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所有被蚊蟲叮咬後昏迷發熱的居民被證實已失去了生命特征。這是繼前天清晨那場甲蟲突襲戰後,鎮上第二次出現的大規模傷亡事件。至于那些還在沉睡中的,情況似乎已有所好轉,但還有待進一步的診斷與治療。
卡托鎮原有居民近五百人,後又收容了三百多名來自南邊村子的難民,人數早已過了八百。結果短短三天的時間,就沒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五百多人中還有很大比例的老弱病殘,有戰斗能力的不過是一百來人罷了。
自那次黎明前的偷襲後,蟲子們終于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了卡托鎮的面前。不過三天的時間,站在小鎮的城門上往外放眼望去,原來狹小的田地和蔥郁的灌木叢此刻都被各式各樣的蟲子所佔領。
最多的當然是無害的白s 蠕蟲,雖然是不入階的品種,卻勝在數量眾多,密密麻麻的,幾乎隨處可見。緊接著便是抱團翻滾的灰s 蠕蟲,往來跳躍的螳形甲蟲等形態各異的一級魔蟲。再往後,諸如蛛身蠍尾、蜈身蠍螯、八目蜘蛛、三尾白蠍之類的二級魔蟲數量也十分可觀。至于能夠被動施法的三級魔蟲,不正面與其對上的話,是基本分不清楚的。
神秘的巫師還是沒有登場。事實上,若非雷克斯他們上次巡邏遇襲時听到了念咒和講話的聲音,而前天蟲子突襲時也明顯有人在用號角聲指揮戰斗的話,大家會更傾向于這是蟲子們自發發動的一次集體狂歡。
當然,無論蟲子們是有人指揮,還是自發行動,卡托鎮居民的處境都好不到哪里去。魔蟲圍城,來勢洶洶,鎮上如今能做的也唯有死守而已,再無別的出路。這樣的r 子,也不知何時才是個頭。
包括今天失去生命特征的人在內,所有的死難者最終還是一並進行了火化。
威爾領主著人帶回來的爆裂符文石,第一塊沒用來對付蟲子,反倒用在了自己人的遺體上面,實在有些諷刺。
雷克斯站在廣場邊上,听著轟鳴的爆炸聲,又抬頭望了望廣場上升騰而起的烈焰和黑煙,眼眶瞬間變得模糊起來,整個人都傻了一般。這里面,有他尊敬的長輩,也有他熟識的朋友,而如今都隨著這麼一場荒誕而簡陋的葬禮的舉行化成了灰燼,甚至連骨灰都混在了一起。他們之間可能是親人或者朋友,也有可能是對手或者情敵。而隨著他們遺體的火化,所有的一切都就此劃上了一個不那麼完美的句點。
死難者家屬們絕望而淒厲的哭嚎聲此起彼伏。不時有人痛苦地昏死過去,也有人再一次沖擊了火葬的現場,想要將親人的遺體搶奪回來。
雷克斯听著那一聲聲悲鳴與哀吼,只覺得心里一陣揪心的疼。他還記得約翰大叔抱著剛出生的幼子傻笑的情形,記得丹尼拉著心愛的姑娘熱吻然後告別的場景。相似的畫面還有很多。而此刻,那些美好的瞬間卻早已僵化定格,耳畔已經听不到溫馨歡快的話語,只剩下生者們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或者相互鼓勵著。
雷克斯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和卑微。有時候,無論你怎麼掙扎,怎麼努力,也始終逃不開命運那雙無形的大手的擺弄。而這世界上,也從來都沒有什麼救世主!
