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勞爾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城防隊宿舍附近也漸漸多了些喧囂的聲音。雷克斯站在樓梯口望去,三樓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二樓卻已經偶爾有點人氣了,一樓雖不大清楚,但想來該是和二樓差不多的情況。
里奧在一旁緊張地盯著他,看雷克斯真的沒有下去的打算,這才松了一口氣。
雷克斯這回站在樓梯口觀察了很久,總算看得分明了些。原來宿舍這邊也還是有人居住的,只是每個人都木著一張臉,進出時行s 匆匆的,相互間沒有半點交流與寒暄。一個個都是能呆在房間里就絕不出去,能不說話就就絕不跟人搭訕半句的樣子。
勞爾上來的時候,後面還跟著蘭斯。
里奧見他們來了,郁悶的小臉頓時多雲轉晴,小大人似的對他倆說道︰「勞爾大哥,蘭斯哥哥,你們可算來了!我哥哥就交給你們啦……」
勞爾笑著朝他點了點頭︰「小里奧,今天可辛苦你了~」
見雷克斯站在樓梯口處張望,身體似乎沒有任何不適的樣子,蘭斯不由得咧嘴笑了一下,竄步上前一把攬住雷克斯的肩膀,一只手握成拳頭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的……」
「我能有什麼事?」雷克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揉了揉一下被他捶得生疼的地方,臉上有些詫異,「咦,你出拳的力道似乎大了不少?」
蘭斯瑟地揚起了頭,用力地拍了拍胸口,一臉驕傲︰「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我蘭斯可是要成為史詩騎士的男人,當然時時刻刻都會有進步啦!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很快就要進階為正式騎士了哦~怎麼樣,羨慕吧?崇拜吧?嘿,雷克斯,以後跟我混怎麼樣……」
雷克斯一開始听蘭斯在那吹噓的時候,還有些不以為意。可等到他說自己快要進階正式騎士的時候,雷克斯不由得愣住了︰「等等!你說你快成為正式騎士了?」他側過身上下打量了下這個很是浮夸的小伙伴,瞧著那吊兒郎當的模樣,有些不可置信,「就你?正式騎士!」
「怎麼,不信啊?」蘭斯翻了個白眼,揮了揮結實有力的拳頭,「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不信你問我哥哥!」
雷克斯這才轉過身將目光投向旁邊正看著他倆玩鬧的勞爾︰「勞爾大哥,蘭斯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是真的。」勞爾輕笑著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解釋道,「其實蘭斯修煉斗氣的天賦是很不錯的,只是以前有點懶罷了。」
雷克斯只覺得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好半晌才從這個荒誕的消息里回過神來,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你這家伙,可真行!」
他之前一度因為沒有學習超凡能力的天賦而沮喪懊惱,沒想到蘭斯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卻與他截然相反,空有過人的天賦,竟讓它白白的荒廢了。前兩天在城外巡邏的時候,蘭斯的反應都還連他這個沒有經過任何訓練的人都不如。結果這才過去多久,蘭斯竟然就要激發斗氣,進階正式騎士了。
要知道,除開實力不明的領主大人的親衛隊不算,鎮上可就只有伯尼和阿諾兩個成功激發斗氣,成為了正式騎士。便連一向被大家看好的勞爾,也卡在這個門檻上好幾年沒有進步了。而如今,蘭斯這個除了吃就只會吹牛的家伙,竟然就這麼一躍而上,馬上要成為正式騎士了?這樣的天賦,哪里是「很不錯」就能形容得了的,簡直可以說是驚世駭俗了。
「這可真是個難得的好消息!恭喜你啊,蘭斯!」雷克斯略帶羨艷地給了蘭斯的肚子一肘子表示祝賀,然後語氣頓了頓,轉過身對勞爾說道,「勞爾大哥,你可總算回來了。里奧今天一個下午都攔著我不讓我出去,安妮也不在,可把我急壞了!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勞爾聞言,臉s 一肅,英挺的劍眉蹙在一起,指了指雷克斯身後的房間︰「事情有些麻煩,我們進去再說吧……」
雷克斯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心中不由一凜。他按捺住滿月復的疑問,重重地點了點頭,掙開蘭斯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轉身往房間內走去。
雷克斯和勞爾在床邊坐下,蘭斯則抱著里奧在簡陋的書桌旁玩耍。
