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言 邪君獨寵 此身非我有

作者 ︰ 蘇景軒

江山如畫,美人如玉深情也好,淡愛也罷素來比不過權力誘人可若贏了天下輸了你

這缺了口的心用什麼來補

千年之後留在你心間的又是誰

景朝,元隆六年春,帝下詔書,修東郡離宮,賜名奉天宮,是以,張皇榜,廣征民夫,一時民間風聲鶴唳,民不聊生。

這是地處景朝中原的柔陽城城郊的一條小村莊,街上不是很熱鬧,路上行走的多半是婦孺兒童以及老人,鮮少看見男丁,因為基本上都被強行征召去修建東郡離宮了。

村里只有一個小集市,其余多半是稀稀落落的茅草房,這個村的人都不是很富裕,偶爾出現的幾家磚瓦的小平房,就算得上村里頂不錯的人家了。

「昭兒,你把這盆衣服拿去河邊洗淨,那劉員外家已經催了很多次了。」女乃娘說完後就蹣跚著身子,將身旁的一盆髒衣服遞給我,接著又定定的看著我的眼楮囑咐道,「記住了,千萬不要下河去,你身子虛,水性也不好,別跟他們瞎起哄的,這秋水很寒,你的身體會受不了的,知道嗎?」

等我乖巧的點點頭表示明白,她才放心下來。我默然的接過衣服就往屋外走去,未及還听見身後的一聲長嘆,「哎,看著是機靈的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听懂,天可憐見啊……」

一路上,我沒有理會行人投來的各種異樣的眼光,默默的抱著衣服,來到村外的小河邊。這里一早已經聚集了三三兩兩來洗衣的村婦,說笑聲,洗衣聲交織成天然的農樂曲。我熟練的將衣服拿出來,用河水浸濕後,揮動著手里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打到衣服上,那聲聲的敲擊,似乎是在出氣,也像是打進了我的心里,一棍一棍,都難受得呼吸不過來。

洗衣,揉面,做飯,每天每天,重復著這些單一又無聊的生活。

不用多久,我就已經氣喘吁吁的了。怔忡的望進泛起漣漪的河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巴掌大的瓜子臉,瘦瘦尖尖的,眼楮很大很亮,漾起笑容時右邊有個淡淡的梨渦,不過因著年幼,臉還沒有長開,還帶著孩童的稚氣。

這不是我,這不是我!我惱怒自己這副模樣,便發起狠來,一揮拳頭打向水中的那個柔弱的倒映,霎時水聲漣漣,濺出片片水花,仿佛那樣就可以為我解恨,可以稍稍解去心中的郁結。

「瞧,張大嬸家的啞兒又在發瘋了!」聞得我在撒氣,周圍開始泛開窸窸窣窣的討論聲,時不時的有人把目光投到我的身上,感覺我就是怪物,是個異類。

啞兒,痴兒,發瘋,這些詞既熟悉又陌生,這些年我都听得厭煩了,卻沒有能力替自己辯駁,或許,即使我辯駁了,也沒有人會相信我說的是事實。只有我自己知道,這個身體不屬于我!我不是啞兒,也沒有痴傻,我既健康又正常,不過,那是在我的前世。前世……呵,我竟然用到了這個詞,難道自己潛意識里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了麼?

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里,來到這個陌生的時空。我那天晚上明明看書睡著了,一醒來,我已經佔著這個身體,成了它的主人,而且身子一下子縮小了十幾歲,變成了一個只有六歲的小孩,是個又啞又痴的孤兒。

我無法用自己有限的知識來解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直至听見有人說起,這里是景朝,武帝元隆年間。我知道,這是一個即將走向滅亡的朝代。《穆朝史》提到,因景武帝殘暴不仁,橫征暴斂,以致民怨載道,最終穆滅景,建立新的朝代。所以我想,我是惡俗的穿越了,而且穿越到了那本不知為何出現的史書里,來到這個充滿未知,硝煙彌漫的戰亂年代。

以前也在室友的慫恿下看過一些穿越小說,但那也權當是消遣,什麼胎穿,靈魂穿,身體穿的,看過就算了,總認為,不過是小說罷了,做不得真,卻不知道,當有一天自己真的遇到這麼離奇的事情的時候,應該作出什麼反應。而要面對這個現實,又是多麼的殘酷。我試過掙扎,也想過死,或者希冀一覺醒來,可以看見熟悉明黃牆紙的房間,還有听見我家西太後中氣十足的叫喊聲,可是,這一切都是奢望。我就在這種不斷的希望又失望中度過了整整四年,漸漸麻木的適應著這個時代的生活。

這個身體,也就是現在的我,今年該是滿十歲了。沒有親人,只有一個我該稱之為女乃娘的女人在照顧著我的生活。甚至連名字也只是取了個小名,昭。這讓我不由得想起金大俠筆下的同名的人的命運,也同樣的孤苦多舛。這孩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個長命鎖看起來是值些錢,身體很瘦弱,比起同齡的孩子小了整整一號,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會說話,而且腦子不大好,所以也沒有什麼孩子願意跟我玩,甚至會經常使一些惡作劇讓我當眾出糗,總之能引他們發笑就對了。

