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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林夙打斷了親吻,遂一時再難聚起那別樣情懷。李莫愁只親了親龍熵額頭,和她十指相扣低聲道,「咱們先回去吧。」
竟一路無話。
她二人只靜靜走路,間或四目相對,嫣然一笑,再沒有比此刻更為美妙的境地了。那夜色里的風啊景啊鳥叫蟲鳴啊,都變得異常悅耳又動听,連黑暗籠罩下的夜路也都變得順暢又美麗。
也不知道是何緣故,二人分開這麼久,本是日也思夜也想,而今見了面竟是滿月復痴情都無處訴亦無法言說。
她說,咱們回去吧。
她說好。
她喊一句,熵兒。
她應一聲,嗯?
沒事。她應罷,又听眼前人低喚一聲,莫愁,應聲「嗯」,卻也沒了下文。
于是抬頭相視一望,滿眼的笑和愛戀。
遂再無他話。就這樣十指緊扣地漫步回去,竟是不可多得的讓人心神安寧愉悅。
龍熵帶李莫愁回了她和林夙所在的客棧,還沒進門,就遠遠看見程英焦急地在門口等著。
原是一眼看到了龍熵,再定楮一看竟看到李莫愁,程英喜出望外,「李姐姐!」
「程姑娘。」不由得被程英的喜悅感染,李莫愁為她這份欣喜感懷。
「你沒事!」程英有些激動地上前幾步,仔細打量她幾眼,又道,「太好了。」
「謝程姑娘掛心。」李莫愁看一眼龍熵,又道,「多虧你照顧她。」
「哪里,應該的。」程英笑笑,不好意思地看一眼龍熵,「龍姑娘也不怎麼需要照顧。」這話不假,龍熵不喜被人靠近,程英也不過是平日里多照看她一眼,照顧雖談不上,但費心是一定的。
見李莫愁和程英客套,討論的又是自己,龍熵臉上有點掛不住,嗔怪地睨李莫愁一眼,落在李莫愁眼中倒顯得嬌嗔多于責怪。不過饒是如此,也惹得李莫愁莞爾一笑,道,「咱們先進去吧。」
程英掃一眼她二人交握的手掌,又瞧瞧李莫愁右手中的拐杖,一邊迎進她們,一邊擔心地詢問,「李姐姐,你這是……」
「無礙。」李莫愁不在乎的揮揮手,「過一陣子就好了。」說著小心覷眼望龍熵,哪料龍熵不動聲色,似乎對此也毫不在意一般。李莫愁皺皺眉,不知道龍熵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怎麼了,不過見她這樣,李莫愁一邊松了口氣,一邊心里又止不住地有點小不舒服。
「呀!」程英忽然輕呼一聲,伸手拍了拍額頭道,「一時高興,差點忘了大事!」
李、龍二人不解的望著她。
程英道,「你們有所不知,郭大俠夫婦的幼女被楊過那廝偷偷抱走了。郭夫人剛剛生產罷,尚不足月呢小女兒就被抱走,一急之下險些昏死過去。如今郭大俠肩擔家國大任,已經不得已啟程返回襄陽,郭夫人卻和大女兒郭芙留在這里找失蹤的嬰孩。這兩日不知從哪里傳出去的消息,說是有人在這里見過楊過,又說他和那蒙古國師混在一處,郭夫人思女心切擔憂不已,已經召集丐幫人手火速前往秀水縣來了。今兒正午時分——」她話鋒一轉,看一眼龍熵又道,「我回來看見龍姑娘不見了,原以為她只是出去散散步,也就沒去找,就留在客棧等著。可沒等到龍姑娘,卻等來了郭夫人的大女兒郭芙。看樣子應該是從丐幫兄弟口中得知咱們的下落,急著要找龍姑娘算賬呢!」
「找熵兒算什麼帳?」李莫愁皺眉,「與熵兒何干!」
「楊過自稱古墓派門下,又是龍姑娘的嫡傳弟子,」程英小聲道,「如今江湖上風言風語傳的厲害,郭大小姐想必以為找到龍姑娘就能找到楊過了吧。」
風言風語——李莫愁見識過那些謠傳的厲害,但是對那些謠傳還當真無可奈何。只是楊過……李莫愁想了想,「孩子……不在楊過那兒。」
