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言 邪君獨寵 試重尋消息

作者 ︰ 蘇景軒

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日薄西山,本來人多喧雜的城東頭,人群也漸漸的稀疏起來,只余幾個還想再踫踫運氣,再做上一單買賣的小販。

我心急如焚,在榕樹下左顧右盼,可怎麼也等不到長秀,心弦一扯,那不安就像漣漪般在心里擴散開來,變得六神無主。

莫非他忘記了我們約在這里?還是他沒有跑掉,還留在城南的那個巷子口?雖然他嘴皮上說自己多能打,可胡老大那伙人是出了名的陰損的,怕他找了什麼道也不一定。

我越想越心慌,覺得不對勁,不行,我得去找他!

「玥丫頭!玥丫頭!」

正當我要抬步離開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憨實高壯的漢子朝我們的方向跑來,嘴里還不住的喊著我。

我定楮一看,原來是李哥,只見他直直的跑來,到了我們跟前停下時已喘著粗氣,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玥,玥丫頭,你果真在這里啊?太好了!這,這下有救了……」

我蹙著眉,不明他話里的意思,而且現在也沒時間在這里耽擱了,便回說道,「李哥,有什麼事咱回去再說,如今我還得先去找長秀……」我說罷轉身便要走。

「就,就是長秀!」他聲音忽的拔高幾分,急切的說,「我方才在城南擺攤回來的時候,發現他昏在了破簍邊上,全身都是傷,嚇得我啊……」

听得長秀的名字,我心里一震,急忙抓住李哥的袖子,緊張的問,「你說你見到長秀?那他現在在哪里?傷得很嚴重?」

李哥被我的神情嚇了一跳,咽了咽口水,才忐忑道,「我,我把他背回了大雜院里了,可是他一直喊著痛,我又找不著你,只听他念叨‘大榕樹’什麼的,我估模是這兒,就趕來了,果真就看見你了!」

長秀,長秀……我在心里低喃著,頓時六神無主,急得團團轉。我不停的對自己說,沈君玥,你別慌,要冷靜下來才行,一慌就什麼事都做不了了。

我先深呼吸了幾口氣,這才對李哥說,「那我們就先回去看看!」

「慢著!」這時,身後一個平穩清遠的聲音悠悠傳來,讓我們止住了腳步。

我和李哥不約而同的往回看,瞧著那身青衫,才發現原來那位公子還沒走,自己慌了心神,以至于完完全全忽略了這麼一個人了。

但見他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灰沉沉的,沉穩的說,「方才听這位兄台說,長秀傷得重,那應該先去請大夫,免得一來一回,誤了診治的時機才是。」

李哥忐忑的看著我,遲疑道,「玥丫頭……我,我見他傷得不輕,一時急了,就叫了隔壁的王老八先看了……」

不會吧?讓那個庸醫看病?!我臉色一黯,說得好听是郎中,其實只是個賣狗皮藥的騙子,他會使什麼醫術?如此看來,我更要趕快回去了,我家長秀可不能讓他胡亂的醫治。

那位公子只看看我陰晴不定的臉色,然後再想了想,便沉吟道,「原來如此,那先多謝了,只是依在下看,這一時情急,肯能藥備得不齊,可否麻煩您去杏林堂請孫大夫來,多個人手也是好的。不知可行不可行?」

「什麼?!」我和李哥同時驚喊出聲,皆訝異的瞅著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看他如此輕松的說出這番話,我更確信他不是洺州人了。他說的方法當然不可行!杏林堂的孫大夫,妙手回春,是有金子也請不動的洺州大人物啊!我們這些螻蟻小民怎麼能請的動?

不知是不是他太聰明,一下就能看穿我們的想法,繼而又輕緩道,「我與孫大夫是舊識,有些薄交,或許他會賣我一個面子,這位兄台,麻煩您了,只要你拿這塊玉去杏林堂,他自會跟你來的了。」

李哥是粗人,一輩子生活在市井里,從未被人如此禮敬的請求過,傻傻的愣了愣,沒做多想,便忙不迭的點頭應承著,一接過玉佩,就火速的離去。

「這……」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又不知怎麼開口。

見我還在遲疑,他適時的提醒一句,「姑娘不是著急那位小兄弟的安危麼?不如先引路吧?」他朝我比了個「請」的手勢,舉止謙和有禮。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甩開腦中紛雜的想法,就與他一同往大雜院去了。

破壁,殘垣,簡陋。

污濁,吵雜,昏潮。

這就是大雜院的全部。而那位青衫公子,就好像是從天而降的謫仙,如一股清流注入這個破敗的地方,每經過一處,便掃出一方空淨。那些人總要探出頭來緊緊的看著,有些甚至忘了自己手上的活,全心神都被他通身儒雅的氣息給迷惑住了。畢竟,這個大雜院從來只有地下的三教九流的人來,只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不會願意踏入。

可他似乎並沒有嫌棄這里,只是一派安詳的走著,目不斜視,偶爾有人看著他移不開眼,他還會報以微笑,不顯一絲困窘。

他似乎有吸引人心的魅力,說的話總有道理,讓人即使自己不是這麼想的,也不由自主的照著他的意思做。這真的很奇怪,莫非他真有惑人的本事?

