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狐正感慨之時,突然靜室的門被打開,里面一個男子探出頭來,「族長,你又來偷看了。」
族長尷尬地搓起手,「學習學習,學習學習。」
「到別處學習去吧,別影響我們修煉。」「啪」一聲,房門又被關上了。
春心這會兒才知道,原來這位族長也沒練成真正的雙修之術,虧他還說一堆大道理,原來都是虛的。跟著這樣的人學習,她能煉成雙修之術才怪了。
回到小院,雨墨已經在等她了,一見她便又拉起她的手,「族長,我可以帶她走了嗎?」
族長揮揮手,雨墨便高興地拽起她往外走。
春心被他拽的一個踉蹌,掙扎了一下,「我還沒學完呢。」
雨墨輕笑,「族長所知的沒多少,早該學完了,你若真想學,我帶你去找平輿,他是這方面的高手。」
春心才不想學那麼沒樂趣的事,問道︰「你要帶我去哪兒?」
「睡覺。」
春心松了口氣,只要不是雙修,她現在對任何詞都不敏感了。出了小院,外面那些在地上吸收月光精華修煉的狐狸們都已經走了,大約是回去睡覺了吧。
雨墨帶著她穿過一條小徑,來到一排田園風光的房舍前。他挑了其中一間,推門進去,「你今天就住在這兒吧。」
「這是哪里?」
「狐族待客的地方,不過我們這兒已經有五百年沒來過客人了,都荒廢了,也不知能不能住人。」
春心看看桌上好像鍋底一樣厚的一層灰,心知他所說不虛。有的地方都結了蜘蛛網了。
雨墨又道︰「剛開始的時候我們還會打掃一下,後來也沒人住,就都懶了,幾十年才掃一回。」說著掐指算了算,「現在已經五十年沒打掃過了。」
春心咧了咧嘴。這樣的地方叫她住,是打算叫土埋了她嗎?
雨墨把她扔這兒就走了,看看這一屋子的髒污根本沒法睡覺,沒辦法只好拿了抹布掃帚,又去外面水池里拎了桶水開始打掃。
她本來以為狐仙住的地方應該接近仙境。不染塵埃的。可是現在看來仙境是沒有,最多只是在人間某個不知名的山上。狐狸就是狐狸,看韓驕子那樣就知道。要是要求他們和天上仙人一樣身不沾塵,恐怕也不太可能吧。
一晚上她都在不停地擦地板,抹桌子,收拾床鋪,到了天亮才算收拾好了。
剛干完,正準備躺在干淨的床上休息一會兒,雨墨就來了。一進門便對她道︰「族長已經給你安排好了新的住處,這就跟我走吧。」
春心累得連根手指都不想動一下,否則她一定在他脖子上狠狠掐一把。這臭狐狸精,要給她換地方怎麼不早說?
雨墨看見這屋里被收拾窗明幾淨,也覺很奇特,笑道:「沒想到你這麼勤快,那以後留你在這兒,咱們就有福了。那些打掃的小狐狸一個個就知道偷懶。」
春心「啊」了一聲。「什麼留在這兒?」
雨墨擠擠眼,「你不知道嗎?族長說你以後要留在這兒,所以才讓人給你安排住處的。」
春心急了,「我只是來送個信而已,為什麼要留在這兒?」
雨墨笑了笑。頗有些幸災樂禍,「我們狐族是不讓外人隨便進來的,只要進來了,只有兩條路可以選,要麼死,要麼留在這里,反正你是出不去了。」
春心的臉頓時更黑了,這樣的話他怎麼不早說,還騙她說這里有很多好玩的,還能學很多術法。
早知道進來出不去,她寧可亡命天涯被人追殺也不會到這兒來。還有那個族長,既然都不肯叫她走了,還美其名曰遵守個狗屁信用啊,讓她學什麼雙修術,又不讓帶出去,學了又有個屁用?