杰弗遜牧師帶著老約翰等三個神甫在人群前面做著禱告,禮贊著主的慈悲,歌頌著天國的美好。
然而在大多數俗人看來,即便再怎麼完美的天國,也終究有些虛幻,而人間縱然清苦,卻勝在真實。此時此刻,盡管在場的家屬中主的信徒佔了大多數,但牧師和神甫的話卻沒能起到應有的作用。悲戚情感的宣泄在這一刻成為了主流,讓整個卡托鎮都籠上了一層沉郁的哀愁。
而值得一提的是,包括喬爾在內,所有之前在巡邏中死去後用神秘液體浸泡起來的尸體,都已經先一步用聖水淨化了,並沒有與這些普通的遺體放在一起進行火化。據事後其他死者的家屬稱,這種處理尸體的方法來自于蘇姍。神秘液體和各種蜘蛛、蠍子、蜈蚣之類的毒蟲的卵也都是蘇姍一個人提供的。
但先後經歷了亡夫和喪子之痛的蘇姍卻于昨天在家里選擇了自殺,所有的線索到她這里就已經中斷。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處理尸體能達到什麼具體的效果,諸如此類的問題,也都隨著蘇姍的去世而成為了無解的謎。而就在蘇姍死去的同時,丹尼的遺體也忽然不翼而飛。城防隊搜查了一個下午也沒找到,最終也只能草草收場,就此作罷了。
等到遺體告別和活化儀式快要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雷克斯拉著里奧,趁著很多人還沉浸在哀傷之中無法自拔的時候,慢慢擠出了人群,往教堂的方向走去,卻正好踫到了從教堂里走出來的杜莎。
這是在經歷了蟲子突襲後,兩人之間的第一次見面。
雷克斯抬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這位給他以親切和可信任感覺的少女。她仍舊是那身終年不變的白s 頭巾、面紗和淡藍s 修道袍,婀娜的體態,苗條的身量,雖看不清她的臉,卻仍舊美麗得讓人窒息。
「杜莎姐姐?」雷克斯詫異地眨了眨眼,拉著里奧跟她打著招呼,「你怎麼沒去廣場?」
杜莎笑了笑,一雙銀星似的眸子璀璨生輝,看著卻似乎有一種溫暖人心的力量︰「教堂里還有許多被蚊蟲叮到後沉睡的病人呢,總得留個人下來守著。不過你既然來了,那正好順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安妮醒了,正吵著要見你呢!」
雷克斯眼楮一亮,急切地拉著杜莎的手問道︰「真的?什麼時候的事?這可真是個難得的好消息!其他的人呢?」
「就在剛才!還有幾個人也醒過來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會全部蘇醒過來了吧。」杜莎輕輕拍了拍雷克斯的肩膀,忽然輕咦了一聲,夸張地在自己和雷克斯兩人的頭頂上比劃著,「呀,雷克斯最近又長個了?」
雷克斯尷尬地撓了撓頭︰「好像是的……唔,杜莎姐姐,我想先去看看安妮。」
「那行!」杜莎爽朗地笑了一聲,「你自己進去吧,她和一些孩子都在左側的偏殿。我就不陪你去了,還要去廣場通知其他人呢~」
于是兩人暫時道別。
雷克斯懷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和喜悅快步走進了小教堂,卻發現教堂里的大多的裝飾和擺件都已經被拆除,只剩下先知像和聖子像一里一外,孤零零地擺在那里。那些早已破舊不堪的長椅也都拆掉了,原來的位置上放著一張張空著的床鋪。
雷克斯睜著眼楮朝著那些床鋪望去,忽然覺得有一個灰s 的影子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逝。再要細看,卻又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還有個人躺在那上面呢。」里奧忽然拉了拉雷克斯的衣擺,指著那些空了的床說道,「他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哪里?」雷克斯順著里奧指著的方向望去,只覺得渾身都涼颼颼的,頭皮都要炸裂開來了。
因為那里根本沒有人!
然而里奧還是一臉的迷糊,困惑地咬了咬下唇︰「哥哥,他好像哭了!我們要不要過去安慰他一下啊……」
雷克斯臉s 肅然,j ng惕地望著那張明明空無一人的床,然後小心地拉著里奧往左側的偏殿移去︰「不用了,我們先去看看你姐姐。他會有自己的親人來安慰的。」
「哦~」里奧懵懂地點了點頭,乖乖地跟在雷克斯後面進了偏殿。
「哥哥!」一聲興奮的驚呼從偏殿傳來。
雷克斯還沒來得及站定,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撲了上來,差點沒將他撞個仰倒。雷克斯定楮一看,果不其然是安妮。
小姑娘還是原來的樣子,面s 紅潤,j ng神也足,看著不像是剛中過「詛咒」,病了一場的樣子。
「姐姐,你醒了?」里奧歡快地繞著安妮轉了好幾圈,湛藍的眼楮里滿是興奮的神s 。
「安妮!」雷克斯只覺得眼眶一熱,無奈地揉了揉安妮軟軟的棕s 頭發,然後一把將她抱在懷里,「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嘿嘿,安妮當然沒事咯!」安妮得意地揚起鼻子,然後悄悄地拉著雷克斯和里奧到了偏殿的角落,「哥哥,里奧,我給你們看個東西……喏。」
隨著安妮一聲輕嗤,一滴澄澈的小水滴靜靜地出現在了安妮掌心里。那小水滴懶懶地在安妮手上打了幾個滾,然後一陣湛藍的毫光閃過,小水滴形態急速變化,很快,一個拇指大小的小人兒就出現在了三人的視線里。那小人兒的五官跟安妮很相似,背後長了兩對蜻蜓般透明和縴柔的翅膀。像衣服般暈動纏繞的水光遮住了她大部分身體,只留著兩個粉女敕的拳頭和晶瑩的玉足光果在外邊。
「這是……水j ng靈?」雷克斯猛地愣住了,「這怎麼可能?!」他明明記得安妮也跟他一樣,是完全沒有任何天賦的。可如今,她似乎有了有了一只伴生j ng靈。這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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