一年的飯,總不能叫那些祖先們在天上干瞪著眼饞著吧?這是孝道,也是希望下一年里能得祖先庇佑,一家子安安穩穩的。
春家乃是村里有祠堂的大戶,每年年終祭祖都要在祠堂進行。
春節是大節,上墳請祖儀式也就格外莊重和重要。上墳請祖的時間,大多數地方的人都設在二十九日清晨請祖。
這天一大早,春家人就穿著素淨衣服,準備到祠堂里祭祖。
女人是不需祭祖的,女人死了也入不了祠堂,反正族譜上都沒你的名,就是你去了祖先爺爺們也未必認識你。所以說祭祖都是男人們的事。
春家的男人要去祠堂,至于陳秋花,按照風俗,她不去祠堂,就要到墳上給秀娘燒紙。可一大早陳秋花就說頭疼,說自己過年干活累著了,想要休息會兒。她去一趟集市,連香燭紙錢都沒買回來,多半是打定主意不磕這個頭了。身為繼室,平日里就沒有對嫡妻的尊敬之心,要她到墳前燒紙更不可能。最可氣的是根生還慣著她,居然讓她在家好好歇著。結果等男人們一走,她們母女倆就跑屋里玩起紙牌來了。
春心看著生氣,真想到屋里把這兩個不要臉的母女打一頓。
也幸好她沒指望著她們,自己早早就準備好了一些香燭紙錢,拜祭母親,有她一個人就行。
在村子里,不管是大戶小戶,窮戶富戶,上墳請祖都是一項很莊重嚴肅的活動。按照程序,早飯後到祖墳各個墳頭燒紙,一邊燒紙一邊念叨「爺爺女乃女乃回家過年嘍」「阿爹阿娘回家過年嘍」。
燒完紙便起身回家,到大門前再燒紙表,鳴放鞭炮,面向大門叩頭,並念叨「爺爺女乃女乃阿爹阿娘回家過年嘍,請門神讓路」,然後邁步進門,點燃明燭,徹夜不熄。進了大門以後,在門口橫放一根木棍,叫做「攔門棍,最好是桃木的,以示攔住凶神惡鬼不準進門。
因只有她一個人,這些程序都從簡了,她抱著個籃子到母親墳前,擺上祭品,燒了紙錢,哭了一陣,又絮絮地對著秀娘說了許多心里話。
她有很多委屈,有很多思念想要傾訴。這一說足說了有大半個時辰,等她站起來時,雙腿已經跪麻了。
揉了陣子腿,才抱著籃子往家里走。在路過村西的河邊的時候,忽然發現地上躺著一個人,直挺挺地躺在那兒,也不知是死是活。
她走近幾步,看那人年紀不大,身上穿的破破爛爛的,好像個乞丐似地。
他們這個村子在四里八鄉的還算是富裕,雖然有的家里是窮一點,但還不至于淪落到乞丐,而且在這兒住了這麼多年,也沒見過有乞丐要飯要到村子里的。
這人到底是誰啊?
幾步走到近前,仔細一瞧,發現那乞丐也就十來歲,臉上抹的黑黑的,好像剛從煤窯里鑽出來。她把人扶起來,忽然覺得這個人很眼熟,可是又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他腿上有一處傷痕,很像是被什麼兵器劃傷的,血已經止住,不過傷口的地方沾的全是灰。傷口不干淨,很容易化膿的,伸手探了探鼻息,發現還有氣,至于為什麼昏倒了,多半是餓的吧。
不知為什麼,忽覺得這個場景也很熟悉,似乎上一世的時候她去給娘上墳,也踫見過這麼一個人。不過那會兒她的病沒好,自己都顧不上自己,掃了一眼就過去了。那麼這一回,要不要救人呢?
以前師傅常教她,說上天有好生之德,身為道門弟子要多做好事,才能得善果,想想把這個人扔在這兒總歸是不好,便把他背起來,先背回家里去。就只當前世未盡的善心,現在償還了吧。
她回家時,陳秋花還在和紅霓玩紙牌,兩人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笑著,滿院子都能听到她們的笑聲。
春心也不去管她們,先把人背到柴房。家里人除了她之外,很少有人來柴房,在這兒躲個兩三天應該沒問題的。
把他扔在草垛上,粗粗喘了口氣,這小子歲數不大,還挺沉的,也幸虧她干慣粗活,力氣頗大,否則還真背不動他。
往他身上鋪了點稻草,就去廚房燒開水,好給他清理傷口。
陳秋花听到外面有聲音,問了句︰「誰回來了?」
春心應了一聲,「是我。」陳秋花以為她忙活做飯呢,也沒理她。
春心燒好了水,又到屋里拿了傷藥、毛巾和紗布,才回到柴房。心里暗自好笑,上回救了只狐狸,這回救了個人,自己拿鞋底子換的這點藥用處還真是大。
推門進去,這小子還在睡著,他睡的還挺實,一路背著晃蕩到這兒,也沒見醒。俯身查看他的傷口,他傷的挺重,一大條肉向上翻著,看著很是嚇人。她拿著一個干淨毛巾沾了點水給他清理傷口,擦干淨了,涂上傷藥,又拿紗布纏上幾圈,覺得牢固了,才在上面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剛弄好,那個昏著的小子就醒了,睜開眼看見她,並沒露出驚恐表情。只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然後張了張嘴,春心以為他要叫,立刻一把捂住他的嘴。她怕屋里那兩個女人听見,還不定出什麼事呢。
「你不許叫啊,否則……」
她比了一個掐死他的動作,那人果然配合的點點頭。w,,等她松開手,還對她撇了撇嘴,也不知是在嫌棄,還是鄙夷。眼看著家里的男人們快回來了,春心也沒空跟他多說,只輕聲道︰」我救了你你要是想養傷就老老實實待著,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