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所手上拿了枚扁平的獨制的彎長針,弓形齒針。
這是鎖匠最常見的工具,每個鎖匠學師的第一步,就是接角弓形齒針。
這枚細長帶著些許鋸齒的針具,由始至終貫穿著鎖匠的終身職業。
弓形齒針輕輕地伸入鎖孔內,咯嗒,然後是捅到硬物的聲音。
——前進受到阻礙。
「王所實在不知天高地厚。一千塊,我也想要,我也不怕得罪瘦五,但他娘的要有自知之明。那不是普通的鎖,是貨真價實的「石武士三段鐵門鎖」,而且是去年最新版,就算是最低淺的鎖師加固程序,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搞定。」
「他一口包攬下來,等會打不開,不僅聲譽掃地丟了他爹的臉,更賠了夫人又折兵,和瘦五正式反臉。」
「听說瘦五早看他爹不順眼,說他爹靠眼瞎裝可憐,搶了他不少生意。前段r 子,還要聯合其它人打壓他,這下可好,兩人徹底擰上。——他肯定是開不了,到時看瘦五怎麼玩他!」
「這倒說不定。萬一運氣好,他胡亂胡撞,說不定把鎖弄開。世事沒絕對嘛。」
「這概率,比你中三s 球頭等獎的概率還低。」
幾個關系好的鎖匠在外面圍觀,細細聲地議論。
他們不想陷入兩者的的爭斗中,得罪瘦五,而看到王所敢斷口應允,只覺得臉面無光,將槍口轉到王所父子。他們怕瘦五,但是王所父子,卻沒有顧忌。
劉大嫂對開鎖所識不多,听到後面的議論,心更急,幾人將情況分析得頭頭是道,王所招火上身,這怎麼得了?
「他爹讓我看著他,他要是惹上事,我怎麼交待?」
她努力地往前扒開條細縫︰「前面的,麻煩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就在他推開人群,鑽到里層的時候。
「卡嚓卡嚓。」
停止半分鐘的王所,手上突然有動作,而鎖匙順著他的手而扭動起來。
只見弓形齒針不斷掏挖、聳動,王所雙耳傾起,仿佛一頭靈敏的獵豹,傾听著鎖體內部動靜。鎖體表面的數字鍵,隨著鎖針的撞擊急促跳動。
內行人一瞧,就瞧出他在用弓形齒針撞擊觸踫的滑動聲和手上的感覺,進行破解。動作不特別,是尋常不過的開鎖動作,僅憑這些動作,外面的鎖匠看不出端倪。
他們感覺詫異的是,鎖芯發出卡嚓卡嚓聲響,證明王所的模索非常對路。
十!
九!
八……
王所突然地朗聲地倒計時。
三!
二!
一!
零!!!
,清脆的彈簧響聲,紋絲不動多時的鎖扣跳出。
——成功!
「真開了!」
「擦。這小子真把鎖打開了!」
「二分三十秒!絕對在三分鐘以內!!!」
人群瞬間沸騰,一片難以置信的驚呼。
他們萬萬沒想到王所說到做到,不僅打開讓鎖匠束手無策的「石武士三段鐵門鎖」,還真的只用二分三十秒,足足提前半分鐘。
「比瘦五承諾的五分鐘少了近半!哎啊媽啊,集市出現新的鎖神!」
外面議論的那幾個鎖匠,他們被男人上門問過,探索過鎖的難度,按本身的實力評估,他們自問即使窮盡手段,破解成功,也得一天之後。
王所不過是他爹的小替換,平時沒事出來頂一會兒攤,在他們眼里,王所連鎖的皮毛都搞不懂。
不作死不會死。
他們誰都認為王所是自取其辱,將狠狠地被瘦五羞辱。
誰不想到王所一鳴驚人,不聲不響將鎖打開。
辦到他們都沒法辦到,不,辦到瘦五這樣的開鎖高手都沒法辦到的事!
「他究竟是踫巧,還是自小暗中偷學,無意中成為開鎖的絕頂高手?」幾人搖搖頭,視線滿是羨慕,一千塊錢,誘人的大肥肉,被王所輕易地獨吞。
心里實在不平衡,人比人,氣死人吶!
如果說他們震驚的話,瘦五直接呆了眼,他從來沒有將王所放在眼內,這次打賭,他吃定王所!他在月復中甚至設定好,呆會怎麼讓王所出丑,狠狠羞辱他的方案。
接下來,是水到渠成,乘機教訓下這個不知厚顏的小子。
結果出乎所有預計,他腦海不停回蕩︰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劉大嫂子長松口氣,轉瞬間喜上眉梢。
王所這一下就拿到一千塊!
一千塊!
數目至少是他倆父子數天的收入,這段以來,他們生意凋零,這一千塊如甘雨露。
最驚喜的是王所的開鎖實力,她分明听到鎖師議論,此鎖難開的程度,連他們都認輸。王所卻在所有否定和輕視,上演奇跡,在短短的二分半內打開,如此耀眼的表現說明什麼?
