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分,李莫愁正給龍熵梳發,紗羅門都沒敲就直接躥了進來,急的直跺腳,卻說不全話。請使用訪問本站。
「怎麼了?急成這樣?」
龍熵瞥眼瞧見紗羅手中的包裹,奇道,「你要走麼?」
李莫愁這才看見,又道,「要走?」
「不是我!」紗羅眉頭緊皺,她比劃著,急道,「是……程英!」
「程英?」李莫愁頓感驚奇,「她怕不是要去找陸無雙吧?」
「不,她說要去找楊過。」紗羅道,「洪凌波正攔著她呢。」
李莫愁和龍熵相視一望,忙起身去看情況。
客棧里的客人見到一行三人又是畏懼又是忍不住指指點點,倒叫李莫愁看得驚奇,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疾行而去,遠遠在渡口看見洪凌波攔在程英面前,劍橫在渡口,嚇得沒有一個船夫敢靠近,卻又有楊過就在程英身後。
「不是說去找楊過?」李莫愁道,「楊過不就在那里?」
「我也不是很清楚。」紗羅道,「听客棧里的人說,陸府表小姐半夜與男子私會,天未亮時就要和人私奔,洪凌波剛出來听到這話,差點沒把說話的客人打殘了。」
李莫愁不由扶額,「這才多大會兒的時間,哪兒傳來的亂七八糟的消息……」
「是守夜的更夫傳出來的,」紗羅說,「那廝說親眼看見陸府表小姐帶了個陌生男人回府。」
「謠言真可怕。」李莫愁打了個哆嗦,見龍熵一直皺眉盯著前方看,不由問道,「熵兒?怎麼了?」
龍熵略作猶豫,搖搖頭,「沒什麼,可能看錯了。」
「看錯?」李莫愁不解,「你看到什麼了?」
「看到……」龍熵說著看一眼紗羅,拉過李莫愁的手,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
李莫愁一愣,「怎麼會……」
龍熵搖搖頭,「所以我覺得可能是看錯了。」
說話間,已經到達渡口。
洪凌波看見李莫愁過來,顯然一喜,「師父!」
喊得李莫愁十分不舒服地抽了嘴角。一下從「李姐姐」變成「師父」,感覺一下老了很多歲一樣。
程英道,「李姐姐,龍姑娘,你們來了就好了。」
「先冷靜下,你們這是怎麼了?」
洪凌波道,「程姑娘,你何必為了楊過這小子自毀清譽?他害了陸無雙,你不記得麼?」
「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程英十分無力,她只是來攔楊過而已,在沒有找到陸無雙之前,楊過怎麼能想走就走,「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洪凌波腦子亂哄哄的,她固執地咬唇說,「你的行李在我手里。我不會讓你跟楊過走的。」
「在……在我手里……」紗羅弱弱地晃了晃手里的包裹。
程英也不跟洪凌波說話,徑自走向紗羅,就要取走行李時,洪凌波一下跳了過來,緊緊把行李拽在手里,和程英對峙。
「你……」程英簡直哭笑不得了。
洪凌波攢了滿肚子的話,卻根本不知道怎麼說出口。她不是李莫愁,更不是天性率真的龍熵,不能像她們那樣心里有什麼就能說什麼。洪凌波自幼受閨中禮儀教授,雖遭家中變故而不得不女扮男裝行事,但到底骨子里月兌不去女兒家的矜持羞澀。縱是對程英動心這事情,若不是有李莫愁和龍熵的例子在前,她也絕不可能采取半點行動。而今听言程英要跟楊過私奔,洪凌波哪還能有什麼思考的空隙,只恨不得插翅飛到程英身邊,攔住她。雖然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甚至心里很清楚這種行動根本不合適,可她就是去做了。
「你尚未出閣,怎麼能絲毫不顧名聲,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洪凌波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心里想說的絕不是這話。可是詰問的話就這樣出了口,因為她清楚,這是唯一一個合情合理讓自己攔住程英的理由。
程英當即變了臉色,氣的眼楮都紅了,「洪姑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就算是,跟你又有什麼關系?請你讓開。」
听著她的話,洪凌波心里一痛,「跟你又有什麼關系」,對啊,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她不知道哪根筋搭錯,忽然道,「你跟沈波有婚約。」
程英一愣,冷笑道,「沈波,這世上有這人麼?」
洪凌波佯作不懂,只咬牙道,「你是有婚約的人,不能跟楊過走。」
「先等一下——」李莫愁忍不住出言打斷兩個顯然已經對話偏離正常思維的女人,問程英,「程姑娘,你來這里是干什麼的?」
程英一頓,忍著被洪凌波氣出的滿腔苦澀怒氣道,「找楊過。」
「你——」洪凌波剛要開口,李莫愁攔住了她,「你先別說話!」
又問,「找他干什麼?」
「攔他。」程英言簡意賅。
渡口的人越圍越多,熙熙攘攘跟菜市場一樣。
「不是打算跟他一起走吧?」
程英聞言看一眼李莫愁,委屈道,「李姐姐這話,說的忒傷人。」她意有所指地道,「我縱是再不濟,也不會做出這等苟且之事。豈不白白污了姨丈家的名聲!」
話一出口,洪凌波登時愣住了。
李莫愁忙道,「不好意思,是我誤會了。」她又看向洪凌波,「你來干什麼?」
