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夏小夕要求過分,可宇文浩怎麼也舍不得放她離開,于是,便答應了她的三年之約。
夏小夕雖不能走出王府,可自己的這個院子卻是可以出去的,待天氣漸漸暖和一些,夏小夕便褪下了厚厚的冬衣,趁著春桃她們不備,走出了自己的這方小小院子。
春暖花開,綠柳扶陰,夏小夕抬起頭看了看分外藍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樣清新的空氣,怕是在現代聞不到吧,雖然滿是被禁錮的味道,可現代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又何嘗不是另一種禁錮呢?
夏小夕身穿簡單的白色衣裙,太過于復雜的她不喜歡,穿起來也不舒服,這王府怕是見過自己真實面目的人沒有幾個,因此她也不怕被人見了落了口實。
王府很大,夏小夕自小便喜歡一個人亂轉,此時,更是下定了決心要把王府走完,至少,可以知道逃跑路線。
「嗚嗚…」一陣輕輕的抽泣聲似有若無的傳過來,大白天的,突然听見這種聲音,雖不大,卻充滿了淒涼,夏小夕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王府為何會有抽泣聲?莫非是死在王爺手下的冤魂?不不,也不可能,大白天的,任再厲害的鬼魂,怕是也現不了形吧,夏小夕循著聲音找過去,聲音若有若無,夏小夕拐了幾道彎才在一座假山後面看到一個粉衣女子,看樣子,那女子也只有十七八的年紀,此時卻立在假山旁拿著手帕掩著嘴小心的抽泣著。夏小夕慢慢的走過去,待站在那女子面前,才張口問道「為何,在這里哭泣?」夏小夕的聲音輕輕的,再加上她身上簡單的衣裙,當粉衣女子抬眼看到夏小夕時也沒有太大反應,只是哭的聲音更大了,夏小夕也不出聲,輕輕的拍著她的肩膀,靜靜的呆在她身邊,待時間久了,粉衣女子的抽泣聲漸漸小了些,看到夏小夕關心的眼神,不自覺的又對夏小夕信任了幾分。
「你怕也是個苦命的女子。」粉衣女子看著夏小夕悠悠的說道。「看你瘦弱的樣子,怕是在這府中受了不少苦吧。」夏小夕雖養了一個多月,可身子依舊單薄,臉色還帶著微微的蒼白,也難怪粉衣女子會這樣說,可她的話,是在說王府里受苦的女子很多嗎?而且還很普遍?夏小夕雖然吃驚,可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用力擠了幾滴眼淚,對著粉衣女子可憐的點了點頭。
「唉…」果然,粉衣女子在看到夏小夕的模樣後便深深的嘆了口氣,準備打開話夾了。
「我父親和哥哥在和宇文族的一戰中被俘虜,我母親因心里傷痛上吊身亡,隨後,宇文大軍進入我族境地,燒殺搶掠,凡是年輕女子皆被代入宮中,稍微有些姿色的便被那宇文狗皇帝賞賜給各個立了戰功的將軍和士兵,另外一些不甚好看的,便被留在各個宮中做侍奉丫鬟。」粉衣女子說到這里,眼神悲憤,兩行眼淚又控制不住的流了下來,夏小夕心里吃驚不小,只听說這宇文一族驍勇好戰,不曾想還有這等齷齪事件。
「姑娘是被賜給了王爺做服侍丫鬟?」雖然眼前的粉衣女子看起來清麗可人,姿色也算上是上等,可王爺不可能納有小妾,想是身份不同,所以丫鬟級別也高些吧,夏小夕心想。
「呵、我倒希望是個丫鬟,那樣便不用承受這種羞人之辱。」粉衣女子神情悲戚,眼神絕望,卻又透漏著一絲濃濃的恨意。她掀起胳膊上的袖子,雪白的手臂便展現在了夏小夕眼前,可是,那一道道紅色的血印幾乎佔滿了整條手臂,夏小夕驚詫之時,粉衣女子充滿恨意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我被賞賜為宇文浩的小妾,沒有名分,只為暖床工具,他從不曾見我,也不曾出面,但是,日日黑夜便有他吩咐的奴才過來羞辱與我,這些傷痕,便是他們用沾了鹽水的鞭子鞭打出來的。」夏小夕心里的驚詫無法言說,她捂著嘴巴,眼楮里含淚看著粉衣女子滿是傷痕的胳膊,這宇文浩,竟是如此的狠心,竟是如此的沒有人性,听粉衣女子話的言外之意,這府中怕是不只有她一個妾,現代不能終日相守,古代卻不能身心聚在,那她夏小夕,難道就只有再死一次這條路了嗎?她看著粉衣女子充滿悲憤的眼楮,看著她布滿傷痕的手臂,突然覺得,原來一直待自己那麼好的宇文浩卻有著這麼一副蛇蠍心腸。
夏小夕不記得怎麼走回自己的院中的,粉衣女子的話一直回蕩在她的耳邊,俘虜,羞辱,鞭打,這是怎樣的一種酷刑,是否,在宇文浩不喜歡自己之後,便也會如此待自己?