「事情是這樣的……」勞爾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昨天清晨的戰斗暫時告一段落後,大家一邊防備著蟲子們的再度來襲,一邊著手清理起死難者的遺體。你也知道,這麼大規模的傷亡,尸體聚集在一起,很容易誘發瘟疫等惡x ng傳熱疾病,而現在的局勢也不容許我們走出小鎮去安葬這些無辜的人的。所以當時書記官埃文先生主張立即火化,並且得到了杰弗遜先生的贊同。」
雷克斯目光一凝,心中大概猜測到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果然,勞爾沉吟了一會兒,又接著說道︰「但想必你也清楚,我們托勒姆地區的風俗對于已逝者的遺體是十分看重的。火化的提議一出來,便遭到了死者家屬的激烈反對。他們情緒十分激動,不斷地沖擊著轉移遺體的隊伍,場面一度變得很混亂。甚至還有人成功將家人的尸首搶了回去……」
蘭斯低著頭,輕聲地插了一句︰「那個人是丹尼!蘇姍阿姨當時都快瘋了,大家攔都攔不住……」
雷克斯一怔,拳頭不由自主地緊緊握起,聲音顫抖地喃語了一句︰「丹尼……他死了?」
丹尼是雷克斯鄰居家喬爾叔叔和蘇姍阿姨的孩子,和雷克斯差不多大。兩人可以說是光著、玩著泥巴一起長大的。他前段時間才和鎮上的一個姑娘確定了關系,準備等到年底的神諭r 結婚的。誰知道就遇上了這該死的蟲災!前幾天喬爾叔叔才在巡邏的時候被蟲子殺害,這次丹尼又意外去世。還沒從喪夫之痛中恢復過來,就又接到了兒子死去的消息,也難怪蘇姍阿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想要搶回尸體來了。
「那,然後呢?」雷克斯牙齒有些打顫,卻仍強作鎮定,繼續追問道。
「里奧,我們去外面玩吧?」蘭斯忽然站起身將還是一臉懵懂的里奧抱了起來,對兩人示意了一下,轉身出了房間,順便將房門也輕輕帶上了。
勞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回憶到了什麼特別恐怖的事情一般,神s 變得愈加沉凝︰「然後,為了杜絕瘟疫爆發的可能,在埃文先生的命令下,我們對蘇姍阿姨家進行了搜查,結果我們不但找到了丹尼的尸體,竟然還發現了喬爾叔叔的遺體!
你或許永遠也無法想象當時那個詭異的場景。渾身**的喬爾叔叔,被浸泡在一缸透明的液體里面。那些液體里面,還摻著許多蜘蛛、蠍子和蜈蚣之類的東西。它們在喬爾叔叔的嘴巴里、鼻孔里、耳朵里鑽進竄出!它們竟然全都是活的!」
「我的天!」雷克斯聞言,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那樣一幅惡心而可怖的畫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渾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然而勞爾還在繼續述說著︰「而更加恐怖的是,被浸泡在那些液體里面的喬爾叔叔,竟然像是活著一樣。除了被螳形甲蟲斬斷的頸部用針線縫合起來的地方泡得有些慘白以外,其他地方都顯得緊致而有彈x ng,看上去鮮活得很。而喬爾叔叔,就靜靜地躺在那缸液體里面,眼楮微微眯著,y n森森地對著我們揚起了嘴角……他,不,是它,竟然在對著我們笑!它在笑!」
雷克斯渾身打了個激靈,想象著那樣的場景,臉s 不由得有些發白。
「呼……」勞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平息了一下內心的抑郁,開始講起後來發生的事情,「雖然還不清楚蘇姍阿姨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喬爾叔叔的情況給我們提了一醒。要知道,之前在巡邏中死去的人,可不止喬爾叔叔一個人!」
雷克斯猛地抬頭,月兌口而出︰「難道說,這樣的事情不止這一例?」
「沒錯!」勞爾緩緩點了點頭,「我們立即對之前去世的幾位巡邏隊員家里進行了搜查,結果都發現了類似的現象。尤其是卡洛……」
「卡洛?他,他怎麼了?」雷克斯眉頭一皺,想起了那個曾經跟自己一個巡邏隊的男人,一個苦難的貧民,同時也是一位虔誠的信徒。他的心靈簡單而純粹。對天國的憧憬與向往,讓他在與蟲子的戰斗中表現得很英勇,甚至有些悍不畏死。
哪怕此刻雷克斯已經背棄了自己的信仰,他也依然無法忘記,卡洛在跟自己討論主的理念時流露出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滿足。這甚至讓雷克斯覺得,卡洛或許才是主真正的信奉者,因為他表現得比絕大多數的神職人員都要豁達與平和。
「我們趕到了卡洛一家寄居的那間房子,然後並不意外地發現了他被用同樣的液體處理過的尸體,只是沒有蜘蛛之類的東西。與喬爾叔叔不同,他的身體呈灰黑s ,整個人都像是一個因進了水而微微發漲的面包一樣,一雙眼楮瞪得很大,從眼眶中突了出來。
我們城防隊有個隊員被這幅噩夢般的場景嚇了一跳,失手將那口裝著尸體缸打碎。然後,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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