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無言 邪君獨寵 眉眼盈盈處

作者 ︰ 蘇景軒

滿招損,謙受益。或許我能猜到,為何糧滿將強的明王會打了敗仗,若他手下的人都如高泰安這樣容易看輕別人,早已先敗一程了。先生的話字字珠璣,暗藏真知,若他們能領會,自不會吃了虧,我記憶中,明王這次損失挺大的。不過,這又關我什麼事呢?罷了,還是回去看看先生吧。

後來,我服侍先生喝了藥,沒過多久他就睡下了。他睡得很香,很沉,也許是因為藥起了作用,也許是因為累了。

我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在他跟前坐了好一會,看著他沉靜的睡容出神。這樣一個從容豁達的謙謙君子,合該與高山流水為伴,為何非讓他摻和著這些紛擾的俗事?偏偏他步步禮讓,好心相助,別人卻並不領情,他知道了怕也是不開心吧。

忽然想起,今日本想著問問高泰安長秀的近況,卻一直沒有問著,心里有些失落,那個總是拉著我的手不願放開的少年不知變成什麼樣了?再想想他有那樣一個哥哥,我便無聲的嘆息著,覺得有些難受。

我慢慢的走了出去,才掩上門轉身離開,就看見了快步而來的袁恭行。

我勉強的撐起了笑意問他,「袁公子這會子來是想要看看先生?」這時已是月上柳梢,古人晚上都沒什麼消遣,大多都是早睡的。

他溫和的點點頭,有些擔心的說,「嗯,我一回來就听東富說先生病了,不知他現下如何?有沒有用藥?」神色里語氣里都是濃濃的關切。

我對他的好感又對了幾分,便說,「先生喝了藥就發了一身汗,現在好多了。不過……公子來得真不巧,他剛剛才睡下了,不如你等明日再來吧,今日他太累了。」

「累?」他頓了頓,神色微斂,隨即說道,「嗯,這也好。那我就不打攪了,還請姑娘多擔待些。」他說罷便轉身要走。

我突然想到了關于鋪子的事情,于是著急的追了上去,喊道,「袁公子,,袁公子,你且等等我!」

聞言,他即刻停了下來,回過身疑惑的看著我,問,「哦?沈姑娘找我有事?」

我遲疑的一下,終于還是鼓起勇氣的說出口,「我想跟公子商量一些事,不知……方不方便?」

袁恭行挑挑眉,似乎有些訝異,可是他只是微微想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交談,是最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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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玥!」

忽然,後頭有人叫住我。我轉身一看,驚訝的問,「嗯?先生?你的病還沒好,怎麼又出來吹風?快回屋里去!」我當下想也沒想就他扶回了內室,讓他在軟榻上躺著。也許因為是冷天,他過了這麼些日子還老是咳嗽,病情總是反反復復,我就怕他留下了病根。

先生故意板著臉,緊緊的盯著我說,「我怕再不出來就見不到你了,你這幾天都干什麼去了?我怎麼總不見你的人?」他的語氣大「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我竟覺得這樣別扭的先生比任何時候都要有生氣,微笑著反駁道,「先生這是在怪我?我不是每天都有和你一起吃飯?你怎麼會幾天都見不到我呢?」我忽然很想逗逗他,滿足一下自己的惡趣味。

先生揚眉輕瞥,似再也作不得惡人,唇角已微微勾起,卻還是板正的說,「好好說話,別跟我嬉皮笑臉的。你吃飯是吃飯,不過才吃了一刻鐘不到,桌上的菜紋絲不動,然後人就不見了蹤影,你以為我不知道?」

「呵呵!」我干笑兩聲,心里默默的打定主意自己要堅守陣地,在事情辦成之前絕對不透露半個字。于是我跟他打著馬虎眼說,「哪里的話,不過是先生多慮了,我最近積食,吃不了那麼多,胃會漲,而且飯後出去散散步對身體有益處。」

