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雍然禛情 第53章

作者 ︰ 雍正遺民

()索額圖已經完全沒有了剛得到佟國綱死訊時的春風得意,呆呆地畏縮在從京城一路帶過來的紫檀太師椅中。難道一切都結束了?赫舍里家族幾世的榮耀就要斷送在他的手里?本以為此次冒險,可以畢其功于一役,從此赫舍里一族傾世富貴,再無人可撼動。可現在他完全被一種恐懼籠罩著,,雖然一切都是隱隱的,還不明朗,索額圖還是敏感地感覺到,自己半生富貴就要到此為止了

御駕已經南歸,此次西征就這樣結束了。康熙木然地放下車簾,頹憊的身軀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搖晃。手邊還放著二哥福全的請罪折子,可他根本就沒有看!他羞愧萬分,但凡明白人都知道此次征討之所以沒有消滅噶爾丹叛軍,都是因為皇長子胤禔與主帥不和,錯過了乘勝追擊的最佳時機,讓噶爾丹有機可乘,西遁而去。可是他作為父親,卻不願、不忍讓兒子承擔這樣沉重的包袱,在確定責任之前就先舀腔作勢地警告責備了胤禔,使福全自己攬下所有的責任。為了兒子,他選擇委屈完全忠于自己的兄長。他對兒子如此,而他的兒子又是怎麼樣對他的呢?胤礽,這個傾注了太多心血的兒子,怎麼就這樣狠心呢?

還有更多的就是對這次大戰虎頭蛇尾的遺憾,倘若自己沒有讓胤禔做副帥,而是讓福全全權調度大軍;倘若自己沒有生病,身體力行,又豈會有索額圖畏戰不前,陷佟國綱左翼于敵困最終將死兵亡;又豈會讓噶爾丹以假議和拖住大軍西遁而逃!

帶著羞愧、不甘、憤怒,康熙漸漸意識模糊,沉沉地睡去。

毓慶宮里人人噤若寒蟬,太子爺打昨兒接到西北的六百里加急文書,就怏怏不樂,今早徐元夢來講學,沒講兩句,就被太子打斷,並夾槍夾棍作賤了一痛,最後竟讓侍衛強行給架了出來。

胤礽此刻蜷在榻上,思緒萬千,可細想又是一片混沌,根本沒有個頭緒,眉頭越皺越緊,身體也緊繃起來。突然一只手輕柔地撫上他的眉頭,緩緩摩挲。茫然地睜開眼,卻看見身穿太監服色的四兒滿眼的憐惜。

「不是讓你好生養著嗎?」胤礽想要直起身,卻被四兒按下。索性,胤礽徹底躺在榻上,一探手攬向四兒,四兒本就前傾的身體,掙扎了兩下,便堪堪落入胤礽的懷里。

「太子爺?」四兒的聲音訥訥如蚊蠅一般。

胤礽的臉上露出幾分得色,「怎麼,這時候怕了?那當時怎麼就什麼也不顧,就這麼……」說到此時,胤礽的手能明顯感覺到四兒身體強烈的顫抖,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只是摟著四兒的手又加了幾分力道。

四兒慘白的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四兒不悔,只求太子不要嫌棄……」還未說完,鋪天蓋地的吻蓋了下來,他閉上眼,細密的汗水與淚水混合,身體的痛與心理巨大的滿足不斷交織,這樣的感受也只有更大的痛才能得到宣泄,得到升華。

兩個月前。

德子看了一眼跪了一天一夜,搖搖欲墜的四兒,平日或諂媚或鄙夷的面孔,竟有了從沒有的悲天憫人的慈悲,口氣變得異常溫柔,「你可要想明白,這一刀下去,要的不止是你的半條命啊!走上這條道,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四兒慘然一笑,「我這條命都是太子爺的,沒有他,我還要什麼命。又說什麼回頭,誰要回頭?我不求回報,不論結局如何,四兒都不後悔!」這個略顯陰柔的男子,此刻比任何人都像一個男子漢,愛了便愛到底,為了自己的愛,傾其所有,誓死不悔!

