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也分兩種。
一種是淺層的視覺偽裝,另一種則更進一步,欺騙接近自己的生物的所有感官。
為了能夠順利穿過喪尸群,安娜只動用了淺層的偽裝,卻忘了眼前這個「類人型」生物有和喪尸一樣的奇異嗅覺——
對人肉的香味,具有絕對排名第一的敏感程度。
對于明明是人,卻一點肉香味都沒有的歐陽安娜,孫昱還沒壞掉的大腦立即高運轉,瞬間分析出一百三十六種可能。
安娜很淡定地回答︰「我小時候身體不好,老爸讓我跟著終南山的一位隱士修行,這位隱士教我如何用傳統的中國氣功隱藏自己的氣息。不然你想想,我一個年輕的小姑娘,怎麼能獨自找到這里來,一點事也沒有?」
「我當然是人,不信你聞聞。」
安娜往後退了十幾步,幾乎在她站定的瞬間,一股濃郁的肉香味充斥了整個房間,是烤肉?炸雞?牛排?還是……
孫昱的眼楮一紅,口水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滴答滴答分泌,他「嗷」的一聲大吼,頭也不回,一個箭步躥出去,頓時空蕩蕩的研究中心長廊里,四處回蕩著孫博士「嗷嗷嗷」的吼叫聲。
留在原地的安娜松了口氣。
幸好。
幸好歐陽安娜的本身經歷確實頗為傳奇,她曾經跟隱士一起住過,還懂得不少功夫,她成為喪尸後,能夠迅進化成舌忝食者中的強者,也是因為她原本的實力就不錯。
如今把這段經歷拿出來加工一下,忽悠智商和情商均受損的孫博士,實在是再好不過。
「你在干什麼?」
望著在曾經儲藏尸體的大屋子里「乒乒乓乓」忙碌的孫博士,安娜從門口探了一個頭進去——孫博士此刻正揮舞著他力大無窮的手臂,把房間里的工具和設備扔過來丟過去,她覺得自己走進去,一定會成為無辜被波及。
孫昱轉頭,白慘慘的眼珠子,還有那雙又細又小的金色豎瞳,都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更何況他盯著你的時候,一點表情都沒有。
「改造。」在寫字板上快寫了兩個字丟給安娜,孫昱繼續埋頭工作,安娜看著滿面牆壁的冰櫃被拆除,屋子里最後只剩一個級豪華版冰櫃大床,不由得嘲笑︰「喂,尸體也需要睡覺,你確定?」
「在我面前隱藏好你的氣息,我不想助手還沒開始工作,就先進了我的肚子,這年頭活人難找。」——唰唰唰在寫字板上寫好一串字,孫昱迅把自己塞進冰櫃大床里,給自己合上蓋子,平躺,雙手置于小月復——非常安然的睡覺姿態。
安娜目瞪口呆︰「博士,你打算用低溫抑制食欲和腐爛度,然後一直這樣睡到人類滅亡嗎?」
孫昱不理她,裝死。
——哦不對,他已經死了。
偌大的研究中心,現在只剩安娜和孫昱,城市的電廠早已不工作,好在研究中心的備用電機組還能運作。為了節約使用,如今整座中心只有地下三層的核心部分亮著燈,其余地方黑漆漆、空蕩蕩,即使站在中心大樓上方,俯看城市夜景,也是漆黑一片。
安靜得像座巨大的死人墓。
攻略對象自行跑去冬眠,百無聊賴的安娜上外頭轉了一圈回來,這才現核心研究室里的電腦一直在運轉,不停地有數據被打印好後吐出來,監控的大屏幕上顯示的竟然是正在「冬眠」的孫昱。
「你以自己作為研究樣本,測試低溫對喪尸體內x病毒的影響??」望著從冰櫃里坐起的孫昱,安娜有點訝異︰「我以為你只是想研究x病毒的疫苗,阻止人類被感染。沒想到你的野心比我所想的更大,你想讓那些已經被感染的喪尸重新恢復成人?」
孫昱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舉起自己的一只手,伸過去。
「干嘛?」
「切……片。」好不容易吐出這兩個字,孫昱有點暴躁,抓起旁邊的寫字板唰唰唰又開始寫。
安娜湊過頭去瞄了兩眼,她已經開始習慣這位喪尸博士的狗爬字。
「不錯,我是接受過生物醫學的教育,」遵照孫昱的指示,安娜拿起切片工具,她手中的小刀片銀光閃閃,反射在她因為笑而露出的白白牙齒上,「我很樂意成為世界上……唔,大概是……第一個拿喪尸的身體組織做研究切片的人,不過,你確定你要親自來?」
當然要親自來,不僅要親身參與,還要抓更多的喪尸回來做不同樣本研究。孫昱默默地想到,不過卻懶得告訴她。
幾天之後,面對著滿屋子被注射了不知名藥劑,導致呈僵死狀態的喪尸們,安娜有點無語地看著孫昱把它們一個個丟進當初被他扔出去的小冰櫃里,隨口問道︰「這些冰櫃原來是裝什麼的?」
聞言,孫博士回頭,朝安娜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個惡意滿滿的笑,難得又開了一次尊口︰
「活人。」
作為幾國聯合的最秘密研究機構,這里的**樣本都是幾國輸送而來的死刑犯。而對于作為當人類時,拿人類做實驗,變成喪尸後又拿喪尸做研究的孫昱博士,安娜模了模下巴,贊道︰「不遺余力禍害自己同胞,造福他人,博士你無論做人還是做喪尸,都是與眾不同的啊!」
話音剛落,近來出鏡率極高的寫字板立即被擺到安娜眼前,上頭寫了大大的四個字——「滾!去工作!」
然後仿佛刻意威脅一樣,孫博士隨手扳掉了一個不听話的喪尸的腦袋,把腦袋和身體一起丟進了盛滿某種溶液的容器里,然後回頭朝安娜一笑。
那笑容簡直就是在說,不听話,我就讓你變得和他一樣!
