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住偷偷逃走的沖動,硬著頭皮繼續待著,無論出現多詭異的情形都只能繼續看下去!
瑯琊似乎覺得自己今晚在這里站得夠久了,甩袖轉身走人,林子敬欲言又止,不止是要挽留還是為自己懊惱,神情一片混沌;及時擋住瑯琊的人卻是玄遠。他的步伐詭異,令瑯琊身邊的小廝防範不了,輕易便擋在了瑯琊前頭。
「讓開!」
「鳳公子可有興致與在下賞月游湖?」玄遠隨手一抓,手里多了一朵薔薇,笑著遞給瑯琊。
眾人都是一驚,喧嘩一聲,意外接到天上掉下餡餅的滿足感。我在心中將玄遠從頭到腳,由里到外都鄙視了一番,瑯琊雖然是女人,而且因是公主,嬌滴滴的模樣猶在,卻多了一份潑辣勁,經過這番打扮,瞧著也就一富家少年公子。
這家伙用同一招通吃男女本也沒什麼,但他卻選擇在更多人面前將這種引以為傲的技能展現給一個男人,不是恰恰說明了他有龍陽之癖?
再說林子敬,也不知是對這張臉著迷,還是他對我的喜歡已經到了讓他不在意男女之分的程度,又或他其實在幾年前菱湖便就知道我是女兒身,所以才如此失態?
之前在岸邊阻止林子敬主僕上岸的幾個人之中有人開始嚷嚷︰「那個誰!要不要臉呢?沒看見人家不樂意嗎?趕緊哪涼快……」他的話突然卡在喉嚨,似乎突然被誰掐住了脖子一樣,兩手抵著喉嚨,嘶嘶地喘氣。
玄遠繼續笑問瑯琊︰「怎樣?鳳公子賞臉麼?」
瑯琊高傲地微微仰著頭,也不看玄遠,對他視而不見,她身邊小廝已經明了,開始全力纏上玄遠,玄遠無奈,挪出一部分注意力在他身上,瑯琊趁此抬步就走,卻是一把拉住了我,向屋內跑去。我一反手,將她的手甩開,她疑惑不解地回頭看我,帶著訝異。
我倆同時開口︰「你干什麼?」我眉頭一皺,對她的發問莫名其妙,她也皺起修飾得更加英氣的眉毛,似乎也在說「你莫名其妙」!
我攤開手︰「鳳公子這是何意?」
玄遠在身後喊道︰「鳳兄,幫我攔著鳳公子!」
小廝已經節節敗退,瑯琊危險地眯起眼楮,惱恨地看了看玄遠,然後又認真地看了看我,隨即大步走開,背影消失在芸青苑後門處。林子敬直直走到我身旁,盯著瑯琊背影消失的地方發呆。
瑯琊小廝見瑯琊走了,隨即不再多做糾纏,一個旋轉大步推開,玄遠緊追不舍,他突然又以極快的速度迎了上來,雙掌齊出,玄遠遂不及防,堪堪躲了過去,小廝卻是虛晃一招,在玄遠躲開的同時已經靈巧地越過他,奔向屋頂,瞬間又消失不見,身法奇快。
玄遠也不惱,只是有些遺憾地看著小廝消失的方向,幽幽搖著折扇,風輕雲淡,一派恣意。看了一會,玄遠便告辭,圍觀的群眾見沒戲看也逐漸散去,原來干嘛的都去干嘛。之前開口攻擊玄遠的那名男子已經暈厥,幾個同伴檢查了一番,並無大礙,一時半會卻也醒不了,也就攙扶著走了。
翠娘也去處理其他的事,最後只剩下林子敬主僕二人。林子敬是還在發呆,趙立則是守著發呆的主子。
我嘗試性地喚他;「林兄?」沒有回應。林子敬就這樣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身形削瘦,神情茫然,就像丟了重要東西的小孩一般,失望沮喪恐懼黯然傷神。
趙立走到他身旁道︰「少爺,人都走了,我們也走吧。」
林子敬突然幽幽問道︰「鳳兄,剛剛那位公子,他說自己姓鳳……是和鳳兄一個姓麼?」
我一呆道︰「……應該是吧……」
林子敬道︰「從前他姓張,怎麼幾年不見,就換姓了呢?從前我們相談甚歡,雖然他不辭而別,今日怎麼就形同陌路了呢?」他語氣蕭索,若不是知道他嘴里的那人是我,我幾乎要以為他是在說一個與自己有過山盟海誓的紅顏知己,故事的結局則是那位紅顏絕情地將他拋棄,如今對他形同陌路,見人不識。
林子敬,你就裝!讓你裝!鳳竹我什麼時候跟你有那麼熟了?就你自己在那裝傻帽吧你!
我抿抿嘴,半晌安慰道︰「林兄……雖然不知你與那位鳳公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但鳳公子如此,怕是有什麼變故吧?比如說……失憶之類的。又或者……」我遲疑著,打算狠狠擊破林子敬的幻想,道︰「林兄認錯人了?畢竟,兩人姓名是不同的。」
趙立在一旁有些氣憤道︰「我們少爺不會認錯的!那人明明就是張公子!」
林子敬突然淒然一笑,有些踉蹌地向瑯琊消失的方向奔去,一邊跑一邊胡亂喊︰「我要去問他!問他!問他!」
趙立抱歉對我笑笑,道︰「請鳳公子見諒,我家少爺……他實在太苦了。」說完連忙追了上去。
趙立的話讓我心有戚戚然,無論從哪方面去理解,似乎都是同一個意思,他林家少爺,似乎被那個張二娃給害慘了……我無語地望望天又望望水,再望望一路蜿蜒下去的回廊小燈籠,最後得出一個結論,天還沒塌下來,萬夫河也沒有干涸,燈籠還亮著,人生似乎沒有什麼煩惱的事啊!
然後負手悠然地散起步來。
「公子,你心腸好狠。」
「什麼時候來的?」
金珠道︰「屬下來了好一會了。」
我哼一聲道︰「那怎麼不到我身旁來,卻躲在一旁看戲。」
金珠道︰「屬下見沒什麼危險,以為公子不喜歡屬下隨時跟著,免得壞了公子興致。」
「我心腸怎麼狠了?」
「林少爺他……還有那位姓鳳的公子……」金珠向來口齒不伶俐,這時似乎被過于復雜的場面攪亂,最後竟然只記得那張臉和林子敬兩人。我想起她並沒見過瑯琊,不知瑯琊的身份,也不多說,任她自己理清。
「那位鳳公子,戴著面具嗎?」她問。
我搖頭。
「那那人怎麼和公子……」
我點頭︰「那人,正是當今的瑯琊公主。」
金珠一呆︰「怎麼會!」
我嘆口氣,連我也沒搞明白的事,金珠這個直腦子就更不用說了︰「你怎麼會來這里?」
「屬下是跟著林少爺過來的。」
「哦。這幾日有什麼發現?」
「林少爺這幾日都沒什麼動靜,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今日來芸青苑也只是來散散心,不想在岸邊見到那位,然後就跟瘋了一樣。應該像傻了一樣,追著那位不放……」
我打算她︰「不用說這個了。如意坊的情報網有什麼頭緒。」
「這個還在查,之前隱藏得太深,我們又太遲介入,玄清風走的時候已經大大地清理了一番,所以線索並不多。而且,暗號什麼的都換了。」
「嗯……你繼續去查吧。也不用太著急,就從林子敬身上著手,林家肯定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