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言 邪君獨寵 歌聲未盡處

作者 ︰ 蘇景軒

我費了一番功夫才安撫好長秀,免得他整天像陀螺一樣圍著我轉。可是,我自己的心里沒底兒,高泰安不可能離開明王,那只有長秀去邑寧,那是要我也跟去?我不想。不是不想留在長秀身邊,而是不想卷進宮闈傾軋的爭斗中來。明王功高震主,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嫉妒,免不了一場明爭暗斗,

可是,我又放心不下長秀一人,哎,人真的是矛盾的結合體,總是與兩難選擇不期而遇。

不過,後來先生給了我一個折衷的辦法。他竟邀我一同前去邑寧,開一家酒樓,由他出本金,我來負責打理,也算在那里有個落腳之處。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也不知道他跟孫妙手是怎麼談的,總之是連孫妙手也極力贊成,興許是只要把人勸去了邑寧就好商量了吧!而那時我一時間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辦法,于是就這麼定了。

很快,邑寧就傳來了消息,高泰安聞得尋回了親弟,喜不勝收,迫不及待的想和長秀相見,可是偏巧明王府又有要事走不開,加之,明王妃因產後體虛,明王急召孫妙手上京,于是高泰安就請托孫妙手代為打點一切,即刻成行。

只是沒想到長秀這小子到了臨出發還會出變數。明明跟他說好了,他與孫妙手先去邑寧,我和先生隨後就跟上。再說,因王妃的病拖不得,他們要快馬加鞭的趕去,而我不會騎馬,貿然跟去只會耽擱了路程,于是只好分開而行。

「小玥,你不走,我也不走!」長秀死活拉著我的衣服不肯上馬,嘟著嘴不依不饒。

「長秀!」我沒好氣的白他一眼,試著耐心的跟他說,「我不是不走,只是晚一些而已。再說了,難道你不想早些見到你哥哥了?」

「想啊,可是,可是我也不想和你分開。你就跟我們一起走不行麼?」他苦著臉,還是不死心的低聲說著。

「你知道我不會騎馬,難道我還會飛了不成?不過是遲兩日罷了!好了好了,快上馬,別讓大伙等你一個!」我好說歹說,還用手推著他上馬,可長秀烏溜溜的大眼還是不甘願,孫妙手焦急得不行,我想再拖延下去,他非得把我也拽了上馬才好。

這時,仲孫先生適時出聲解圍說,「長秀,你就和孫兄先走一步,我與小玥姑娘隨後再來。你知道王妃的病耽擱不得的,再者,你哥哥這麼些年沒見你,你早些去也可以安他的心不是?總之,我保證定把小玥妥妥當當的送到邑寧的!」

「可是……」長秀看了又看,還是很猶豫。

他這樣算不算戀姐情節?可是往日大多是他在照顧我,怎麼這個時候又像個孩子了?我暗嘆一聲,才要發作,只見仲孫先生一挑眉,「怎麼,連我的話你都不信了?」

「不是……,那,那好吧!小玥,我們拉鉤,你一定要來哦,不然,不然我……」長秀胡亂的拉起我的手要拉鉤立誓,而且還繼續嘮叨囑咐一番,最後竟是被孫妙手拉上馬的。

「好,好,知道了!我的小祖宗,你些快走吧!」我揮揮手,沒好氣的敦促著他離開,不好意思的看向久立在一旁的孫妙手,說「孫大夫,長秀還小,麻煩你路上照應些了。」

「知道了。」孫妙手笑著與我們道別。

馬蹄聲由近而遠,直到看不見他們的身影,我們才離開。

邑寧在這個時代應該也算是權力的中心,穆朝的命脈所在。我忽然有些恐懼,覺得自己似乎是自願卷進了一個更大的漩渦中,到時想抽身怕也難了。可是,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能遇上什麼大事?一切還是未知,心卻掀起了波瀾,我告誡自己,恐怕以後得打醒十二份精神,才可在那個風雲變幻的帝都生存下去。

