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乞丐還起這麼好听的名字,她暗嗤一聲,又問,「你家住哪兒?打算什麼時候回家啊?」
明煥頗為不屑地撇撇嘴,「你想趕我走,就直說,何必拐彎抹角的。」
春心語噎,心道,她就是想趕他走怎麼了?這是她的家,趕不了陳秋花和紅霓,還趕不了這臭小子嗎?
雙眼一瞪︰「你這兩天傷好了,就趕緊離開吧。」
明煥瞥她一眼,嘴角微微揚起,「你想我走我就走嗎?小爺我若就是不走呢?」
春心的臉狠抽了一下,見過不要臉的,但不要臉還橫成這樣的還真不多見。她從第一眼看見他,就覺得他應該不是個乞丐,乞丐哪有他沒他這麼大的脾氣?也沒他這麼細皮女敕肉啊。尤其是這會兒離近了看他,似乎覺得這個人更眼熟了。
到底在哪兒見過他呢?
有心想把他的臉擦干淨,好好辨識一下是誰,又覺不合適,手伸出去停了半響,終沒在他臉上擦一把。只硬聲道︰「你趕緊走吧。」
明煥沉著臉不說話,那樣子似真打算在這兒常住了。要不是怕動靜太大,把屋里那些人吵過來,真想把他拖出去算了。
她強忍著火氣,好聲相勸︰「你看我們家也不富裕,不能多養你一個人的。而且我爹娘脾氣不好,要知道我帶個男人回來,肯定要打死我的。」
她說著微微低下頭,「你也知道,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總要避嫌的。」
明煥耐心听著,到後來很給面子「撲哧」笑出聲來。他本來心情糟極,對人生充滿了怨憤,被她這麼一逗,心里的傷感也沖淡不少。
他問︰「孤男寡女,指的是誰?」
春心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
明煥冷嗤,「就你這樣的黃毛丫頭,也算女人嗎?」
春心挺了挺胸,想說自己憑什麼不是女人?可瞧瞧那根本挺不起來的荷包蛋,頓時有種無力之感。她已經十一了,已到了發育的時候,紅霓那里都已經隆起來,自己怎麼還是一馬平川的?想到上一世到二十歲還不怎麼高聳的胸脯,那種無力感更濃了。
現世到底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豐胸呢?
明煥見她一副絞盡腦汁的樣子,暗自好笑,其實他也不是非留在這兒不可,但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刻見她那麼細心的為他打理傷口,半夜三更給他送被子開始,他就不想走了。
從沒感受過這種溫暖,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她也能真心相待,不像家里那些,只圖利,沒有情。
他輕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沉痛,「其實我是沒地方可去。」
說話時他神色有些落寞,以他這自尊心極強的性子,很不像在說謊。忽有些同情,問︰「你家里人呢?」
「家里出了點事,嗯……回不去了。」
像他這樣富貴人家的孩子無家可歸的,一般有三種情況,一種是當官的家里獲罪被抄家成了欽犯,或者行商的敗了家房產都被人佔了,另一種是家里內斗,兄弟親戚之間打成一團,打輸了被趕出來的。
看他痛苦不堪的模樣,多半是最後種情況。
人都是有惻隱之心的,他若一直強硬下去,還真備不住被她趕出去。可一露出這種脆弱表情,忽然間她有些不落忍了。
心想著,若趕他出去了,他能去哪兒,恐怕又要淪落街頭做個乞丐。或者餓死,或者凍死,也可能跟著人學壞,最後做了小偷小模。
猶豫不決,便想多問幾句,「你家里出什麼事了?」
明煥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是我娘死了,爹又娶了後娘,後娘生了兒子,怕我佔家產,容不下我了。左右是個死,只能跑出來了。」
春心一听,立刻有種同命相連之感,她也是娘死了,爹娶後娘,現在還勉強在家里住了,到了那一天肯定是要和他一樣被趕出去的。
想到半年後自己被送到道觀里那淒淒慘慘的模樣,心里一陣氣憤,也不知哪來了那麼股子英雄氣概,竟然一拍胸口對他保證,「你放心,以後你就跟著我,我罩著你。」
明煥看著她,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輕柔的笑。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他呢。
他臉上雖黑,可笑起來卻格外好看,就像一朵沾染了一點塵土的鮮花,在陽光下綻放,笑得人心都化了。
春心呆呆地看著他,心道,他若把臉洗干淨了,應該是非常好看的。這麼一想,忙到灶房里端了盆水過來。擰了個毛巾子遞給他,「你先洗把臉吧,以後要在這里住,總不能髒髒的。」
明煥點點頭,接過毛巾自己擦臉。
春心則坐在稻草堆上,拄著腮幫子開始想要怎麼才能把他留下來。家里多養一口人,爹肯定不會同意的,陳秋花也不可能同意,該怎麼辦才好呢?
正想著,突然听到有人叫了聲︰「春芽----」
她「啊」了一聲,叫她的是明煥,他多半是听到家里人這麼叫,才跟著一起叫的吧。
轉過頭去,忽然被眼前這個靠著劈柴站著的人給驚呆了。擦干淨臉的他,果然長得漂亮之極,只是怎麼瞧著……瞧著那麼像那個掐死自己的仇人?
仔細再看,果然是,那一日他追只狐狸追到她家,把家里翻了個亂套,帶的就是這張臉。
咬牙,再咬牙,自己到底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霉了,居然把他給救回來了?她說怎麼瞧著眼熟呢,原來是這個冤家。
有心把她攆出去,可剛拍了胸脯,一轉眼就反悔,這種事也不是那麼好做出來的。
狠狠瞪著他,想到上一次他誣陷她對他拋媚眼,氣更不打一處來。
明煥被她瞪的有些莫名其妙,模模臉,「怎麼了?覺得我很好看嗎?」
春心徹底翻了,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脖領,吼道︰」你個臭小子,你還記不記得我?"明煥搖了搖頭,那滿臉的迷茫絕不是裝出來的。他真的不記得她了,人在得意時總會對身邊的事物忽視。誰又會記得一個鄉下野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