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99樓。
艾倫坐立不安。現在他的傷口已經被撒上了防止恢復的粉末,那種火辣辣的疼痛令他思緒混亂。當然,更令他焦慮的,絕對不是這一點點傷痕。
洗完澡的利威爾身穿睡袍,坐在軟椅上看書。他就像知道艾倫在想什麼似的,連頭都沒抬,就低聲道︰「找韓吉,她帶你去見阿爾敏。」
少見的,艾倫真的非常感謝利威爾的命令,他連忙道︰「是!主人!」
很快,被鎖好的艾倫與韓吉一起坐在封閉的電梯里,快速下沉。
韓吉瞅了艾倫一眼︰「別擔心,你的小男朋友還沒死。」
艾倫松了一口氣,過了好一會兒才糾正︰「他是我的朋友。」
韓吉的表情突然變得相當不正經,她的手指一收,艾倫就不得不隨著鎖鏈朝她的方向倒過去,韓吉一把摟住艾倫的脖子,一臉興奮︰「都親上了還不是小男朋友?喲,說起來,我家小利威爾是不是懲罰你了呢?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那麼生氣呢!」
「懲罰了。」
「怎麼懲罰?鞭笞?爬行?滴蠟?捆綁?被他上了?唔,我看你也沒缺手腳啊。」
「他刻了字。」
韓吉一听就開始扯艾倫褲子︰「在你下面刻字?啊他也太有情調了!」
「沒在這里刻!」艾倫忍無可忍地用手肘擋住她的爪子,「你不是說過‘用手踫會被砍手’嗎?」
韓吉似乎剛意識到這個問題,連忙收回自己的爪子︰「好險!」
無論怎麼跟韓吉鬧,艾倫依然相當焦急,渾身的神經都是緊繃的。他看著電梯外面逐漸歸于一片黑暗,低聲問︰「請你告訴我,阿爾敏是從什麼時候加入l的?」
韓吉伸手抬了一下眼鏡,此刻的她已經收回了興奮的神色︰「去年9月吧。」
……9月。果然,是在弗蘭第一次被暗殺之前。
難以想象,半年前他就是利威爾的手下了?而自己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到!
「說起來,他的‘自薦書’我還看過呢。阿爾敏那家伙是個高材生吧,那文筆簡直好得不得了,看完我都快哭了!」
「嗯,學生時代,他的文科課程幾乎滿分。」
艾倫心不在焉地回答,腦海中閃過每個月初放在利威爾書桌上的那些自薦信。阿爾敏到底是什麼時候寫的?他用了什麼理由?
叮咚一聲,電梯已經到達z區。
韓吉走出電梯,將艾倫拉出去,步入長長的走廊︰「他相當執著呢,總共寫過五封信,還因此被有些人盯上了哈哈……」
逐漸的,艾倫听到了死刑犯們各式各樣的哀嚎聲,鞭打聲……之前被關在這里整整一周的記憶再度涌上心頭,艾倫的瞳孔不自覺地縮小。
韓吉終于停止了腳步,舀出鑰匙開門。
幾個獄警站在門口,一臉婬/笑地看著艾倫︰「哎喲,這是太寂寞了嗎?就一天沒操而已就受不了啦啊?」「你小男朋友可能沒辦法動了呢?哈哈哈就算爽可能也叫不出來了哈哈哈!」「誒誒你們說什麼呢?這兩個人走的是柏拉圖路線啊,你們沒听里面那個小白臉說這家伙已經是他的ex,他現在崇拜的人是利威爾先生麼?!」……
艾倫完全無視了這些人的閑言碎語,步入囚室。
這是一個全然漆黑的囚房,必須用手電筒才能看見。
艾倫搜索了半天,才看見蹲在牆角的人。當過于刺眼的燈光打在他身上時,他馬上用髒污的手掌遮住臉,渾身以肉眼可見的幅度顫抖起來。艾倫注意到他只穿了一只鞋,囚服早破了,已經干涸的血液將囚服黏在身體上,凌亂的金發蓋住雙眼,嘴唇是青紫色的。
在這一刻,艾倫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突然回想起阿爾敏16歲的時候也是這樣,那時候的他長得很像女孩,甚至比女孩還要漂亮。很多高年級的男生都喜歡欺負他,好幾次,艾倫看到他們將阿爾敏擠在狹窄的小巷里,對不服從的他拳打腳踢,然後為首的那個變態竟然直接將他的頭按在j□j——他要做的事情,艾倫怎麼會不知道!那一次,艾倫差點將那個變態打殘。
——無論以前還是現在,艾倫完全無法忍受阿爾敏被弄成這副模樣!!