不是有那麼一句話,哪里都有是非,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兩日後,我們也啟程上京。

洺州至邑寧的路途還算平靜,因明王曾肅清了這一帶的綠林草莽,所以我們一路都走得很順利。

「先生,你說,若讓孫大夫知道你是坐騾車上京會怎樣?」我坐在車前的橫板上,拿著鞭子敦策著悠悠慢行的騾子。

這騾子的腳程慢,估計要比長秀他們晚個十天半個月才能到邑寧。在穆朝,馬車是有身份地位的上等人家才能坐得起的,我是無名小卒不說,可大名鼎鼎的仲孫靜月居然不坐馬車而坐騾車,肯定讓人大跌眼鏡的。

先生仰而望天,嘆笑一聲,「他就是不知道,我最不喜的就是他太重面子了。其實馬車,騾車又如何,不都是車,代步而已,我是沒這麼多講究的。」他淺笑著看向我,黑亮的瞳眸神采奕奕,「而且,坐騾車沒那麼顯眼,不容易招惹麻煩。」

我跟著笑出聲來,定定的望著他,忽然覺得,這個比喻,可以翻譯成轎車單車如何,代步而已?心道,若仲孫靜月是生在現代,怕也是學者清流一派,高風亮節。

現在已經接近年關,隆冬季節,萬物蕭條。風颯颯,水寒寒,越往北上越覺得冷,這一路的景致,除了枯木敗草,也再沒有其他的了。天邊的暖陽也慢慢的落了下來,余留了瑰麗的霞紅,就連小村莊前的蓮塘也染上了一片紅,無花更勝花,迷了人的眼,也惑了人的心。

記得外婆家門前也有這麼一池蓮塘,種滿了蓮花。一到夏天的時候,我就常跟著采蓮的小船在其中蕩漾,好不快活,只是,那樣的歡yu竟也離我越來越遠了,似乎,這是上一輩子的事情。

我忽然來了興致,便低低的吟唱起來︰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我想笑的,不想哭,可是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是木然的看著前方,眼前朦朧了一片。我每天總是想找一個前進的目標,奈何,從來沒有成功過。這里,終究不是屬于我的地方,究竟我是為什麼會來到這里,又怎麼才能回去?這個問題我想了十多年,還是沒有想透。

一直靜靜的坐在我身旁的先生說,「這詩意境是好的,就是太悲切了些。你年紀小小的,哪里來的這麼多愁緒?是你作的詩?」

我搖搖頭,低聲說,「我哪里有這等文采,是我家鄉的詩人作的。先生,可知道這詩里的意思麼?」

他用柔醇悅耳的聲音重新念了一遍,似在細細品味,最後沉吟道,「看似思婦望夫,實則是游子思鄉,不知我解的如何?」

一語中的!我怔怔的望著他溫和的側臉,心里訝異,他才听了一遍,就能迅速的琢磨出其中的深意?真是不能讓人小覷,怪不得,明王無論如何也要請他出山,才華,品性樣樣都是人中之杰,得他相助,豈不是如虎添翼?

我頷首贊嘆道,「先生真是才華橫溢,竟能一語道破詩中的意境,佩服佩服!」

「我也不過是推測而已。」先生擺擺手,繼而問,「小玥是思鄉了吧?不知,你家鄉在何處?怎麼從來不曾听你提過?」

見我一直沉默不語,他不好意思的補充道,「若不方便的話,當我從未問過,你別介懷!」

我長嘆了一聲,幽幽的說出口,「先生,我竟是連家在哪里都不知了呢!你說該怎麼辦?」

我的家在何處?現代的那個家,似乎已經朦朧得看不真切了,根本沒有回去的可能。而東郡的那個家,我卻不知是否能稱之為家。

先生默然了好一會,接過我手中的鞭子,輕輕的揮向騾子,騾車快跑了起來,在冷銳如刀的風聲中,傳來了他溫潤的聲音,「你的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妾無言 邪君獨寵最新章節 | 妾無言 邪君獨寵全文閱讀 | 妾無言 邪君獨寵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