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時明月 第五章 一入宮門深似海

作者 ︰ 狐尾鳶

前處一個窈窕的身影緩緩向這邊走來,一個柔弱的女聲傳了過來︰「是格格在那里嗎?」

我頓時放下了心,是白瓷,為了避免多事,我低聲囑咐胤,讓他待會兒再出來,自己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

走了一段路才朗聲道︰「是我,白瓷。」

回到屋子里之後白瓷還在埋怨我,說我一個人怎麼出去那麼久,屋子里的侍女們早就急的團團轉,卻又不敢聲張,白瓷只有出來尋我。

我慚愧的低下了頭,只說自己出去遛食了,不敢說出與胤同行的事。

隨意收拾了一下我就爬到了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心亂如麻。想著與胤一起出去,一起騎馬,一起食花蜜,這些場景像過電影一樣在我的腦海中一遍一遍重復,揮之不去,就如同一個虛幻的夢一樣,我都不敢相信它是真實存在的。

就這樣想著想著,不知何時,我進入了睡眠,一夜無夢。

次日一大早我就醒了,沒想到白瓷和阿木花比我起得更早。我起來時她們已經準備好了我今天進宮要穿的衣服。

那是一套深紫色長袍,和我之前那套淺紫色的有幾分相似,不過這套衣袍,沿著下擺一周,是用金線織就的一只青鸞,白色玉帶束腰,頭發依舊是編成小辮束在後面,而頭上,則是一只純白的狐頭,眼楮瓖了閃亮的黑曜石,亮晶晶的鼻頭上還掛著一條流蘇,流蘇末端的一顆紅寶石,剛好垂在我的眉間,平添了幾分嫵媚,更有一條毛色純白的尾巴垂在發辮上,越發襯得發絲如墨。阿木花說,這是從極北嚴寒之地打來的雪狐制就,僅此一只,阿瑪舍不得用,卻把全身的毛料都給我做成了飾品和衣物。

妝容也畫的較平時濃一些,細長的峨眉斜飛入鬢,眼角微微上翹,尾部用眼線一勾勒,盡顯風情,唇部點了朱砂,嬌紅似血。通身的首飾是額娘留下的一套累金掐絲系列。

這一身行頭,為我增添了不少嫵媚和凌厲的韻味,完全不似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阿瑪這樣安排是怕我到了宮中心內恐慌,失了博爾濟吉特的身份。

白瓷與阿木花也細心做了一番裝扮,她們兩人是我的貼身侍女,自然不能被人小瞧了去。然而也不能太過,沒的顯得我們小家子氣。

直到胤叫人來請,我們才收拾妥當出了門。

馬車離開了驛站,朝著京城駛去。這次我讓阿木花和我們同乘一輛馬車,行走之間囑咐她們二人進宮之後要謹言慎行等諸多事宜,二人一一答應。

走了差不多兩個小時,馬車外面開始漸漸有了人聲,為了保險起見,我並未伸出頭看,大約又過了兩刻鐘,胤親自騎馬過來通知我要進宮了。

我深吸了兩口氣,以後怕是呼吸不到這麼自由的空氣了吧。

馬車進了神武門,穿過順貞門,過了御花園,到了坤寧門,內宮已經不許馬車進入,我們下了車,隨行帶的東西早有內司安置去了。

我站在坤寧門,認真的整理了衣服,端立在那里抬頭望著皇宮內院,心里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在浮動。長長吐出一口氣,一行人搖曳著向乾清宮走去,皇上已在那里等候。

胤在前方帶路,他早已換上了石青色四爪朝服,我尾隨在他的身後,路程有點遠,我已微微出了薄汗,為了不節外生枝,我只帶了阿木花一人前來。想著馬上要見到的人就是歷史上傳奇的千古一帝,我不是不激動,並且那人還是我舅舅,這感覺如同走在雲端一樣不真實。

終于,我們到了乾清宮,有內侍來傳話說皇上在南書房等候,胤微微向我點頭,我會意的跟著他走了進去。阿木花並未進入,只是在外間等候。

一進入南書房,我便不敢抬頭了,一路垂首跟著胤走至殿中,地下是貼合無縫,光可鑒人的大理石鋪就,我幾乎能在那里看到自己的表情。這地面也影影綽綽的倒影出幾道人影。

前方的胤已經跪下朗聲道︰「兒臣給皇阿瑪請安。」

我趕緊俯身三跪三叩,口中道︰「博爾濟吉特明月,給皇上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耳畔傳來一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大笑︰「好……好,平身吧明月,還有八阿哥。」