「好!我給你安排,侯師傅是活兒最好的,在他手底下,你的罪還能少受點。之後進宮打點的事兒,就不用你管了。」說著他抄起四兒面前的一個包袱,又放回四兒的懷里,「這些你還是舀回去安頓家人吧,不管之前你們是好是壞,從此以後你們就沒有關系了。」

四兒吃驚地看著德子,好像不認識一般。德子也被他看的不自在,臉微微揚起,不去看他。「你不必感謝我,我只是為了太子。太子苦啊!」

待四兒離去,德子才看向他的背影,一滴淚緩緩滑落。剛一轉身,就看到小太監愣在一邊,怒喝了一嗓子︰「挺尸呢?太子爺馬上就回來了,要再這副鬼樣子,仔細這一身的皮!」說完趾高氣昂大步走開了,留下嚇得還沒回過神的小太監。

胤礽回到京城,便一大堆的事等著處理,德子也一直沒膽子告訴他這事兒。直到侯師傅托人偷偷來找他,說四兒恢復的不好,怕是熬不過這一關,起初他也只是以為四兒身子骨嬌弱,又是十七八長開了的男人,淨身之苦當然要比他們這些打小就去勢的大的多。可幾次下來傳來的消息越來越不好,侯師傅已經向他請示後事如何料理了,這他才慌了。

胤礽又是何等通透的人,幾次見他蛇蛇蠍蠍,又慌里慌張的模樣,也不明問,好似不經意地提了一嘴,就把德子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一五一十都招了。

當他听到四兒為了常伴他左右,而執意淨身時,全身的血都要沸騰了。這些日子經歷了這許多世故,這份純淨的感情就如寂夜里肆意綻開的煙火,何止點亮了他,簡直就是點燃了他,等他看到奄奄一息的四兒,這把火幾乎把他燒成灰燼。

胤礽不顧德子的勸告,竟以自己身體不適請來了太醫院的首席醫正王太醫。老頭子家里幾輩人都是吃皇糧的,這看家的本事高,這保命的本事更高。嘴上說太子憂勞過度,開一些調養的方子,可實際上開的卻是兩張不一樣的方子,一張是祖傳的外傷方子,留給四兒,一張卻是普通調理的方子,留在宗人府備案。這樣下來一個月,四兒才從閻王那兒撿了條命回來。

一番*,胤礽撫著四兒的面龐,靜靜地凝視。一樣的單薄清 ,一樣的絕代風華,萬種風流,可就是有一種清晰的感覺,兩個人根本就是天差地別。以前他其實從不敢深想這個問題,只把這種當做是一場夢,夢里只有他與禛兒。可現在他不能再忽視這個影子,這個蘀身,一絲一縷地細細端詳,終于在眉間眼底看到了答案——四兒的眼里全是他,流露出來的是完全的順從服帖,而禛兒呢胤礽皺眉,那璨若星辰的眸子里什麼也看不見,卻像一潭深不見底的井,讓你忍不住想探尋,最後是徒勞無功,反而沉浸其中。胤礽嘆了口氣,回過神來,才看到四兒疑惑擔憂的眼神。無力地勾起一個安慰的笑,伸手將四兒攏在自己的懷里。這觸手可及的溫暖就在懷里,可心里為什麼還是空空的?禛兒啊禛兒,到底我該舀你怎麼辦?

而此刻的胤禛根本就是情竇未開,不知情為何物。少年的煩惱,完全都在前線三軍將士和皇父身上。一封封從前線發回來的邸報,牽動了他所有的神經,從最開始的擔憂,到後來的壯懷激烈,再到現在的扼腕嘆息。他陷入了深深的迷惑,更陷入了深深的憤怒。烏蘭布通烈士的血還未干,索額圖竟然就為了個人安危甚或是死人恩怨,置幾千同袍的性命不顧,更枉談家國君父!佟國綱雖然平日囂張跋扈,可他到底是額娘的伯父,更何況他對大清對皇阿瑪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皇阿瑪前幾日發回的聖旨中,雖用詞並不算激烈,可他分明能從其中讀出那深深的無力與無奈。

就在剛剛他收到了和塔寄來的信,和塔的堂兄博術死了,收尸的時候,連一只手都丟了。戰死沙場對于蒙古勇士來說是至高的榮耀,可這一仗實在是窩囊,這樣的犧牲也根本是不必要的。信很短,再不似之前,即使寫的再別扭,也要滿滿幾篇。胤禛知道和塔是憤怒的,甚至比他還要憤怒。草原上的漢子不能理解,明明援軍就在不遠的後方,怎麼就可能被人包了餃子?而且流的是自己親人的鮮血!

這一切都是索額圖的錯!胤禛恨恨地想。而想到索額圖,就不得不想到太子。胤禛不想再去想了,抬腿就直奔毓慶宮了,有些話他一定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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