「積食?」他上上下下的看了我一眼,哼了一聲,又說,「小玥。」

「在!」

「你覺得先生我是傻子?」他清輝的眼明亮有神,直直的看進我的眼底,似是告訴我他已經把我看穿了一樣。

「不是,不是,先生,怎麼會是傻子?」我苦笑著連連擺手,這個指控可是要不得,誰敢將智賽諸葛的仲孫靜月當成傻子?又不是瘋了。

「那好,你就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今日我就跟你耗定了!」

「先生……」我哀怨的瞅著他,看來今日他是不會善罷甘休了,可是事情只是剛有了眉目,我想等辦成了再跟他說的啊!想了想,只能采用哀兵政策了,我苦著臉跟他說,「先生,你再給我兩天,到時候我一定把所有的事告訴你,好不好?拜托了!到時我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怎麼樣?」

我見他一直默不作聲,咬咬牙,又上前一步,撒嬌似的的拉拉他的袖子,再哀哀的喊道,「先生……」

「就兩天,可不能再多了!」他橫了一眼,拍拍我的手背,終于露出淺笑。

「那就說定了哦!先生,我有事先走了!」我沖他一笑,再喜滋滋的出了門。心里其實是盛滿了喜悅,先生這般緊張的問,其實無非是在關心我而已,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先生的好。

兩日後,我和敬為兩人帶著一臉茫然的先生來到邑寧西市的一處房子。

「這里是……」先生抬眼看著寬大的門楣,疑惑的看著我們。

我領著先生走進大門,邊說道,「先生,這里是我和敬為一起商量過才選的鋪坊,這里前面是臨街的鋪子,這里是後院,可以住人的,你覺得怎麼樣?」

「敬為?」先生狐疑的在我和敬為身上轉了一圈,「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絡了?」

我和敬為兩人相視一笑,竟然異口同聲的說道,「秘密!」

我與敬為,也就是袁恭行,可謂是不交不相識,我原只是想拜托他幫忙打听一下哪里有合適的店鋪,誰知他竟然親自邀我一起四處去看鋪址,不但如此,他還教了我很多東西,譬如哪里的鋪子不好,談價錢的時候應該怎麼談。相處下來,大家有了了解以後才發現他真的很平易近人,說話不像開始那樣客氣疏離,反而很風趣,不時還會說些笑話,竟連家長里短的瑣事他也知道不少,真是讓我大開眼界,更是推翻了先前對他的想法。或許,年少老成只是他的表象,世故卻不世俗,即使有祖上庇蔭,也沒養成輕狂不羈的性子。

我願意與這樣的人成為朋友,用現代的話來說,我們的氣場很相似,談得來,而他似乎也是這麼想的,自然而然,我們就無話不談了。

先生輕瞥了一眼敬為,輕緩的說道,「怪不得東富說你最近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來是和這丫頭瘋去了。」他說著又在四周轉了轉,滿意的點點頭,問,「你們這些天都在搗鼓這個?」

「嗯!」我點點頭,解釋說,「先生,我看了邑寧很多地方,覺得不是太繁雜又就是太蕭瑟,這鋪子是在西市的入口處,人多,卻不算復雜,地方也清淨,是最好不過的了。」在鬧市的中心不是不好,可是價格高不止,還很紛雜,我和先生都不喜歡太吵鬧的地方,選在這里反而更好,這點敬為也是同意的。

先生頷首說道,「既然你們都商量過了,自然是好的了。」

聞言,我開心的笑了,這里除了外面的上下二層的臨街鋪子外,內院有三進,除了我和先生可以住這里,還空出很多的房子,地方寬敞的很。鋪子和內院還隔著一個大大的庭院,中間有一棵參天梧桐,遮天蔽日,周圍是花圃,更顯的幽深清靜。我幾乎是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地方了。

「敬為,買這個地方須要多少銀子?」先生忽然問。

「先生別費心,這不用花你的銀錢的。」敬為愣了下,隨即笑著回答。

先生皺起眉宇,冷聲說著,「這怎麼行?萬萬不可,我們要開鋪子,斷不能讓你來出本錢的,這怎麼說得過去?」

敬為安撫著先生說,「先生,你先別急,小玥說了,這開鋪子的銀兩算是先向我借的,等以後賺錢了再還我,而且還算了高息,這樣還不成嗎?難道先生還想把這好買賣推給別人做不成。我不管了,先生可不能擋了我的生財之道啊……」他說完了還嘟著嘴,活像個要糖的小孩似的。

「真是這樣?」先生又看了看我,問道。

「是真的。」我知道他不願欠了別人的人情才想了這個法子,我說,「敬為說,這個鋪子原本的主人要北上做毛皮買賣,于是想把鋪子騰出來換些現錢,我看價錢也合適,所以就一錘定音了,先生放心,我有信心會賺錢的,到時再還就是了。」我拍著xiong部打折保票。

我在現代好歹也是學經濟的,雖然是個才學了三個學期的半吊子,現代跟古代的環境又相去甚遠,。不過……只是開個小酒樓,應該不至于太難吧?而且,我偷偷的瞄一眼站在我身旁的敬為,心道,有這麼一個大靠山在,還愁什麼?