我和胤聞言站了起來,殿上軟榻上端坐的人一揮手,已有內侍搬來兩張椅子放在大殿兩側,我和胤依次坐下。

坐了下來我才敢微微抬眼朝殿上看去,沒想到皇上也正笑眯眯的打量著我,我這一看剛好與他的目光相撞,我一驚,趕緊起身跪下,口中道︰「請皇上恕明月無禮。」

哪料他只是呵呵一笑,向我招手道︰「都是一家人,什麼無禮不無禮,過來,明月,坐舅舅這里來。」

沒想到皇上竟這麼和藹可親,我聞言,听話的向前走去,他拉我坐在身旁的軟榻上,我這才看清這位傳奇帝王的相貌。這位皇上看起來不像五十的人,頂多四十多歲的光景,一身明黃色常服,腰束玉帶,面目清鸛,唇上一抹胡須,威而不怒,莊而不嚴,此刻更是面含微笑的望著我。

我朝他粲然一笑,道︰「多謝皇上,阿瑪托我向您問安。」

他又問了阿瑪的近況,我一一作答。

忽然想起殿下還坐著胤,就溫聲向皇上道︰「這次還得多謝八貝勒爺的一路照拂,否則明月也不能這麼好端端的站在皇上的面前。」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笑道︰「瞧朕都高興糊涂了,忘了老八還在這里,老八,你一路奔波也勞累了,好好回府歇著吧。」

胤聞言,起身謝了恩就下殿去了。我心里頓時空落落的,不知何時才能見面。

殿內燃燒著安息香,大約是為了皇上解乏用的,我在里面聞得久了,只覺一路上的疲勞噴薄而出,微微露出了疲態,皇上見我如此,也不好再多說。他一揮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太監立馬過來了。

皇上溫聲道︰「明月一路勞累,就先回去歇著吧,三日後在宮中為你舉行接風的家宴,先回去好好備著吧。」

聞言,我剛要開口拒絕,皇上卻不容我多講,解釋道︰「無礙,只是家宴而已。」

我也不好再推辭,俯身跪安。

出了南書房,我才發現自己的背上已經快被汗水浸濕了,這千古一帝的陣勢,還真不是蓋的。雖然皇上表現的和藹可親,可我卻是一點都不敢放松,天家哪兒有真情。

一見我出來,阿木花就上前跟了過來,微微擦了擦我額頭的汗,低聲問︰「格格還好吧?」

我略一點頭,看到剛剛在南書房那個老太監已帶人抬了輦來。

行至我面前,他俯身行了大禮,道︰「給格格請安,老奴是安如海,奉命安排格格的住所。」

能進入南書房近身伺候皇上,他的地位一定不低,估計宮中許多主子還要討他的好兒,我怎麼敢受他的禮。

忙虛扶了一把,笑道︰「安公公折煞明月了,可不敢受您的的大禮,明月還要勞您費心呢。」說完朝阿木花使了個眼色,她會意的從荷包中掏出一把金瓜子,笑著塞到安公公手里,道︰「請公公喝茶。」

安公公並未推辭,不動聲色的收起了金瓜子。

我面帶笑容的望著他,可我的心在滴血啊!那可是一把黃金啊,隔現代得賣多少錢。不過阿瑪臨行時讓我帶了不少錢,金的銀的玉的什麼的帶了幾大箱,送人的,請客的,賄賂的,都在里面呢,那陣勢就是告訴我︰「咱家別的沒有,就是錢多。」這絕對是親爹!

這樣想想我就釋然了,反正在皇宮里吃得好用得好住得好,還不用花錢,早晚會賺回來的。

上了輦,一行人開始駛向我的住所,我不禁好奇道︰「安公公,不知皇上給我安排到了哪個宮?」

安公公滿面堆笑的說︰「回格格的話,皇上的意思是格格先住到鐘粹宮,那兒離御花園最近,皇上是怕格格剛進宮,受不得約束,無聊了可以去園子中逛逛。」

我溫聲道︰「勞安公公費心了。」

他客氣地說著不敢不敢,雖說年歲已不輕,可這安公公腿腳功夫倒是不差,隨我們走了這麼久臉不紅氣不喘,也是,在皇上跟前兒伺候的人,哪方面不是一等一的好,不然早被別人擠下去了。

到了鐘粹宮門口,已有白瓷帶著一幫子宮女太監在等候,看到我們回來,白瓷欣喜的上來請安,我示意她起來。本想留安公公喝杯茶,可他說皇上還等著他交差,我就不再勉強,道了謝就放他走了。

我帶著白瓷和阿木花進了鐘粹宮的大門,後面跟著皇上分給我的侍從,我揮手讓他們散了,今日實在太累,長時間的旅途奔波終于可以休息下來,就吩咐他們說有時間再來听命,先各忙各的去。

打發了他們,我這才有時間來好好打量我在紫禁城的住所——鐘粹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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