說明王所一向被人忽視了!
說明王所是一顆藏于角落被蓋上稻草的閃耀明珠!
一個天賦異稟的年青鎖匠!
她之前對王所得罪瘦五擔憂消失得干干淨淨,因為憑著如此本事,王鎖全然有能力對抗瘦五!
她走上前去,難掩喜悅說︰「王所,沒想到你深藏不露!你的實力,比這些囂張扈揚的鎖匠高得多!你將來定成為一名高級鎖師!」
她沒明說,但是囂張扈揚的鎖匠幾個字,誰都明白說的是瘦五。
「王師父,想不到你年紀輕輕,鎖技如此厲害!」男人贊賞而滿意地說︰「最寶貴一點,低調謙和。不像某些人,會點皮毛功夫,卻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態。老子見著這種人,惡心得一天吃不下飯!」
王所所用時間不僅短,而且他試了試,王所真按著他之前叮囑,沒有損傷鎖體半分。整個鎖,只要配制一條新鎖匙就能重新使用。
破解這鎖之難,從瘦五態度,和其它鎖師的退縮畏懼,他就清楚無遺。他讓王所保存鎖體的完好,只是抱著僥幸的心態。
只要能夠打開鎖,他就求之不得。
王所卻做到他要求的一切!
這教他是由心而發地贊嘆。
瘦五回過神來,滿是尷尬,尤其是在圍觀的無數目光的注視下。之前是他炫耀是他羞辱別人,他覺得這些目光崇敬自已,越多越是竊喜。但是此刻,每一縷目光就如刀子般,刺得他臉皮生生發疼,背後生芒。
他竭力地表現得若無其事,只悻然說︰「算你行。」
轉身扒開人群,往檔口返歸。
和他爭拗的男人受了良久的氣,一路受他冷嘲熱諷,豈會放過他?
他扯住瘦五的手,大聲說︰「哼,隨便一句話想了結?我可沒這麼容易敷衍!你之前怎麼說的?想糊弄我吳虎,你還沒這本事!」
「我說什麼?我只不過說,他打不開而已,這又不犯法!你放手,想干什麼?」
吳虎說︰「可我還記得,你說只要人家一打開,你就將那塊「鎖神」的招牌給砸了,自此滾出集市!這里這麼多人,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你想耍賴是賴不了。」
男人指著不遠處那塊立在瘦五攤前,字體寫得一般,卻特別顯眼的招牌說︰「憑你這點小本領,也敢稱鎖神。說你不知天高地厚,還是說不要臉好?」
瘦五面紅耳赤,之前他的確這樣說過。若是王所一人,他自不怕王所敢找他算賬。那塊「鎖神」招牌是他吃飯的家伙,他一直生意興隆,很大部分就是這「鎖神」兩字的功勞。
關于這塊「鎖神」的招牌,有個小秘密。那就是此牌是他暗中讓一個親戚所送,然後自詡是客人贊頌他高深的開鎖功夫,特意送給他。有了這張「名片」,他才逐漸成為這片集市的半個「鎖神」!
招牌值不了幾個錢,代表的意義和人氣的幫助卻巨大。
招牌砸了,相當于砸他的手藝。
但是他又想不出辦法解決和反辯,只見男人悠然向那招牌走去。
其它人對瘦五的目中無人和傲慢早就不悅,見狀,紛紛起哄,高聲說︰「不錯,休想賴賬,剛才你欺負人家,說話尖酸刻薄,豈能輕易了結?快砸招牌!滾出集市!!!」
人聲鼎沸,人ch o越圍越多。
到最後,整個集市的攤檔幾乎都停下手中的生意,擰首踮著腳尖凝望過來。
劉大嫂子見到此幕,說不出的解恨,瘦五心眼小,傲慢自私,風評差劣。可以說,早就惹了眾怒,現今被王所當眾教訓一頓,人人拍手稱快。
男人將寫著「鎖神」倆字的招牌扛過來,擠開人群。
,往王所攤檔前地上一頓。
「看你瘦不啦嘰,我也不用你砸。」吳虎掃了圍觀眾一眼,說︰「從剛才表現一看,不論你的開鎖實力,或者人品,你連鎖神一個手指頭都稱不上。你配不上鎖神兩字!」
他指向王所︰「這位,才真正具備鎖神潛質!未來的鎖神!」
「對!新鎖神!」
「王所比這瘦猴子強多了。人家開鎖的速度,鎖神兩字才當之無愧!」
「招牌別砸了,就給這位新鎖神!」
人群紛紛會意,遂皆認同,此起彼伏叫道。
「你都听到。群眾眼楮是雪亮,誰都瞧清你倆的差距。剛才的賭約,就改一改,這招牌歸這個小兄弟。你還是老老實實滾蛋,有多遠滾多遠!」
男人用力地將招牌往地上頓上幾一頓,打開後面的支撐,架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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