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雷克斯向文森特詳細地了解了一下所要主要到的一些細節,最終選定了悖逆十字作為竊取信仰的中介。
這件十字架是他從記事起就戴在身上的。自從維克多夫婦去世後,來歷也無從考究了。但想來既然是自己的東西,總不至于有太多的麻煩。
反倒是荊棘冠,老約翰也只說是上任神甫留下的,但具體怎麼來的卻完全是一無所知。文森特說鎮上的小教堂有些詭異,那麼從里面帶出來的東西,自然也要慎重地對待。
當然,按雷克斯的想法來看,不僅是荊棘冠,文森特身上其實也是迷霧重重。畢竟祂出現的時機實在太過湊巧,出手幫自己的動機也很不明朗。
雷克斯再一次問出了首次與文森特交流時的疑惑︰「我需要為你做些什麼呢?」
「呵,就你現在?能幫到什麼忙……」文森特輕聲反詰了一句,滿不在乎地道,「如果你以後取得了大成就,我自然會告訴你需要做什麼。若是你中途失敗了,我也就當是閑極無聊,逗個樂子罷了。反正于我而言,時間這玩意兒確實沒什麼意義。我等得起!」
「這樣啊。」雷克斯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為什麼會選擇我呢?論天賦、論資源,我都不是很合適的選擇,不是麼?」
雷克斯從不妄自菲薄,但事實就是如此。他實在想不通,以文森特表現出來的見識和能力,怎麼會在他這種小人物身上費這麼大的功夫。
「誰讓我剛剛沉睡中醒來,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就是你呢。」文森特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我在沉睡前曾經向……發過誓,誰若能將我喚醒,我就實現他一個願望。
要知道,對于我這種存在而言,誓言就是契約,有至高的法則監督,是不容違逆的。可不像你們這種卑劣的凡人,拿誓言當兒戲,說背棄就背棄了。」說到最後,祂還忍不住諷刺了雷克斯一句。
「呃。」雷克斯無言以對,想了想又問道,「是我喚醒了你?」
「當然不是!」文森特簡潔有力地給予了否定的答案。
「那怎麼……」雷克斯有些愕然。
「問題就在于,我根本不知道我是怎麼醒的啊!」文森特的聲音听起來有些郁悶,復眼處的銀輝再一次劇烈地明滅閃爍起來,「這不醒來後第一眼就看到了你,跟個傻子似的,愣乎乎地望著那兩個粗制濫造的破爛流口水。實在是太丟人了……」
雷克斯直接忽略了他後面那段話,道出了埋藏在心里的最後一個問題︰「那為什麼不選擇里奧?這麼多人,只有他發現了你的異常。而且我還記得,你似乎對他很是另眼相看?」
「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走上竊取信仰的道路,那有些事情先跟你提一提倒也無所謂了。」文森特沉默了一會兒,含糊地解釋了兩句,「維克多,嘿,這個單詞在古老的亞薩神靈語系里可不簡單。那小鬼身上背負了太多的宿命,麻煩得很,我可不敢隨便招惹。」
「什麼意思!」雷克斯心里一驚,待要進一步了解其中的真相,卻發現文森特眼中的銀s 光暈已經漸漸隱去了。
雷克斯有些無奈,卻也只能再度壓抑住自己內心的疑惑,不再去想宿命之類的這些似乎遙不可及的事情。
「竊取信仰啊……」雷克斯低聲地嘆息了一聲,將甲蟲、荊棘冠和悖逆十字三件東西收攏在手掌之中,轉身放回了枕頭下面。
身上的內衫已經濕透。雷克斯撓了撓頭,將之褪下來扔到了地上。隨後他拿了塊干淨的半新棉布,仔細地擦了擦身上未干的汗漬和沾到的雨水,又取了身干淨的內衫換上,這才扯開被子窩了進去。
這一晚,外面風急雨驟,雷鳴電閃。
雷克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難以入眠。他腦海中不斷地回想起文森特所說的,關于竊取信仰的所要注意和準備的一些事宜,越想越覺得困難重重。
所謂信仰,據文森特說,其實已經涉及到了神靈的本質和世界的根源,幾乎是直指「神之所以為神」的核心隱秘,可不是凡人隨隨便便就能觸及到的。
