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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往下走愈安靜,連飄落的雪花簌簌聲都漸漸清晰入耳。漸漸逼近活死人墓前的大片密林,龍熵道,「林姑娘,你跟著我們走,這樹林里有陣法。」
林夙也不敢大意,緊隨她二人前行。穿過曲折蜿蜒的山道,漸漸入眼的便是綠草紅花,雪似乎已經停了。其實不然,不過是她們走過了山體,漸漸進入凹陷的盆地,四周有草木遮擋,又有群山環繞,故而顯得溫熱而春意勃發。實則其上大雪仍在飄飛,其勢絲毫未減,且漸成漫天之狀。
待轉過最後一個山坳便到了她們家門口,那叢林濃密而又蓊綠,昂然矗立的青石上,筆墨遒勁的寫著「活死人墓」四個大字,熟悉的讓李莫愁熱淚盈眶。和龍熵相視一望,見她的熵兒也微微動容,李莫愁不由得親了親龍熵額頭。
離開這里也不過就是一年不到的時間,如今趁著年關趕回來,竟覺得無比眷戀。她們攜手前行,林夙緊隨其後。穿過密密匝匝的高聳樹林,入眼即是一座竹樓——也談不上「樓」,不過是一座建在那百年參差老樹之上的一間小竹屋。老樹曾經被夏日悶雷劈斷,早在李莫愁搭建這竹屋之前就已經只剩下龐大的樹根。那樹根蔓延數里,約有一二十米長,七八米高。李莫愁的竹屋就是建在這樹根之上,竹屋不大,也不過就是一小間,僅放了一張接地草床,一方梳妝台和一個雜物架。小而溫馨,曾是她和龍熵一起共眠了約莫十多年的地方。
「好漂亮別致的房子!」林夙贊嘆一聲,李莫愁心有得意,揚眉看了看龍熵。她自來不愛住在陰冷的古墓里,所以為自己建造了這竹屋。龍熵要是不被師父強要求著練功,大多數時候也是跟李莫愁住在這里的。當初老頑童也是對這房子新奇才竄來竄去的不肯走,惹出了後來那些事端。
這一聲贊嘆畢,忽然听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厲聲喝道,「誰!竟敢擅闖我古墓!」
話音落時,三人便見到竹屋里赫然走出一個蒼老的身影。正是鬢發蒼白的孫婆婆,她嚴陣以待,怒目而出,待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時頓時怔住。
「婆婆!」李莫愁開心地喊了句,握著龍熵的手就迎了上去。
「龍姑娘,李姑娘!」孫婆婆熱淚盈眶,忙走下來,「你們……你們回來了!」老人家有些拘謹地想去握兩人的手,又因為怯著龍熵沒敢妄動,雙手局促地放在身前不安的絞著。
李莫愁卻是直接上前抱住了老人家,「婆婆,想死我們啦!」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孫婆婆哽咽著拍拍李莫愁的背。打小李莫愁就嘴甜招人疼,孫婆婆本來因著尊卑有別,想著能握一下她們的手就已經很知足了,誰料李莫愁倒是熱情直接撲了過來。孫婆婆躲閃不及,被她一把抱住,有一瞬間臉色一白,隨即又滿心歡喜地笑了。
李莫愁沒覺察出,靜靜站在她們身後的龍熵望著二人親近,卻瞥見了孫婆婆那一瞬的不適。于是皺眉問道,「婆婆,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性子寡淡,不像李莫愁熱情似火,可對孫婆婆的感情卻並不比李莫愁淺。雖然幼時她因著孫婆婆長相可怖並不愛跟孫婆婆,可到底是一手把她拉扯大的人,龍熵雖不知「父母之情」,但是對孫婆婆,她心中那天長日久慢慢浸透出的感情也非同一般。只不過她鮮有跟旁人表露情緒的時候,喜怒哀樂愁全都只在李莫愁面前時才全無遮掩。
李莫愁听到她這樣問,忙松開孫婆婆,關切的問,「婆婆,你不舒服?」
「沒,沒!」孫婆婆連忙擺手,「龍姑娘,老奴沒事。」她眼含淚花的笑笑,「就是年紀大了,身子骨不像你們那樣實在,旁的沒有什麼事。」
听到這一說,李莫愁才松了口氣,又覺得有些心酸。孫婆婆年紀越來越大,如今看來身手也遠不如過去敏捷。以前她們在一起時並沒覺得,而今分別一陣子後再回來,就覺得孫婆婆好像換了個人似的,一下子就老了很多。于是愈發疼惜,握住孫婆婆的手道,「沒事就好。」
孫婆婆含淚笑著,顯出滿臉皺紋,皮膚已經松弛老化,看得李莫愁更是心里不是滋味。