若要追究起來也是有緣由的,據說,這個身體在六歲那年遭了一次劫,醒來了就不會說話,也不理人,而後,就是我的到來。不知是不是本來的主人厭生,所以我的靈魂得以穿越。我也試過了,張大嘴,拼命的揚開嗓音,卻真的發不出一絲絲的聲音,看來,穿越而來,除了腦子清醒以外,我並不能改變這個孩子不能說話的命運。總之這四年來,沒有出現什麼變化,他們依舊笑我啞笑我傻,我也樂得裝傻裝瘋。沒有高床軟枕,珍饈百味,還得出賣勞力才能生存,竟也咬牙過了這麼些年。我想,我的適應能力還是很強的。

除了初來乍到的兩年,我已經很久沒有試過這麼煩躁不安了,是什麼使然?不是已經麻木了麼?我攢緊拳頭,拼命的深呼吸,好讓自己安靜下來,不斷的對自己說,小玥,你是最棒的,別懷疑自己!

很快,波蕩的湖面又恢復了剛才的平靜,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那些好談論是非的人見我無趣,也就把話題轉移到了最近哪家老爺又納了小妾,哪位大人又升了官這種對她們來說遙不可及的八卦,我失笑,任何時代,八卦總有其存在的價值。尤其是這樣的亂世,這樣的艱苦生活,一些她們眼中的貴人的談資是她們唯一的消遣了。

突然,我聞得不遠處「噗通」一聲,然後就听見有人在岸邊大喊大叫著,「不好了,不好了,有人落水了,快來人啊,救命啊……」一時間,整個河岸亂哄哄的,所有人都聚焦都河面上的某一點,高喊聲依舊。

我有些愕然,趕緊也順著他們的指指點點望去,一個男孩正在水面浮浮沉沉的,雙手舉得老高,一會兒時間已經吃了不少的水。岸上聚集了不少人,有看熱鬧的,也有干著急的,卻沒有人下水救人。這個村莊的壯丁都被征去做勞役了,剩下的人泰半水性不佳,是以也沒有人敢拋棄性命下水。我當下也沒有多想,就縱身一躍跳進了河里。

時值入秋,河水冰冰涼涼的,透過衣服慢慢的沁進骨子里,讓人從心里開始發寒。我拼命的劃著水,往那孩子靠近,卻忘了這身體本身就是個小孩,根本游不快,好不容易游到了他的身邊,我的力氣也將近告罄,卻還是咬著牙把他拉到身邊,拼命回憶以前上課學到的救急方法,小心的將他帶回岸邊,不過,這個身體不是我現代那個健康棒棒的身體,她虛弱,瘦小,很快就沒有勁了,所以只要我一放棄,就意味著兩個人都沒救了。救人,似乎有些不自量力。

就這半盞茶功夫的失神,連帶的讓我喝了好幾口水,大腦變得混亂茫然,心里有些氣餒的想,若我就這麼沉入河里,是不是就可以回現代了?就在這時,我耳邊听聞那個孩子在虛弱的喊道,「二哥,二哥……」我大腦一個激靈,在心里鄙視自己,自己不想活也就罷了,可手里還拽著這孩子的命啊!他或許有疼愛他的家人,他還小,或許還有繁花似錦的前程。不論是他還是我,都應該把握生的權利才是。于是,我就拼死勁的劃水往岸邊游去,幸虧落水出離河岸不算太遠,得以將他帶回了岸邊,我這時已力竭如絲,喘著大氣,癱靠在河岸的石頭邊上坐著順氣。

等我們一上了岸,已經有好事者利索的接過我帶回的孩子,扶到一旁幫他拍水順氣,幸好那孩子也只是吃了幾口河水,吐了出來就沒事了,讓我高懸的心也跟著安下來。

那些人圍著他又在竊竊私語著……

瞧瞧這孩子,長得真俊,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呢?

是啊是啊,你看這緞子,這翡翠玉佩,哪里是尋常人家能有的?

……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那個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孩子,仿佛只要沾上邊,就可以叨到光。而同樣身為孩子的我,則徹底的被人忽略了,我是生是死,是冷是暖,沒有人在乎。也是,在這個人人但求自保的年代,哪里有人理會一個啞巴的感受?

我全身濕透,衣服濕漉漉的黏在身上,秋風一吹來,不禁打了個哆嗦。我縮了縮身子,撥開濕亂的發絲,揮開腦子里剛剛浮現的絲絲失落感,等力氣恢復了一些,又默默的抱起那盆洗好的衣服,往村里走去。

當我迷迷糊糊的回到家的時候,女乃娘正在蒸包子,這是要到集市上賣的。結果她一看到我的狼狽樣,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擦擦手,模上我的臉頰,滿眼擔憂的問,「昭兒,你怎麼全身都濕了?他們又欺負你了是不是?說話呀,哎呀,額頭怎麼這麼燙?」

那被人關愛的一刻,我有種想哭的沖動,可是我哭不出來,我想跟她說,我難受,我冷,可我連這也做不到,我說不出話來,那是欲說還休的沉痛,千萬怨,千萬恨,無處可訴,那是何等的悲涼。

我忽然眼前一黑,很快便失去了知覺,陷入了混沌的黑暗中去。不知這一次,我能否得償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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