「既然你們都說定了,那我也不好再反對。不過這欠著的錢算是我借的,如果到時真不上,敬為你只管來找我!」

「先生!」我不依的跺了跺腳,哀怨的看著他和敬為笑作一團,這分明是瞧不起我的經營之道嘛,哼,走著瞧,我肯定是要做出一番成績來,不讓他們小瞧了去!

「哈哈,哈哈……」他們笑得都合不攏嘴了。

連我自己也笑了,當初如果不是先生提議說出本錢開酒樓,讓我也跟著來,我是根本沒有來邑寧的勇氣。而能認識到敬為,更是托了先生的福。先生之于我,亦師亦友,教我如何不感激?

既然先生都同意了,那麼接下來就是張羅鋪子的裝修,食材,酒,還有人員的聘用了。裝修我只需要跟工匠師傅說清楚要求就行了,而食材和酒方面敬為說他有法子幫我找到又好價錢又便宜的,不用我擔心,那麼剩下的就是請人一事了。

敬為說這麼著急的話,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提議不如先從他鋪子里調些人來頂一陣子,等我找到了人再換過來。可是我並不想這樣,我覺得,其實酒樓里最主要的是服務,其次才是酒菜和環境,這人得一開始就培養才好。

我不由得想起了第一天來到邑寧時在茶樓外見到的那個伙計,他那種輕蔑鄙夷的眼神我至今難忘,仿佛在他眼里,錦緞華袍的就是雲,粗布麻衣的就是泥,這是我最不喜歡見到的。我認為,以誠待人才是正確的態度。也許在這個時代談輪人人平等是有些痴心妄想,可是我不是要建功立業,不是要改變這個世界,只是在屬于我的一方天地里,做我喜歡而又力所能及的事罷了。

不過,要找到合適的人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辦到的事情。好在鋪子裝修,打點其他的事也要忙上一陣子,車到山前必有路,到時自會有法子的了。

半個月後。

如今邑寧人人皆知,明王在關中打了敗仗,正要揮軍撤回京里,一如我所料。

我跟先生說起這事的時候,他只是沉默了一下,繼而長嘆一聲,就再沒其他的了。

我有些壞心的想,現在那高泰安怕是躲在哪個角落里暗自悔恨吧,恃才傲物,是該受些教訓了,我不會同情他的。

只是,听敬為幫我打听到的消息,說長秀被他哥哥送到了一個書院進學,那麼,是不是我要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心里有著說不上的失落。

這天,我去鋪子巡視一下裝修的進展,覺得一切順利,便滿意的離開了。我無意中听那工匠說,有個叫人市的地方或許能找到一些做工的人,于是決定去踫踫運氣。

今天似乎有集會,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的,看來我沒找對日子。

本想避開人群找個清淨的地方歇歇,結果才走到街口,就听見嗒嗒嗒的馬蹄聲,我沒來得及回過神,再抬眼時,已有一匹比我還高的馬立在我跟前。

幸好,幸好它及時停了下來,與我咫尺之間。

我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怒視著那個駕著馬車的人,西市本來人就多,他為何如此猖狂的讓馬兒橫沖直撞?

誰知那人比我更厲害,已經斥責道,「你沒長眼麼?連勇王殿下的車駕都敢擋?還不快些請罪?」

勇王?是誰?我挑眉冷冷的看著這居高臨下的人,卻學不會低頭認錯,因為我沒有錯。

忽然有個清醇的嗓音低低的開口,問道,「四兒,發生了什麼事?」接著便有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掀起車簾探出頭來。

那時的我,愣是移不開眼,傻傻的看著他。

對方也是一鄂,隨即遲疑道,「昭昭……你是……昭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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