他大步朝阿爾敏走過去,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探向他︰「很難受嗎?阿爾敏?放心,我馬
上就把你——」
結果艾倫還沒說完,就被阿爾敏推了出去。
艾倫完全沒防備,他沒想到阿爾敏突然爆發的力氣那麼大,竟然直接將他推倒在地上。而阿爾敏終于抬頭,那雙通紅的眼楮透過凌亂的金發看向艾倫,聲音相當沙啞︰「別過來!」
「你到底怎麼了?!」
「反正也到今天了,我也不想再拖了。艾倫,別再找我了,我早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別再阻礙我的前程!」
「……你到底在說什麼?!」
阿爾敏抱著自己的雙腿,喃喃道︰「艾倫……我喜歡你。曾經我的確,非常喜歡你。可是你到底把我當什麼呢?你無視我,根本看不到我,看不起我,你覺得我什麼都不會,既不會格斗,也沒辦法幫助你完成心願,我做什麼,你都阻止我……」
「我怎麼可能看不起你——」
「你連囚房都不回了不是嗎?我知道,你喜歡上他了。然後,我想知道他到底擁有什麼可以吸引你的地方,于是我開始觀察他……」
艾倫想起剛剛那些獄卒說的話,自嘲道︰「別告訴我你喜歡上了他了?」
而阿爾敏抬頭,大聲道︰「是!我崇拜利威爾先生!你一定不知道吧,每次你走後,他的手下就會跑到我這邊來質問你的事情,我要是不回答他們就打我。我跟你說過,我說我想去服侍他,可是你不同意ヾ。之後我秘密給他寫‘自薦信’,他沒回復,我反而被他手下盯上了,好幾次,我差點死在操場上!可是,利威爾先生救了我。他將我送到了醫務室,告訴他的手下︰誰要敢不分青紅皂白地收拾無辜之人,必將遭到嚴重幾倍的懲罰……」
阿爾敏這麼一說,艾倫還真有點印象,他記得去年的確有一段時間,阿爾敏老是受傷。
阿爾敏繼續道︰「我想跟著埃爾德先生學習,呆在他的身邊,報答他。艾倫,他跟你不一樣,至少,只要我做得好,他就會獎勵我,他看得到我。不像你……」
艾倫已經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
實際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搞不明白朋友怎麼會喜歡上朋友?搞不明白阿爾敏怎麼會喜歡自己?然後,明明被喜歡了,卻又已經被放棄了。接著,阿爾敏又突然跟那個變態扯上了關系?這個世界就是個鬧劇吧?到頭來……
哈哈哈。
親人,早死光了。
那種莫名其妙的愛情?早在幾年前灰飛煙滅了。
現在,連最為真摯的朋友,也要失去了嗎?
昨夜,那個變態的話又涌現在艾倫的腦海中。
他說︰「所有親情、愛情、友誼都會隨著時光湮滅,只有支配與臣服才是最為永恆的。」
或許,他的話,是對的?
不!
即使到現在,艾倫依然認為那句話是滑稽的、錯誤的!