龍熵卻是打量著孫婆婆,心中雖也疼惜,可終究沒什麼太大表現,只是抿抿唇「嗯」了聲算是回應。
「兩位姑娘,不知道這位是……」望著李、龍身旁一直盯著她看的林夙,孫婆婆有些奇怪地詢問二人。
「這是救了我的林大夫。」龍熵一語說罷,李莫愁接著道,「對!正是林夙治好了熵兒的傷,因為不放心就一直陪在我們身邊,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她似乎只要一回到古墓,人就變得異常輕松自在,隨性又活潑。
龍熵見著這樣的李莫愁,心中歡喜自不必說。相比在山下瞻前顧後顯得有些畏首畏尾還滿月復城府的李莫愁,顯然在古墓里更加輕松自然的這個樣子更讓龍熵喜愛。她抿了下嘴,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悄悄松了口氣,顯得十分滿足,心下暗道,「再也不要下山去了。」就這樣多好。
「原來是救下我們掌門的恩人,」孫婆婆連忙走上前,對著林夙深深作揖,「老奴感激不盡!」
林夙連忙扶起她,手指順勢一搭,探在孫婆婆脈上。孫婆婆臉色一僵,忙要掙月兌,可林夙武功不弱,孫婆婆年歲又大,她並不能掙過林夙。
不過片刻功夫,林夙面色一變,望著孫婆婆道,「你……」
「老奴多謝林姑娘!」孫婆婆大聲說罷,卻一臉哀求地望著林夙,微微搖搖頭,無聲地做著口型道,「姑娘,求你……」她的意思很明顯。
林夙皺皺眉,咬咬唇又輕吐出一口氣,才笑笑說,「不用客氣,我不過是順手罷了。」
听她這樣說,孫婆婆才松了口氣,低聲道,「多謝!」又轉頭看著李莫愁和龍熵,「兩位姑娘應該還沒吃東西吧?老奴這就去做!」
李莫愁道,「這一說,還真有點餓了。」她蹭在龍熵身邊,略顯撒嬌的對孫婆婆道,「好久沒吃過婆婆做的飯菜了,想想都有點要留口水!」
惹得孫婆婆掩不住笑意的道,「你呀。」遂道,「那你們先歇歇,我去做飯。」
徑自去了。
待只有三人時,李莫愁領著林夙進了竹屋,道,「林夙,你覺得這房子如何?」
「甚妙。」林夙猶豫了下,撇掉剛剛想告訴她們的話,接口道,「建這房子之人,真是古靈精怪。」
李莫愁「哈哈」笑,惹得龍熵嗔她一眼,不知道是對林夙說還是對李莫愁說,「她以前做的奇怪的事情多著呢。」
只是可惜後來走出去之後,就變得越來越泯然眾人。龍熵心里忍不住嘆息。
林夙瞥一眼李莫愁,奇道,「她?真看不出來。」
「哼。」李莫愁得意地輕哼一聲,撇撇嘴。
龍熵卻笑了,語氣中不由得帶了寵溺和自豪道,「只有我知道。」
「……」這話說的讓林夙看看她二人神情,忍不住表情抽搐。她一開始見到二人之親昵時,心中尚且猶疑。可後來李莫愁和龍熵完全不遮掩,人前人後都耳鬢廝磨親密非常,就是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們的關系。林夙乍一確定時還吃了一驚,心道,沒想到這兩個容色傾城的女子竟然是磨鏡。可是她自來接受能力強,在藏梅山莊時從未受過傳統的世俗教育,她師尊也是個放蕩不羈的怪客,故而對這事情也就是吃吃驚然後沒再多置一詞。又見二人的確非常般配,心中也暗自接受了這些事情,甚至有時候見她二人靜靜地依偎在一起時,還覺得非常順眼。可是,再順眼也扛不住她們時不時的言談舉止中露出濃濃的情誼,看得林夙臉紅心跳,只不過她佯裝無所謂的本事比較強,李莫愁和龍熵都沒看出來自己這些舉動讓林夙有多麼不自在。
這會兒又見她二人濃的化不開的膩歪,林夙嘴角抽了抽,仰頭望天,全做無視。
李莫愁也沒注意到林夙的表情,只是听龍熵說了這話,便不由得心里一喜,握著她的手靠近她耳邊寵聲道,「你……也只有我知道。」特意拉長的聲音旁人可能听不出什麼,可是兩人心意相通,如今又剛剛經歷了山道上的事情,龍熵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耳根紅了通透,嗔怪地橫了李莫愁一眼,恨不得咬上她一口以責罰她總是戲弄自己。
見龍熵這樣,李莫愁果然心滿意足,微微低頭吻了她耳廓,見龍熵一僵又連忙扭過頭去,偷笑半晌。
林夙終于忍不住了,眉頭皺成一團,沒好氣地道,「你們能看到這里還有我這樣一個大活人麼?」
作者有話要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