我和長秀住在大雜院最西北的小院落,終年見不到陽光,屋子里總是潮濕陰暗的,帶著一股子霉味,怎麼也驅散不開,可沒辦法,這里是大雜院里最便宜的一處了。

我有些赧然,不去看他深思的目光,只急急的往長秀的屋里走去,一推開門,里頭沒有大戶人家的講究,也就沒屏風來遮掩內室,所以輕易就看見長秀孤單的躺在床上,蓋著薄被,緊合著眼。

可惡,就只有他一個人,哪里還見那個狗屁郎中王老八的身影?

我心急如焚,快步走至床前,霎時整個人就呆住了,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驚呼出聲,怔怔的,久久的不能言語。

這還是那個小痞子長秀麼?頭發散亂,臉上沾滿了髒污,額上眼上,下巴無一完好,全是紅腫的傷痕,還帶著血跡,只被那不知名的傷藥暫時的掩了掩。

我試著伸手去踫踫他,他沒醒,只是那輕輕的踫觸就讓他皺起眉,昏沉的喊著疼,我就悻悻的收回手,不再敢踫他,擔心的想,在那滿是劃痕腳印的破亂衣服下,還有多少我看不見的傷痕?驀地,我心里發著酸,管不住的淚水落了下來。

只听見自己的嗚咽聲在空蕩蕩的房子里回旋著,「長秀,長秀……」可是他沒有回應我,似乎是昏迷過去了。

那公子也站在我身後,默默不語。

我壓住心酸,越過他,走出門到井邊打了一盆水,才又重新回到屋里,靜靜的在床沿坐下來,擰干手絹,為長秀擦去臉上的灰塵和血跡。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就听到外面聲響很大,轉眼李哥就帶著一位中年男子進了屋來。但見他面容溫和,一身月白的長衫,左肩挎著一個藥箱,形色匆匆的走到我們跟前,想必就是杏林堂的孫大夫了。

那公子一見他,便提步迎上,拱手道,「孫兄,還勞煩你來一趟,真是過意不去。」

孫大夫擺擺手,淺笑道,「哪的話,仲孫兄此言差矣,只要是你拜托的事,孫某定義不容辭,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孫兄言重了。事不宜遲,請你來看看,這位兄弟因我而傷,你且看他傷得如何。」

「哦?因你而傷?」孫大夫驚訝的問,隨即似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忽而苦澀的說,「莫非……」似乎話里有話,又戛然而止。

公子也附和的點點頭,道,「怕是不錯。」

我和李哥雲里霧里,根本不知他們在打什麼啞謎,可明顯的看得出他們不願就此多談。

那孫大夫搖搖頭,暗嘆一聲,便來到長秀的床前,我趕緊退了出來,讓他坐下診脈。

只見他仔細的打完脈後,緩聲說,「我得除去他的衣裳,觀看他是否有身上的其他傷才能開方子。麻煩這位姑娘回避一下。」他後面的話是對我說的。

我會意的輕輕點頭,就和李哥出了園子,留他們在里面。在我看來,他們似乎有別的體己話要說,我們自然是不方便在場的了。

李哥才一出來,就掩不住興致的朝我說道,「我這輩子做人就數今日最風光了,竟能請到鼎鼎有名的孫大夫來!」

看來他很為此而得意非凡呢。

我笑笑,淡淡的問,「李哥那時有沒遇到什麼阻礙?」

「那倒沒,我一把玉佩遞給杏林堂的掌櫃的,隨後孫大夫就匆匆出來了,什麼也沒問,就跟我來到大雜院。」

我暗想,看來他們兩人交情匪淺,斷然不是面上說的薄交,不然怎麼輕易請得出孫妙手?而且他們言語中也多有顧忌,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那位公子究竟是什麼人?仲孫……仲孫……這個姓好特別啊,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在答案快要呼之欲出的時候,一個煞風景的聲音破空而入,「呦……沈姑娘……你回來啦?怎麼了?長秀小子的病都好了吧?多虧了我老八及時的醫治啊,這下看你們要怎麼謝我?」

好個鬼!

李哥一見來人,倏地沉下臉,尷尬的瞧了瞧我,似乎是在不好意思自己病急亂投醫,因為那王郎中的本事,外面的人不知,可大雜院里的人都是知根知底的,就是一個神棍。

我嘆一口氣,朝李哥搖搖頭,讓他別噤聲,然後偏過頭對王老八冷然的說道,「多得你仗義,在這兒我替長秀先道聲謝了。這里有十紋銀,就當是診金吧!」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只想息事寧人,如果損失幾個錢能封住他的口,我倒是願意的。可偏生的有人得寸進尺,得了便宜還賣乖。

王老八怪叫出聲,吹胡子瞪眼楮的不滿意嚷嚷著,「才十紋?!會不會吝嗇了些?」

「王老八!你那些破藥平時也就一文錢一貼,現下玥丫頭給你十紋,你還想拿喬?」這下李哥實在是看不過眼,忍不住出聲呵斥著。

那尖嘴猴腮的王老八最是欺軟怕硬,一見到虎背熊腰的李哥站在面前,立刻不敢吱聲,可看他那模樣分明是不想罷休。

我頭疼的直揉著太陽穴,不知怎麼善了,那王老八跟胡老大也有些交情,我輕易是不願與他交惡,而且今日長秀又是跟胡老大較真,萬一……

忽的,一好听的男聲傳來,「這是怎麼了?」

尋聲望去,但見那公子倚門而立,顧盼瑋如,一雙墨亮的眼楮清然濯濯,靜靜的看著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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