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當然都是李青青的緣故。你說我恨李青青嗎？也不完全是。李青青畢竟在我心中這麼多年了，想起公路上的一幕我恨她，但我心中的李青青總讓我對她恨不起來。有時，兩個李青青混在一起時，我是既恨又愛，想著有朝一r 得到她，用我的身體去懲罰她，就像看她母親李圓靜的身體一樣。我們村上就有一個男人，他的老婆到外面軋姘頭，他勸她，她不听，他求她威嚇她，也沒有用，有一天，他對她說︰「我夜里叫你求饒！」他夜里就用他的大炮懲罰她，她果然求饒。他想到以前受的氣，不依不饒，她**著身體滿房間逃，他把她捆到柱子上，繼續懲罰。那女人從此對他老公服服帖帖，而且眼楮里有了愛意。說實話，我還是想得到李青青，想她做老婆的。時間一久，我也不怎麼對公路上的李青青那麼反感了。而且我為自己找理由，心想，人都差不多的，只是有的人沒有把不好的一面表現出來罷了。特別是我覺得女人都差不多的。只要那個女人能讓我有感覺，能一起過生活就行。
回想起來，要不是我到差班，認識王唐，我也許不會有今天。
這個差班不是一般的差，因為都是後門貨。學生差不多都是干部遞條子進來的，還要交五萬鈔票。那時的五萬鈔票不得了。所以，班上的同學，不是高官的子女，就是大款的後代。他們都是來混r 子，混文憑的。尤其是男生們，飛揚跋扈，傲慢無禮。整個縣城，特別是晚上都有他們的身影。他們結幫拉派，斗毆——尤其是為爭奪女人斗毆，喝酒，只要是能刺激他們的，什麼事都干。這個班誰也吃不消做班主任，學校就叫一個體育老師做班主任。那體育老師是練健美出身的，肌肉飽綻得嚇人。听說他管理的辦法是把不听話的男生叫到教師休息室去，關上門。那男生出來後，就會服貼好幾天。而且，他叫你去，誰也不敢不去。不去，他就拉你去。他會輕輕松松把你拉去。我和那名同學第一天進教室的時候，班主任把我們倆向全班同學介紹了。教我們隨便挑一個位子坐。教室里還有好幾個空位子。我隨便挑了一個坐下。奇怪的是，全班同學的眼楮都看著我不離去，全是驚訝、恐慌的神氣。隔著一張空位的一個瘦瘦的男生，小心翼翼地輕聲說︰「這里不能坐的！你不知道這是誰的坐位？」他指了指我邊上的空位。我想，我又不坐他指的位子。他接著說︰「這是王唐的坐位。他不允許別人坐在他邊上的。」我想，王唐到底是什麼人，邊上的位子竟不允許別人坐！他不怕班主任麼？又想，他怎麼允許另一邊的這個和我說話的瘦男生坐呢？而且，我偏偏不信邪，即使王唐的父親是縣委書記，我也不怕。還有，現在全班的同學都看著我，我不坐不是很沒面子嗎？坐了還能在全班同學面前長面子。班主任介紹完就走了，早等在門口的數學老師就上講台開始上課。他在人聲嘈雜中講了五分鐘，就把一疊練習題發給大家讓大家做。沒有一個人做，大家都管自己談天，走來走去。一會兒，門口進來一個驃悍的男生，個子魁偉，體格健美，眼光犀利傲慢。有人說︰「王唐來了！」整個教室靜了下來，大家似乎都想看好戲了。王唐和班上的其他男生不同，他穿的是普通的衣服，而且不修邊幅，襯衫的紐扣也沒有扣，又不穿背心，露著肌肉疙瘩。他走近時，瘦男生戰戰兢兢地對他說︰「我同他說過不能坐。」王唐走到我邊上的空位上，向我伸出手，和我握手。教室里都是驚訝的目光。我正要介紹自己，說︰「我是從……」他打斷說︰「我知道你是快班發配過來的，叫俞思。」大家更驚訝了。瘦男生說︰「以後你只要跟著王哥……」王唐馬上打斷說︰「王偉木，現在輪得到你說話？你和我一個姓就可以亂說話嗎？不知道我邊上要有空位子嗎？還不快滾！」王偉木嚇得兩個肩膀都縮攏了，捧了抽屜里的書到別的位子上去。後面的課王唐一直沒有來上。也不光是王唐。這個班的任課老師也最希望上課的人少一點。