安娜面不改色,甚至抱之一笑,抱著研究數據轉身就走,留給孫昱一個瀟灑的背影,有恃無恐地回答道︰「博士,我相信在解毒劑研制出來之前,你都不會拿我怎麼樣的,這世道,想找和我一樣高素質的活人當助手,比干掉一群舌忝食者都要難啊!」
不能怪安娜太得意,因為沒有她,孫昱一個……喪尸確實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他未完的研究,雖然成為喪尸能幫助他更好地感受各種條件和藥物帶來的影響,可是由于身體的不靈活性,力大無窮的孫博士常常試圖拿起一根試管,可是不管再如何小心翼翼,細細的玻璃小試管一般都只會被他捏得粉碎。
至于計算機這類更加精密的玩意,孫昱想出的唯一辦法就是手里握一根長長的棍子,然後隔得老遠去戳鍵盤,這樣能夠減輕一些力道,讓他還能夠繼續用電腦做他的病毒模型。
不過大多數時候,都是孫昱在寫字板上唰唰寫,指導安娜一步步去完成他要求的事情,因為安娜說︰「孫博士,看您拿根小棍棍到處戳來戳去,實在是太辛酸了。另外,咱能不一邊看研究數據,一邊吃飯嗎,你拿的又不是kfc的香辣雞腿堡!」
這種時候,一般坐在大屏幕前觀看數據或者模型的孫昱,會先回過頭來看安娜一眼,再啃一口手上新鮮得還在滴血的人手or人腿,然後再看一眼安娜,一副「我就愛這樣你拿我怎麼辦」的姿態,最後繼續面無表情地回頭他的研究。
……跟孫昱一起待了一段時間,安娜覺得真是刷新三觀,刷新下限。
這一天,為了研究中心的電機組能夠安穩運轉,安娜必須出去找加油站取油。一坐上卡車的駕駛座,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閉眼裝死的孫博士,掃了掃他身上那件由于很久沒換導致全是血污的白大褂,安娜故意干嘔一聲。
「嘔」的聲音引起了孫昱的注意,他轉頭,僵硬地挑了一下眉。安娜明白這是問她「你在干嘛」,她現在已經完全能解讀他單調乏味的面部表情。于是她指了指他髒兮兮的白大褂,故意又干嘔一下。
孫昱瞄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奇怪,以前他有輕微的潔癖,但是現在成了喪尸,居然對這樣血腥遍布的衣服有種熱愛,覺得聞著滿身干涸的人血味道,比噴多少古龍水都好聞。
于是對安娜的嘲諷,他報以「咯咯咯」的冷笑,順便在寫字板上寫︰「你是孕吐嗎?」
「……」安娜面無表情,朝他比了一個中指︰「孫昱,做喪尸還這麼毒舌,我完全可以想見,你做人類的時候是多麼討厭了!」
孫昱馬上寫︰「跟喪尸還有這麼多廢話說,我完全可以想象,你平常和人說話的時候,是多麼的聒噪。」
筆尖在寫字板上唰唰的,安娜覺得他握著的筆端都在興奮的顫動,他亮出寫字板朝她回擊的時候,臉上的肌肉再僵硬也擋不住他的得意神情。
……簡直欠揍。
「呵呵,我要開車了,沒空看你的寫字板,」安娜動車輛,一臉淡然的鄙夷,「有本事你就用你的那張嘴來繼續反擊我。不過我估計,等你一句話說完,我們的車也運著油回來了。老天讓你成為不能說話的喪尸,果然是有先見之明啊……」
這句話說完,副駕那邊果然半天都沒有動靜,安娜頓覺一陣舒爽,實在是最近被孫昱當苦力壓迫得很了。雖然她和孫昱都不是人,但是喪尸不需要睡覺,不代表吸血鬼也不需要睡眠,白天的必要養眠對吸血鬼的健康和美貌還是很重要的!
不過孫昱一安靜,安娜反而有點不習慣了,開車的空檔,她扭過頭瞧他︰「喂,你怎麼不說……靠!孫昱你在干嘛!月兌、月兌什麼衣服!」
安娜猛地一腳踩了個急剎,再次回頭的時候現,旁邊男人的衣服都月兌得只剩內褲了,她連忙捂住眼楮大吼︰「孫昱你是暴露狂麼,衣服穿上啊!」
「嗷!」一聲屬于舌忝食者的嚎叫,車門一開,風呼呼灌進來,安娜睜眼,副駕上早已沒人,一個紅色的巨大身影朝著加油站的方向飛奔而去,孫昱常用的寫字板被孤零零扔在座位上,上面歪七扭八地寫著︰「讓你瞧瞧,跟不能說話的喪尸比,大卡算個毛!運油我自己分分鐘搞定!」
安娜望著寫字板,怔了片刻,忽然噗嗤一聲笑出來︰「變身之前不忘把會崩裂的衣服月兌掉,該說……真不愧是孫博士?」
突然好期待向回歸正常人的孫昱,講述他身為喪尸時的這一段囧事啊,想必他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安娜敲了敲方向盤,望著遠方,嘴角勾起一抹笑。
好像……如果攻略下孫昱這只喪尸……也會蠻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