雨墨對她臉上變來變去的顏色很滿意,想到以後身邊多了個可以耍完的,更覺開心。這就好像得了一個老大的寶貝,捧著手里怕摔著,含在嘴里怕化了,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好了。
他笑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很用心很用心,輕手輕腳,慢慢悠悠的,絕對不會那麼快把你玩死了。」
春心對他呲了呲牙,要不是怕咬一嘴毛,真想咬死他算了。
被雨墨拽著走出屋子,她覺得自己的前途暗淡無光,灰暗極了,她不要跟一群狐狸精住在一起,不要每天看他們練雙修,不要淪為給他們打掃衛生的丫頭……她要回家,她師父還在外面等她呢……
很想哭,卻欲哭無淚。頭很疼,渾身上下都是酸酸的,果然干一晚上活,神人都受不了啊。
白天的「天上人間」與晚上的*大有不同,一路上遇到的狐狸們,每一個都穿的規規矩矩的,他們行為舉止優雅大方,神態安詳,落落謫仙。尤其是女狐,都是翠衣薄紗如花艷,柳眉鳳眼的俏佳人,那身材裊裊婷婷,飄飛而來,看著真有點像仙界的仙人了。
雨墨的地位在這里應該不算低,幾乎每個看見他的大小狐狸精都向他行禮。他高翹著鼻子誰也不理,一副「本君最高貴,閑人莫打擾的拽模樣」。
路上踫上幾個那晚一起去人間收貢品的男女狐狸,他們看見雨墨牽著春心,都笑著打趣,「呦,雨墨,這小丫頭你還留著呢,還沒弄死嗎?」
雨墨笑道︰「弄死多沒意思,我好容易帶個人回來,自然要玩個夠本。」他說著在春心手掌上掐了一把,春心疼得「嘶」了一聲,抬頭又對他呲了呲牙。
一個女狐掩著嘴偷笑,「上回那個獐子精被你剝了層皮掛在房里當畫布,上上回那個花妖被你把頭發扒光了,那只癩蛤蟆讓你把背上的膿包都給戳破了,還有那只孔雀,身上羽毛都沒了,成了禿尾巴雞,這回……你抓了這個小丫頭,打算怎麼處置她?」
春心听得臉上一陣發白,看他瞧著挺和善的,原來手段這麼惡劣。
另一個男狐笑道︰「難道你要拿她練了采陰補陽嗎?」
雨墨嘻嘻一笑,伸手在春心臉上模一把,「放心,我對你一定很溫柔的,絕不會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對你。」
眾狐狸齊聲笑了起來,看她的眼神,好像她已經是個死人了。
春心面如死灰,落在這只臭狐狸手里,還不如死了呢。
雨墨帶著她到了一個荒僻的院子,把她扔下就走了。
這個地方比先前的待客客房更加偏僻,也更加破爛,里面除了一張床什麼都沒有。
她挑了一間向東的房間住下,不是因為這房子最大,而是這里光線最好。太陽照下來,屋內輝煌一片,整個屋子都變成了金黃色,很是漂亮。當然也是因為這間房子還算干淨,簡單收拾一下便能住人了。
把自己的小包袱放下,就到院子里轉了轉。外面的院子很大,有幾畝地大小,只是土里埋著許多石頭,每走一步都硌腳,如果她要在這里長住的話,不先把石頭搬出去,是根本不行的。
整個一個下午,她都在院里搬石頭,石頭扔在一個角落,不會兒就已經堆成小山。連著好幾天,她晚上睡得像石頭一樣,白天就搬石頭,就連做夢見的都是一堆石頭,石頭山,石頭堆,石頭牆……她似乎被石頭給湮滅了。這種感覺差極了,她甚至很怕每天吃飯的時候,那些米粒突然都變成石頭了。
雨墨每天都會來一次,站在那里看著自己搬石頭,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或者只是覺得她搬石頭的樣子很好笑吧。
他問︰「你在干什麼?」
她說︰「搬石頭?」
「你為什麼搬石頭?」
「因為會硌腳。」
這個理由似乎對于他很好笑,他初時會看著她大笑一陣,嘲笑她的樣子是多麼蹩腳,嘲笑她的力氣太小,每次只能拿幾個。
但時間長了,他似乎就沒再笑過,只是默默看著。除此之外並沒折磨過她,也沒像那些女狐所說的要扒皮抽筋什麼的。
她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要過多久,她不喜歡這種生活,一個人靜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想念,想念師父,想念春水,還有浩然,韓驕子。她一直想建成的一個農場,成為天下最有名的農場主人,而待在這里,注定要一輩子搬石頭了,或者搬完了還可以澆花,除草,干點別的活。
她不是沒嘗試過逃跑,狐族每天早上都會做早課,所有狐狸聚在一起,吟唱著一首古老的詩歌。
每當吟唱之聲響起的時候,就是所有狐狸最專注的時候,這個時候狐族的守衛也是最弱的。
某一天早上,她鼓足勇氣趁著狐族吟唱之時跑了出去,穿過巨大的花園,沿著布滿夜明珠的小徑一路狂奔著。她跑啊,跑啊,鞋子都跑掉了,終于遠遠地看見了那道寬大的山門。她心中欣喜一片,正要跑過去,就在這個時候她還看到站在山門前的一個人,是雨墨……
他看著她,眼神出奇地冷冽,「你為什麼要走?」
她忽然很想哭,然後真的就哭了,哭著說︰「我想回家……。」
他怔了怔,伸手去抹她的眼淚,「這里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