夏小夕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中,原本,還想在古代嘗試一下王爺的寵愛,還想等著他的另類追求,還想把他當做白羽,每天守在一起,看花開花落,還想,為自己離開這個世界之前,留下一段美好的回憶,可如今…一切都不如夏小夕心中所想,那她還不如趁早離開,不愛,便不會有恨,便不會舍不得,這短短的記憶也可以變的美好。
夏小夕陷在沉思當中,絲毫沒有注意到門邊出現的白色身影。
她的眼神為什麼如此無助,她的眼神為什麼如此絕望,除了兩個月前他外出尋醫回來見到她時,她的眼神稍稍有些空洞以外,這些日子,她的笑容從來沒有斷過,他還想著要怎樣短時間內獲得她的芳心,讓她自己親口改了三年之約,早日為他生一個胖兒子。他還想,等戰事平息了,便帶他走南闖北,過他們的逍遙日子,可如今,她的眼神,為什麼讓自己心里有些害怕,害怕她會突然不見了,害怕、她會突然消失了。
「靜兒。」宇文浩輕輕的走到夏小夕身後,伸出手覆蓋上她的眼楮,他怕看見她的眼楮,若是蓋上,是不是再睜開的時候便會恢復到以前的模樣。
宇文浩的聲音帶著憐惜,帶著害怕,夏小夕卻如同未听見一般,任他捂住自己的雙眼。
夏小夕一動不動,宇文浩害怕的不敢搬過她的身體,只能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手掌輕輕的放了下來。
兩人都不說話,空氣靜靜的,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兩人身上,映照出一種暖暖的光芒,可夏小夕絕美蒼白的臉上充滿了絕望,宇文浩冷靜剛毅的臉上充滿了悲傷,宇文浩站立在後,夏小夕坐著在前,兩人原本該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如今,卻如,黑暗降臨,周圍充滿了死寂。就連陽光,也無法驅散這股黑暗。
「放我走,可好?」夏小夕沒有轉身,聲音空洞的傳了過去,宇文浩身子一陣,悲傷的臉上充滿了傷痛。
「可否告訴我為何。」宇文浩聲音顫抖。
「沒有原因,放我走。」夏小夕的聲音依舊空洞,再次重復了一邊放我走,卻不再是詢問的口氣。
「靜兒,你是我的王妃,我不允許你走,你便不能走。」宇文浩蹲子,搬過夏小夕,正對著他的眼楮,眼里充滿了陰霾。
終于露出本性了嗎?夏小夕依舊眼神空洞,她沒有看宇文浩,隨後便淡淡的說了句「你走吧,我困了。」
起身。走向床邊。拖鞋。蓋好被子。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沒有看宇文浩一眼。
「我改日再來看你。」宇文浩對著夏小夕的背影看了許久,最後,終于留下這句話,關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