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教堂的歷史已經很久了,大概是在抗日戰爭前建起來的,因為規模很小,離市區又遠,因此漸漸的荒蕪了下來。停下車後,凌子然走了進去。二十來排的座椅上,一眼看過去,只有一個黑色的人頭在前排靜靜地坐著。
「你來了!」听到身後的腳步聲,王玉羅十分肯定就是凌子然。凌子然聳了聳肩,徑直走過去,坐在了王玉羅左邊的位子上。看她一直低垂著頭沒有開口的意思,凌子然煙癮發作,從褲兜里模出一根香煙點著火吞雲吐霧。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流逝,偌大的教堂更顯得寂靜冷清。呼吸聲清晰可聞。凌子然四處打量了一番,狀似無意的問了一句︰「為什麼叫我來這里?好像再過不久這里就要重建,教堂要被撤了吧?」
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話說她大小姐時間一大把但是自己可是市長哎,這樣浪費時間是很可恥的行為的……沒想到王玉羅竟然開口回了話。
「因為……這里是我受洗的地方,呵呵,感覺很可笑嗎?如此聖潔的教堂,純潔的天使卻為我這樣一個惡魔進行洗禮?」聲音中夾雜著怨恨嫉妒,一切的陰暗,听起來很是怪異,好像鬼叫一樣。
她一直雙手抱在一起抵住自己的額頭,手肘的部分撐在兩條腿上,手握成拳頭緊緊的握著什麼東西,一條銀色的鏈子連接在她的手心和脖子中間。凌子然仿佛記得,那是個銀色的十字架,是王玉羅從小不離身的護身符……
凌子然挑眉,「我沒那麼多的時間在這里陪你耗著。你說的是指合體基因克隆失敗的試管嬰兒嗎?」
王玉羅猛的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扭曲,咬牙切齒恨恨道︰「她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瞞著你啊。竟然把一切都告訴你了?」凌子然聳肩,他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不過說雲蘇屏什麼都沒有瞞著自己那王玉羅實在是太高估自己的魅力值了,據他第六感,雲蘇屏不知道有多少事情在瞞著自己呢。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真的想要殺了她。為什麼,雲蘇屏並沒有得罪過你吧?你為什麼一定要置她于死地?」凌子然毫不心虛的瞪了回去。他可從來沒有不能得罪女人或者什麼女士優先紳士風度的觀念,對待自己看不順眼的人從來就沒給過一個好臉色,而且超臭屁超自戀,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做錯過。
「她的存在就注定了與我不容!我們之間的糾葛,不僅僅這四年!為了你,我全中國都快要跑過來一遍,為了你我在這個城市扎根,為了你,我將我的病一拖再拖……」
王玉羅悲從中來,想想往日里受的那些委屈金豆子那就不值錢的啪啪往下掉。那梨花帶雨的表情配上病態的蒼白別有一番美麗。凌子然吐了個煙圈兒,悠悠道︰「沒錯,我們三個,不僅僅這四年!算起來,我們三個相識已經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足以讓那些最遙遠的回憶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
「她就是原玉榕,對不對?她究竟有什麼好值得你牽掛她這麼多年?為什麼你連一點機會都不肯給我?」王玉羅望著凌子然的眼神中帶著滿滿的祈求,她放棄了自己大小姐的尊嚴,只為了得到那一份渴望已久的卑微的感情。凌子然側了下頭,眼神平淡無波,他毫不愧疚的直白回答︰「她是原玉榕。但是我對你根本就沒有一絲的感情,這是強求不來的。」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王玉羅淚眼婆娑,「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王玉羅現在只能用掩面而泣泣不成聲八個字來形容。
但是凌子然可不是被美人哭一哭就心腸軟下來的人,否則與王玉羅青梅竹馬那麼多年也不會如此「守身如玉」,清白的不能再清白。凌子然的心腸可以用鐵石來比喻了,比金剛石還要硬。看著人家美女哭得如此傷心大有水淹七軍水漫金山的架勢,他自穩如磐石優哉游哉的吞雲吐霧,一點表情都不給,實在是吝嗇的要死。
「你雖然與我青梅竹馬,但是我們之間根本就沒有緣分,你還是歇了這個心思吧,再說了,你有這個福分做凌家少女乃女乃嗎?」不知怎的,那些本來已經遠去的回憶卻依然清晰的在腦海中想起,
記起那個總是跟在自己後面哥哥哥哥不停地叫扎著兩個羊角辮總是流口水的小女孩兒,時隔二十多年,那個小小的身影卻從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就像窖藏的美酒,時間越久,所散發出的味道就越香醇……
這句話可真是刺到了王玉羅心髒,暗恨凌子然實在是無情至極,憤恨的瞪大了牛眼小嘴巴機關槍似的噠噠噠噠對著凌子然狂掃一通。「你當她是青梅竹馬未婚妻,自小便對她呵護備至,反倒對我不聞不問,形同陌路。結果呢?
她回報你的就是跟野男人跑了一去無蹤影,臨走了還要給你下個絆子差點讓你給開除黨籍永不錄用仕途無望,定下了貪污受賄買賣官職涉黑的一溜罪名。我認識的凌子然,從小就是個天之驕子,誰能比的下去?
現在你站穩了腳跟富貴了還當上了正市長,那賤女人又巴巴的跑回來涎著臉跟你說舊情。你卻一點骨氣都沒有,凌子然,你的傲氣呢?你的自尊呢?都被那狐狸精叼了去?!」幾句話一句比一句的分貝高,後面幾句話幾乎是用吼出來的。凌子然無辜的掏了掏耳朵眼兒,心說就你這樣的母老虎我要娶了的話那才是缺心眼兒呢,我是要老婆難道還要娶了你當祖宗啊?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死抓著雲蘇屏不放?」凌子然決定無視她方才歇斯底里的發瘋,權當欣賞了一出河東母獅吼。王玉羅抹了抹眼淚,盡量的維持自己僅剩的可憐的尊嚴。雙手更是下意識的抓緊了手中的吊墜。
「既生瑜,何生亮!這世上既然已經有了我的存在,原玉榕,我絕對不會允許她的存在!憑什麼我們一起青梅竹馬的長大,她健健康康而我卻是個病秧子,
她是天之驕女父母的掌上明珠,而我自懂事開始就想盡辦法的瞞著病情才讓王建斌另目相看。王建斌坐享成果而原玉榕卻靠著父母二十多年一帆風順,所有人都疼愛她。我不服!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次次比我強,除非我死!」
凌子然不由的咂舌,「你的嫉妒心也太強了吧?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比她強的也多了去了,你難道要每個人都比過來嗎?你也太鑽牛角尖了吧?」這份嫉妒心已經到了發瘋的地步,可以直接與神經病掛鉤了。
于是凌子然做了有史以來最令人跌破眼鏡的唯一一件幼稚的事情。只見他比出一根筆直的手指一臉嚴肅道︰「我從精神病院和你一塊兒跑了出來,同時爬上了一顆椰子樹,然後我跳了下來在地上打滾,你為什麼不下來?」
王玉羅被他沒頭沒腦的神經話噎的不知所雲,半晌才反應過來口中喃喃道︰「因為我還沒有熟。」說完就咬緊了下嘴唇,一臉的懊惱神色,簡直羞愧的想要去死。
卻見凌子然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道︰「看來你確實是精神有問題!」一句話把王玉羅氣的回到了可愛的醫院再次躺在了自己親熱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