此言一出,龍熵和程英都驚訝地望著她。
「嗯,」李莫愁看看二人,「前些日子楊過的確抱著小郭襄……嬰兒,在秀水縣待著,也確實和金輪國師、霍都在一起,不過,他們也和我在一起。只是……」李莫愁嘆口氣,「我因為……有事要楊過幫忙就讓他去了,我自請代為照顧郭大俠的女兒,正巧小孩兒餓了,適逢此地父母官秀水縣縣令來獻媚,我心想這郭靖好歹也算是朝廷官員,把他的孩子交給官府恐怕比在金輪他們手中強多了吧?于是就讓秀水縣縣令抱走了。」
听到李莫愁含糊其辭的部分,龍熵眸子閃了閃,涼涼掃過李莫愁卻沒做聲。
程英急道,「既然如此,可以直接讓郭夫人去縣衙抱孩子啊!」
「不,」李莫愁有些訕訕地,「……中間又出了點誤差。」她愧疚的道,「誰料到武三通竟然會搶走了嬰孩……現今不知所蹤……」
「武三通?」程英一愣,皺眉想了想,「這是何人,我怎麼沒听說過?」
「他出名之前,你估計還是個孩子。」李莫愁輕聲道,「不過說起來,卻跟你有些瓜葛。」
「跟我?」
「確切的說,是跟陸家。」李莫愁正色道,「你總听過東邪西毒南帝北丐吧?」
「這個自然,」程英肅然道,「我師父正是大名鼎鼎的東邪。」
「不錯,」李莫愁頷首,「那南帝段智興,也就是一燈大師,你也定然知道。」
程英點點頭。
「一燈大師座下有漁樵耕讀四位高徒,正是點蒼漁隱、樵夫、武三通和朱子柳四人。」李莫愁說罷,程英猶疑道,「這和我姨丈家又有什麼關系?」
「唉!」李莫愁長長嘆一口氣,略作思忖,只道,「陸展元的婦人何沅君,正是武三通的義女。」
她這話一出,程英「啊」一聲,猶豫半天問道,「傳聞……李姐姐你和……」
「傳言哪有什麼可信的!」李莫愁連忙打斷她的話,「這事再沒有比熵兒更清楚原委的了,」又訕笑地望著龍熵,「對吧,熵兒?」
龍熵竟然頓了頓,才慢悠悠道,「不過是時人穿鑿附會,營構些糊弄人的故事罷了。」
她這一頓,頓出了李莫愁一身冷汗。她今日才體會到流言之厲害,當真是「不是其中人,難解其中味。」幸而好歹龍熵也是不在意的,李莫愁終于徹底放下心來了——畢竟這種話任誰听在耳中,總不舒服。
程英又道,「郭二小姐失蹤一事,我作為她外公的弟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觀。而今兩位已經安然無恙,我也可以安心離去了。」
「多謝黃藥師美意,」龍熵頓了頓道,「想我活死人墓是從來不許旁人進的,黃藥師能讓你帶我去桃花島,這恩情我記下了。」略一停頓,她望一眼李莫愁又道,「郭二小姐的事情,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畢竟……楊過也與我……和莫愁有些瓜葛。」
「此話當真?」程英大喜過望,她知道古墓派向來不插手別的事情,一直以來若不是因為李莫愁有那些甩不掉的糾葛,她二人早該悠悠閑閑地游玩去了。這次能讓古墓派掌門龍熵主動出言相幫,豈有不開心之理。
更何況,楊過的事情,恐怕還真和龍熵月兌不了干系。
程英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掌門的話,可以不听。」李莫愁打趣地看一眼龍熵,「可是熵兒的話,卻不能也不敢不听。」
龍熵听她話中有話,一時紅了臉頰。淡淡的粉色蔓延開來,她扭過頭去,讓李莫愁看見甚是歡喜。又听龍熵不滿地輕「哼」一聲,「幾時也沒見你听過我的話。」
李莫愁抿嘴笑,偷偷拉過龍熵的手放在掌心,附耳低喚,「熵兒……」
一旁的程英嘴角抽了抽,如坐針氈。忙端起水杯抿口水,掩飾地「咳」了一聲,「那個,我還有點事兒,先去了。你們隨便讓小二給開間房吧,我付了一個月的押金呢。」