信仰源泉事關重大,神靈們自然不會等閑視之。祂們通常都有特殊的手段和專門的使徒隨時監控信仰的異常,以防有人乘虛而入。要想順利地瞞天過海,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信仰源泉、竊取媒介、人神契約,這只是最關鍵的東西。除此之外,需要準備的事宜還有許多。比如截取信仰的儀式,轉化力量的魔紋,對應契約的咒語,以及阻斷神靈追蹤的手段,都有待進一步的研究和模索。
這也就罷了,雷克斯雖然自己不會,但總算有文森特淵博的見識和深厚的閱歷作後盾。對于文森特來說,有了《聖約》的相關內容作為參照,要推導出對應的魔紋和咒語都不是太困難的事。
真正困難的還在後面。
無論是舉行儀式也好,還是繪制魔紋也罷,都需要大量的諸如j ng金、秘銀、瑟銅、魔晶石之類的珍稀原材料來實現。實在不行,起碼也要找到合適的、具有相關特x ng的替代品才行。而這對于雷克斯來說,無疑是件極其困難的事。
這麼想著,雷克斯幾乎一宿未眠。
到臨近黎明的時候,猛烈的暴風雨才漸漸地止住了。
天地間一片漆黑,被狂風暴雨席卷過的小鎮此時顯得格外寂靜。房頂上殘留的雨水沿著屋檐,像顆顆斷了線的珠子般從上面滴落下來,發出一聲聲清澈的「嘀嗒」聲。
一切都顯得靜謐而安詳。
雷克斯實在睡不著覺,便索x ng從床上爬了起來,迷迷糊糊地伸了個懶腰。
正待去旁邊的小隔間看看安妮和里奧睡得怎麼樣,外邊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蟲子!」
雷克斯心中一凜,快步奔到窗前,循著聲音往慘叫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小鎮那簡單的城門隱在一片深沉的黑暗里,不斷有灰s 的影子從上面飛躍而過。
靠近城門廣場的難民營地上,燃燒著的火盆被迅速撞倒傾翻。映著那些許黯淡的火光,約模有數十只碩大威武的甲蟲在中間往來翕忽。鐮足和鰲足揮舞間,帶起陣陣血腥的味道,順著風迅速彌漫在整個小鎮的上方。
無數人影像是沒頭蒼蠅似的左奔右突,尖叫聲和哀嚎聲此起彼伏地傳來。
「不好!」雷克斯悚然而驚,下意識地攥住了胸前不斷晃動的聖十字架,渾身緊繃地望向城防隊宿舍的方向。
「殺——」勞爾已經身穿連身鎧、手持騎士重劍,身先士卒地沖殺了出來。他身後跟著二十多個訓練有素的城防隊員,隨後則是昨天才征召的一百多人的臨時隊伍。不過好在經過了巡邏隊時的磨合,倒也不至于太過混亂。
「檢查身上的盔甲,拿好你們的武器!」
「快!快上!趕緊上!」
「注意,來襲的是帶甲類魔蟲,投擲斧,準備,放!」
「持長矛的在前,拿重劍和斬刀的跟上!」
「弓箭手隱藏,注意觀察場內形勢,若有必要,允許使用魔法箭矢!」
黎明前的夜幕里傳來勞爾沉穩而鎮定的聲音。隨著這一連串指令傳達下來,原本慌亂的隊伍開始變得有序起來。
命令被有條不紊地執行,戰斗漸漸展開。雙方短兵相接的時候,更是一改蟲子單方面屠殺人類的慘烈局勢。不時有蟲子發出「嗷嗷」的怒吼聲與「嘎嘎」的慘叫聲。
听著士兵們逐漸高昂的吶喊聲和蟲子們越發焦急呼哧聲,雷克斯這才猛地松了一口氣。
「一定會沒事的!」雷克斯將拳頭緊緊握住,一臉凝重地望著那邊膠著的戰場。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小鎮的城牆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陣悠長的號角聲︰「嗚——嗚嗚——」
「吱——」「嘎,嘎嘎!」無數只興奮的蟲子呼呼地從城牆外飛掠而過,在空中直接向那些敢于反抗它們的士兵們撲去。
「啊——」
伴隨著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魔蟲災變,這一刻終于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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