不知為何,無論阿爾敏說什麼他都听不到了。此刻,只有一個信念涌現在艾倫心中,就只這一個信念,讓他剛剛煩躁、絕望到不行的心又安靜了下來。
只見他蹲在阿爾敏跟前,安靜看著他,待他說完以後,給他遞水。當然,阿爾敏根本不可能接受,他一把就將水打翻了。
可是艾倫依然面無表情,他站起身來,完全不顧阿爾敏的反應,將他的已經被血凝固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撕下來,用清水幫他洗滌,然後上藥——他似乎早準備好了,包里滿滿的都是藥膏。
弄好以後,他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給阿爾敏披上。
臨走時,他只說了一句話︰「阿爾敏,以後多保重。」
……
阿爾敏離開z區囚房,已經是兩天後的事情了。
他跟著獄警有些虛弱地來到q區301,果不其然,艾倫的所有東西都不在了。阿爾敏的心變得空蕩蕩的,在這一刻,他真的懷疑自己到底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當他坐在床上時,就像觸電一樣地站起來。
他的視線又凝固在水泥地板上。
他知道,那天他被帶走以後,這兩個人一定在這個房間里發生了什麼。艾倫被懲罰了,然後,他們會做吧?在哪里呢?地上?床上?自己的床上?哈哈。
……身體的疼痛又在叫囂了,他想起了幾天前自己對艾倫吼的那些話。
其實,為什麼可以蒙混過那些通過攝像頭監視的人?只是因為,那些假話里混雜了太多真話吧?是啊,阿爾敏,這些年你都在做什麼呢?你這麼拼命,又能得到什麼呢?
口渴了,他去接水。
似乎水桶又壞了,阿爾敏習慣性地敲打水桶,突然,一張紙從角落里飄了出來,阿爾敏趕緊舀起來,小心放入衣兜。待他去廁所後,他才小心翼翼地打開看。這個便條沒有署名,但是阿爾敏一看,就知道是誰留的。
「小烏龜,
你這麼做,一定有你的理由吧。
18歲那年,我什麼都沒有了,還天天抽煙喝酒打架,可是你一點都不嫌棄,還一個勁兒的把我往你家帶,天天照顧我;你明明有大好前程,但硬要加入這個危險的游戲;你勸過我放棄,是因為你早了解了它,知道它很可怕吧……哈,你這家伙還說過,要幫助我實現心願,保護我?當時我還嘲笑你了。對不起。
我不是傻子,就算你騙過每個人,但騙不了我。因為我知道,就算全天下所有人都離開我,但是你絕對不會。
大概以後,促膝談心什麼的,會比較艱難了。但一定還有機會吧。這個游戲結束後,我們又去海邊抓蝦吧?
請多保重,
你的朋友。」
根本無法抑制,阿爾敏剛看完,肩膀就開始抖動起來。
※※※
夜晚,頂層。
利威爾側身坐在欄桿上,抬頭看向鐵網上面,那片圓形的天空。夜風呼嘯,他的黑發放肆地舞動。天空中沒有月亮,那些零零散散的星星偶爾閃亮著,看起來凜然、冰冷,卻又充滿了誘惑力。
「刑期還有一年啊,但是,我想出去了。」利威爾突然道。
艾倫明白他的話。這就代表著,inferno里,該殺的人都殺光了吧。
「小狗,你要跟我出去麼?」
艾倫毫不猶豫地跪在他跟前,低聲道︰「您是我的主人。無論您去哪里,我都會跟著您去的。」
「那,我們下周一就出去吧。」
「是,主人。」
——第一卷《監獄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ヾ第22章有提到喲,阿爾敏跟艾倫說過他想跟艾倫蘀換,由他接觸利威爾。但是被艾倫拒絕了。
溫馨提示:
(1)你們沒看錯,阿爾敏演了一出戲,騙過了攝像頭前的那些人。l會以為他與艾倫已經決裂了,他仍然留在l內部,以後也算與艾倫有個照應。
(2)關于levi的屬性。他現在依然屬于半a半o,在發情時完全處于o狀態,清醒時為a佔大多數。
(3)于是接下來第一卷結束了,開始第二卷《出獄篇》。第二卷可能比第一卷短很多吧,may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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