遂起身告辭,走的太急,一不小心帶翻了板凳。想程英一個未出閣的妙齡女子,雖然見過一些世面,可哪能禁得住李莫愁這等厚臉皮!當真讓人難為情。
見此情狀,龍熵瞪了李莫愁一眼,「有旁人在呢!」
「有旁人在怕什麼!」李莫愁輕聲說罷,忽然一愣,「你……說有旁人在?」她驚異地盯著龍熵,心中百味陳雜。
龍熵略略推開了她,點頭道,「對啊,這里又不是活死人墓,跟只有咱們兩個時不同,豈可還如同當初那樣放肆!」
她說的滿不在乎,似乎隨口說說,可是听到李莫愁耳中卻無異于一個炸雷。
曾幾何時,她的熵兒也會在乎「旁人」了!
李莫愁一時心頭滋味難言。她怔怔地望著龍熵,本也沒有多久不見,可這會兒才發現,龍熵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清水出芙蓉般綻放起來。臉色有些不同以往的蒼白,更像是幾經周折的疲憊和倦怠,也有種……經歷打磨和混沌後的成熟韻味。
她素衣飄然,嫻靜冷寂的站在面前,眉宇間仍舊有些未完全散開的青澀,只是那青澀卻顯見的幾要滅跡。丹唇微抿,一絲倔強又有一絲赧然,寥落的幾許青絲垂過額際,擋住她眼神幾分,卻也顯得愈發有風情。
李莫愁心頭一顫,卻又止不住地狠狠一疼。
這就是她的龍熵。她從小看到大,曾經暗暗指天發誓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變成那個冷至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的龍熵,可是而今,卻是她李莫愁親手打造出這樣一個同樣冷淡卻也「食」煙火的小龍女。
可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李莫愁心內駭然,心疼地喉頭發澀。為什麼一度覺得自己會離開她,為什麼不能讓她成為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小龍女?為什麼一定要讓她變得和別的世俗女子一樣?
龍熵不該是傳說的小龍女,可也不該按照她李莫愁所執意改變的樣子來。
龍熵就該是龍熵,她本來是什麼樣,就該是什麼樣。
小龍女之所以是小龍女,就因為她本身獨有的特性與眾不同。她不喜歡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難道龍熵就該精通人情世故?
錯!大錯特錯。李莫愁腦子轟隆隆地,有些轉不過圈來。她當初執意帶龍熵出來的本意是什麼來著?
出來那麼久,都記不得了。發生了很多事情,好的壞的,墓外走一遭,險些丟心又丟命。
「莫愁,你怎麼了?」龍熵久不見李莫愁說話,看她怔怔的直望著自己,眼神變幻莫測地看得龍熵心慌,遂連忙拉住她的手,掩飾不住緊張地望向她。
「熵兒。」李莫愁愛憐地望著眼前的人兒,她想起來了。當初,她只是想讓龍熵體味一下這人世間不同于活死人墓的風景,只是想讓她的熵兒日後的生命能更豐富些更有厚度些。可本意並不是為了改變她啊!李莫愁懊惱又恍然,心疼不已地緊緊把龍熵抱在懷里,「我會……保護好你的。」
龍熵卻不知她這話從何而來,只是听著卻止不住委屈心酸,輕聲呢喃道,「只要你別再不見人影就好。」
她二人旁若無人,可客棧里到底不是沒有旁人。一眾人都已經目瞪口結,李莫愁還是一身男裝把龍熵緊擁在懷,一時掀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