洪凌波紅著臉,吞吞吐吐憋出兩個字,「攔她。」
「楊過?」
「不,是……程姑娘。」洪凌波聲音越來越小,劍也垂了下去。
「攔她干什麼?」
洪凌波剛要回答,李莫愁連忙擺手,「別告訴我說為了她的名聲,她的名聲跟你沒有關系。你到底為什麼攔她?」
「我……」洪凌波咬唇又咬唇,「她跟沈波有婚約。」
「……」李莫愁想翻白眼。
程英卻是听出了其中意味,看看洪凌波又是窘迫又是臉紅的局促模樣,心中怒氣散去七七八八,竟忍不住撲哧一笑。她這一笑,讓洪凌波看愣了眼,沒來由的也跟著勾起唇角。
眼見著氣氛緩和下來,忽然一旁一直安靜的楊過突然怒吼一聲,「你們都瘋了嗎?沈波,什麼沈波!洪凌波就是沈波!你們都是女人,能有什麼婚約!」他一路上跟陸無雙在一起時,早听陸無雙說過這些事情,如今見程英和洪凌波這副光景,又加上李莫愁和龍熵在一旁,他卻是看透了其中關節,指關節攥的咯吱作響,一個箭步躍至程英身旁,拉住她手腕,「跟我走,我帶你走!」
「放開她!」洪凌波怒上心頭,劍直剌剌刺向楊過心口,楊過卻是拽著程英手腕不松,折腰避過。他手中沒有武器,但蠻力不小,足尖一個飛旋躍起狠狠踢向洪凌波右手,洪凌波忙手腕一抬想要躲開,但奈何楊過在古墓時學的一手好輕功,出招又快又準且劍走偏鋒,洪凌波躲開的手腕正正撞到楊過足尖,眼見著楊過明顯帶著戾氣的一腳就要踢到洪凌波,程英一急,忙要沖上去,可楊過手上力氣極大,只稍覺察到程英一動,他便突然發力,將程英用力往身後甩去。
當此時,李莫愁驟然動身,一指戳在楊過膝蓋骨上,登時讓他痛呼一聲軟了下來。
洪凌波卻是顧不得別的,忙奔到程英身邊,急道,「你怎麼樣?」小心翼翼地捉起程英手腕來看,卻見白皙的肌膚上被攥出了青紫的傷痕,洪凌波登時心疼的不行,忍不住動作輕柔地給程英揉手腕。
楊過力竭,摔倒在地。
李莫愁站著,暗自嘆一口氣,搖搖頭也沒說話。她轉身朝龍熵走去,楊過卻被怒火燒得理智全無,當即撿起洪凌波的劍,一躍而起,直直朝李莫愁刺去。
只听「叮」地一聲,楊過手中長劍被打落在地。龍熵卻已經瞬間功夫牽住李莫愁手臂,站在了楊過面前。
抬頭看看眼前面如寒霜的龍熵,楊過一點力氣都沒有了。他頹喪地垂著頭,半跪在龍熵面前。
李莫愁已經明白眼下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抿唇,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楊過,沒有誰注定屬于誰。你得不到不屬于你的人,這不是你恨我的理由。」
楊過恨恨地望一眼李莫愁,咬牙咬的滿口血腥,「師父,李莫愁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殺人魔頭,人人得而誅之。」他話是對龍熵說的,卻並不敢去看龍熵。
「我已經不是你師父了。」龍熵冷然道,「別人怎樣看她,是別人的事情。只要我不死,就不會讓任何人動她。」
李莫愁驚訝地看向龍熵,心里滾燙火熱。
楊過掌心被他自己掐出血來,他茫茫然道,「為什麼?」
「不為什麼,」龍熵十分平靜地答,「她死,我不獨活。我死,她也不能活。」
楊過被這話震得心頭一陣氣血翻涌,「噗」地吐出鮮血來。他踉踉蹌蹌站起來,失魂落魄又狼狽不堪道,「師父,你一定是中了李莫愁的毒。我會救你的……我一定會救你……」
「我的事情,跟你無關。你最該救的,是陸無雙。」龍熵皺眉,「她為你失蹤。」
「……」楊過沉默,忽然握拳道,「我會找到她,把她安全送回陸家。」
他深深看一眼龍熵,又恨恨望望李莫愁,轉身朝停泊在渡口的小船而去。
「慢著——」程英急忙喊住他,洪凌波一愣,卻見程英抓著一旁的行李急急走到楊過面前,將包裹遞給他,「這是無雙親手給你做的,你若真是好漢,就別辜負了她這番心意。」
聲音不大,又被看熱鬧的人打擾,只楊過听清了程英的話。
洪凌波愣愣看著送東西給楊過的程英,頓時心里一陣陣酸痛,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楊過一怔,打開包裹一看,竟是一件素白的錦袍。針腳雖然略顯笨拙,但錦袍卻是精致之極。他怔怔望著這錦袍,頓時熱淚滾滾,「媳婦兒……」
收好錦袍,再不說話,楊過自己登上渡船,撐船而去。
洪凌波眼見程英竟然送給楊過一件親手做的衣服,登時眼眶發澀,漲得她轉身就走。
程英一回頭,就看見洪凌波蕭索的背影擠進了人群中去。
李莫愁只眼都不眨地望著龍熵,直到龍熵忍不住開口,「你怎麼還看我?」
「熵兒。」李莫愁只覺得自己心頭像煮沸的水,滾燙滾燙,她扣緊龍熵的右手,呢喃道,「你死,我不獨活。」可是,我死,卻不要你也不活。李莫愁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比龍熵大了那麼多,十年,就算是正常死亡,她也會比龍熵先離開。
還想說些什麼,圍觀的人群忽然呼啦散開來,只听得一個急切的男聲道,「英兒!」
龍熵轉頭去看,頓時臉色冷了三分。
李莫愁見勢頭不對,忙順著龍熵目光看去,正對上那人痴然的目光。
竟是陸展元。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你們,我大約回來了。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