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幾乎沒有反應過來,她愣愣的看了顧滿一眼,卻又被顧滿那深沉的眼眸驚了一下,忙撇開眼。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她總覺得剛才在顧滿眼里看見了殺意,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這讓她覺得難堪之余,還有些驚訝。
雖然自己一向仗著顧滿貼身大丫頭的身份在這明月樓里充副小姐,但是除了偷懶跟時不時的溜號,卻並不曾做出什麼對不起顧滿的事來,她並不清楚顧滿對她們的恨意從何而來。
何況••••••若是她沒記錯的話,在顧滿病前,她對自己的態度還好好的,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她心中驚慌不已,好不容易才想起剛才顧滿提起漱玉閣的語氣,漱玉閣!她眼里亮了一下,沒錯,今早就是四姑娘莫名其妙的來尋晦氣,找九姑娘的麻煩!
而現在珊瑚卻還要往四姑娘房里去,這簡直就是撞在了槍口上。
她躊躇了一會兒,才斟酌著回顧滿的話︰「早上送姑娘出了門,我正喂著雀兒,珊瑚便說要往••••••往七姑娘那里去,找月季姐姐說說話,我想著姑娘對我們向來寬厚,便隨她去了。」
顧滿沉著臉點了點頭,又轉頭去看珊瑚︰「四姑娘住漱玉閣,七姑娘可是住偏院的墨香軒的,這你也能走錯門?」
顧清一向仗著自己是嫡女而看不上身為庶女的顧鑫,範氏對顧鑫也就是臉面上的情意,因此顧鑫並沒有自己獨立的院子,反而在她姨娘住的院子里隔出了三間房子,取名叫做墨香軒。
顧清跟顧鑫的院子,距離可不算近。
珊瑚听碧玉說出那話,心就灰了一半,此刻見顧滿這樣問,心中倒是反而鎮定了些,她抬眼看倚著燻籠坐著的顧滿,略略思索了一會兒,便接了顧滿的話︰「姑娘,原是我的不是。想必您還不知道,四姑娘房里的墨棋是我的姨表妹,她老子娘就是當年給咱們二太太房里的管事媽媽。我這回去了七姑娘那里領完鞋樣子,順道就見了她,便一道說了些話。除此之外,再沒別的。原來姑娘是為了這個惱了我?」
沛音跟沛琴雖說知道顧滿生氣,卻以為她只是為了她們貪玩,並沒料到還有一遭,她們又都聰明,稍微一想,便都驚訝的啊了一聲。
同時又都有些後怕。
這侯府雖然明面上看著平靜,但是誰都知道幾房的老爺太太們沒幾個交情好的,時常動不動還要再府里較勁。
大房的四姑娘顧清更是動不動就要來找顧滿的麻煩,而珊瑚居然跟四姑娘的貼身丫頭是表姐妹,還瞞的如此之好,她們光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顧滿病了這麼些日子,也沒見四姑娘來探望過一次,只是奇怪,偏偏今天顧滿好了些,又遇上姑女乃女乃回府,顧清就來明月樓鬧了一場,她們越想就越覺得眼前的珊瑚月兌不了關系,那些本來準備幫忙求情的話也就都收了回去。
倒的確是個挺機靈的丫頭,知道自己已經懷疑了她,干脆就老老實實的將墨棋跟她的關系都和盤托出。
只是,她不僅一點也不覺得這時坦蕩的做法,還覺得愈加的心驚,安知一個才十一二歲的丫頭從哪里學來這般深沉的心思,而她再上一世居然一無所知。
她垂眸再看了她一眼,就冷笑道︰「有沒有別的,我可不管,也不在乎。只是我以前覺得你用的順手,今日卻不知為何,覺得你用得一點也不順心。」
珊瑚一驚,她沒料到顧滿可以就這樣直接了斷得說出這句話,這就是要趕自己走得意思了,可是怎麼可能,她跟顧滿的關系一向很好,顧滿對她也很維護,打小的情誼,就為了自己跟墨棋的姐妹關系,就要趕自己走麼?
雖然她的確經常跟顧清透露些東西,也時常往她房里去,但是卻真的沒做過其他更過分的了,九姑娘又何必做的這麼絕?
她咬咬牙一把擦去了臉上的淚,哽咽著道︰「姑娘要趕我,我並沒話說。只是好歹也要給我個說法,不然我出了這門,就一頭撞死在那柱上,也好過沒面目見我老子娘!」
沛琴大大咧咧的,跟誰都玩的來,雖然心里不喜歡珊瑚以前斤斤計較又愛佔小便宜的舉動,但是到底是姐妹,心便軟了,不由得開口替她求情︰「姑娘,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如•••••」
沛音卻伸手一把將她給拉了回原位,面色不改的在她耳旁道︰「墨棋跟咱們明月樓素無來往,好幾次還明著幫四姑娘給咱們姑娘使絆子,你都忘了麼?珊瑚若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姑娘的事,那被攆出去也是她活該,若她沒做,出去了也免得夾雜在咱們兩房之間為難,不好麼?」
她說話的聲音不算小,剛好能讓房里的人都听清。
顧滿甚是滿意的牽起嘴角,又淡淡的朝一臉驚愕的珊瑚道︰「你可听見了?我這明月樓你是萬萬呆不了了,也不必用死來嚇唬我,我雖然年紀小,」頓了一頓,她又輕輕在珊瑚面前蹲下來,小聲道︰「我記得墨棋的娘在我母親院里管事時私吞了不少東西,當初還鬧的要見官,最後還是托了大伯母的關系,才算平息了這件事。你說現在你在我房里鬧,到時候鬧大了,大伯母會不會管你?」
有些人,天生就是反骨,養不熟。
言罷,又笑嘻嘻的站起來沖沛音道︰「去找周媽媽來,就說我這明月樓里許多人我都不滿意,讓她重新給我挑!挑好的,挑我滿意的!」
珊瑚眼楮瞪得大大的,不由自主便癱軟在了地上---顧滿說得對,自己也不過是個棋子而已,大太太可不會為了自己說什麼公道話,甚至可能為了怕自己拖累顧清下水,親自出手懲治了自己。
她好像不認識眼前的人了,自己從七歲就進來服侍她,自以為很了解她的性子,可是現在看來,完全不是如此。
怪異的是,她又隱約覺得從前的顧滿也會這麼做---她向來是隨心所欲的,想到什麼就是什麼,可是她還是覺得顧滿跟從前不一樣了,她眼里的那種鎮定,帶著看不透的幽深,根本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