下課的時候，王偉木走到我面前，看看左右，又把我叫到外面花園里，扯我到孝慈竹里，又看看左右，對我說︰「你知道王唐為什麼對你另眼相看嗎？」我說︰「不知道。」他說︰「是因為你是快班過來的，你比我成績好。他要讓你幫他做作業，考試作弊。以前我能坐到他邊上，受他保護，就是這個原因。」他還告訴我，班主任只怕王唐，以後你有王唐保護你，連班主任也不用怕了。說時，他羨慕地看了看我，又表現出喪氣的表情來，為自己失去了原有的地位。我說︰「他這麼厲害？」他說，班主任剛來時不了解他，有一次，王唐做了壞事，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叫他到教師休息室去。王唐歪著腦袋朝班主任瞧了瞧，班主任照例去拽他。王唐說︰「你不用動手，我自己跟你去。」進了休息室，班主任照例關上了門。有幾個學生悄悄地上去听——只能悄悄地去听，如果被班主任知道是要受懲罰的。他們听了突然回來，臉s 也嚇白了，說︰「休息室里砰砰叭叭的，一定是在上演全武行。」于是大家猜到底會是誰勝。王偉木說︰「只有我猜到。我猜王唐勝。雖然班主任力氣好，王唐靈活，只要不被班主任抓住，班主任只有挨打的份。」事實是，班主任出來時，額角上有了兩個包。王唐沒有什麼傷，跟在班主任後面，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後來有個女生問班主任，說老師你頭上怎麼有兩個包，班主任說是不小心在門上磕的。女生說︰「你為什麼不小心磕了又去磕一個出來？」從此以後，班主任蔫了好些r 子，從此以後，他對王唐連正眼也不敢看一下。他也知道什麼人是受王唐保護的。我想到王唐的衣著，問王偉木︰「他是什麼來頭？」王偉木說︰「誰也不知道。也許他爹以前是什麼官，現在落寞了，憑著老關系送他進來讀書。誰知道呢！」官二代沒有穿名牌，只能是當官的爹落寞了，誰也不會去想他爹也許是清官，因為當今之世，清官太少了。我倒有一個想法，王唐看中我，也許還有一個原因，他也是平民的後代。在這個班上，一個平民的後代對自己家的社會地位是很敏感的，王唐一定也一樣。我的衣著比王唐差多了，誰看一眼都就知道我是什麼等級的人的。另外，王唐要比我們班上的所有的人年紀大一大截，他生得這樣強壯，我總似乎覺得他和我有相同的經歷。那麼，他是怎樣進到這個貴族班來的呢？我只能胡亂猜想。
王偉木說得對，王唐要我「幫助」他學習。第二天進行了英語考試。老師說成績是要學校存檔並給家長看的。發完了卷子老師就管自己看書，大家就忙著你抄我，我抄你。我因為王唐的關系，沒有人敢來打擾我。別人只是抄別人的，王唐還要我幫他做上去。我替他和自己做完了卷子，他問我︰「你還有多少零錢？」我說︰「二十一元。」他說︰「要不要我替你保管著？」我就把褲袋里的錢都拿出來。王唐盯著我拿去了，放進衣袋，說︰「你一定想和我喝酒吧？我幫你去買。」我說︰「好。」我想畢竟是初識，以後總是這樣當然不行。王唐大笑起來，拿出錢來，遞給我說︰「跟你開玩笑的。好了，你能交朋友。」他叫王偉木︰「王偉木，過來！」王偉木過來。王唐說︰「晚上舉行歡迎俞思的酒會。現在輪到誰出錢了？」王偉木說︰「長腳鴨。」王唐說︰「快去！」王偉木就去找班上的長腳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