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侯府的氣氛並沒有比顧博齊家里好多少。請使用訪問本站。
伺候許知遠的下人們全部都夾著尾巴做人,整天小心翼翼的唯恐踩了地雷。
這也怪不得他們膽子小,實在是許知遠近日嚇人的很,好像完全瘋了。
除了每日許三太太來的時候他能安靜下來一會兒,其他的時候,他基本上都在不斷的自說自話,嚴重的時候甚至要拔刀砍人。
于是下人們完全模不著頭腦,卻也知道主子最近很不正常,鮮少有人敢靠近許知遠,每日的飯食也只敢遠遠的放在桌子上,等他自己心情好了再吃。
許三太太一樣很為難,倒不是因為許知遠的脾氣,許知遠從她嫁給他父親老建寧侯之後,脾氣就一直陰晴不定,但是無論他多瘋狂,多難受,都從來沒對自己說過一句重話。每次一想到那個
現在誰都敬而遠之的許知遠,她心中都只有滿滿的暖意。
那是她的青梅竹馬,是她少年時代全心全意對待的愛人。
門外傳來極輕的敲門聲,她手里的梳子一頓,瞥了一眼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人,冷聲問︰「什麼事?」
靜默了一刻之後,又傳來婢女的聲音︰「三太太,您您去看看小爵爺吧!他又生氣了。」
一般來說,下人們說的生氣其實就是開始發瘋了。
許三太太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拂一拂裙子上的灰塵就要出門。
床上卻傳來微弱的聲音,問她︰「他他怎麼樣了?」
許三太太原先的動作就停住,冷眼看了他一眼,才不緊不慢的走上前去看著他,冷笑道︰「你也會擔心他嗎?」
床上躺著的人滿面皺紋,看起來老態縱橫。被許三太太這麼一激,有些艱難的深呼吸了幾下,鼻子里就噴出濃濃的鼻涕來。
他似乎有些難堪,見許三太太滿臉的嘲笑,忍不住老淚縱橫的嗚咽起來。
外邊的聲音靜默了一會兒,遲疑著問她︰「三太太,侯爺他怎麼了?」
現在建寧侯府的人還是稱呼老建寧侯侯爺,而叫許知遠做小爵爺。
許三太太伸手從旁邊拿來一塊抹布,極愜意的伸手往他臉上覆蓋著亂抹一氣。
那抹布又粗又硬又髒,這一擦。老侯爺的臉上就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色來,額頭上的幾絲碎發都被生生的擦的掉了下來,他又痛又難受。幾乎羞憤欲死。
還是許三太太眼疾手快,將那沾滿了眼淚鼻涕的抹布往他嘴巴里一塞,見他狼狽的模樣還忍不住火上澆油︰「怎麼了老東西?你也會難受呀,我還以為你永遠也不會知道被人羞辱是什麼感受呢,記得當初娶我的時候你說過什麼嗎?你對我舅舅說。你是有頭有臉的人,若是讓你丟了臉面,誰都不會好過。現在我不僅讓你丟臉,這事傳出去了還不被人笑掉大牙,你倒是起來讓我知道知道你究竟怎麼讓我不好過啊?」
老建寧侯氣的渾身抽搐,半日才哆嗦著罵她︰「你你這個賤人!」
「對。我就是賤!」許三太太毫不猶豫的接話,冷笑道︰「我若是不賤,當初在你娶我的時候就羞得一頭撞死了!搶兒子的媳婦兒。你也好意思提!若我是你,早就自己死了算了,哪里還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面對你兒子!」
老建寧侯的嘴巴隨即就又被她塞上了帕子,一句話也說不成,只好拿眼神恨恨的去瞧她。
許三太太渾然不覺似地。儀態萬方的推開門,沖那東張西望的丫頭淡淡道︰「帶我去吧。」
顧煙對著鏡子在看自己新長出來的一顆痘痘。滿臉都是郁悶。
馬姨娘卻渾然不知她的心情不好,喜氣洋洋的推門進來,就一把拉起她賀喜︰「姑娘大喜,姑娘大喜啊!」
顧煙很討厭古代人動不動就說大喜大喜,她微微皺皺眉頭,問她︰「難道父親答應把顧滿賣給邱家了?」
馬姨娘听見她提起顧博齊就不自覺的想起那日劉姨娘的事情來,停頓了一會兒才把臉上尷尬的神色抹去,換上一副歡天喜地的表情來︰「不是不是,我剛才從太太房里來,你猜太太才剛跟我們說什麼了?」
听見有關王氏,顧煙才從鏡子里把目光移開,淡淡的問她︰「什麼事?」
馬姨娘知道她近日心情不怎麼好,因而也不敢計較她的臉色難看,就忙告訴她︰「太太讓你好好準備準備,過幾日跟三姑娘和九姑娘一起去春日宴呢!」
春日宴?顧煙的眼楮一亮,繼而就有些疑惑的問︰「春日宴的帖子那樣難得,好端端的,太太怎麼會讓我去?」
以往也不是沒听說過春日宴的規矩,極少一門可以超過幾張帖子的。
馬姨娘還是掩不住興奮,告訴她︰「听說是因為今年咱們三姑娘跟九姑娘都是淑妃指名要見的,因此都不用算在帖子名單里。咱們太太還收到兩張帖子,想了想就說一張給你,一張給那姑女乃女乃家的表小姐呢!」
原來如此。
顧煙眼神變了變,但是到底還是綻出了笑容。
這總歸是好事啊,能收到帖子,是不是證明自己跟那陸玉然還是一個等級的?
她沉思了一會兒,又看看鏡子里眉清目秀的漂亮臉蛋,琢磨著那日要不要給眾人一個大驚喜。
是時候要展露自己的與眾不同了,她這樣想,畢竟現在自己已經在掛帶呆上了三五年了,總得替自己找點事做,也總得為自己打算打算將來了吧?
她覺得古代的日子用來修身養性真的太有用,但是她可不是願意過這種平平淡淡日子的人。
外邊的風很大但是天氣卻不冷,顧煙推開窗戶往外邊探頭︰桃花遍地都是。她伸手接住隨風而來的幾瓣桃花,忽然有點懷念起在現代的日子了。
馬姨娘已經很習慣顧煙時不時的低頭深思了,因此她自顧自的在一旁捻起一顆新鮮的杏放進嘴里。
過了不一會兒,顧煙就回過了神問她︰「你知不知道三姐的事情怎麼樣了?」
「什麼?」馬姨娘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听見她問三姐,就想當然的道︰「三姑娘可是被淑妃親自點名的,自然也得去了呀。」
是啊,就知道她們王家家大勢大,沒有這麼容易就被一個顧博齊綁住。
她忽然有種直覺,這次顧博齊的事情可能顧滿她也清楚。
但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就算顧昭如願去了春日宴,也不要想能月兌穎而出找到如意郎君。
不能一下子絆倒顧滿,那很好,那就先從顧昭下手吧。
反正顧滿這樣護犢子,她自己是塊難啃的骨頭,她顧煙也不是個傻瓜,不會上去硬踫硬。
先從身邊的人開始,顧滿,我非得讓你知道,一個古人跟我這樣一個有著天然優勢的現代穿越來的作對,是多麼的失算。
點了點頭,顧煙表示知道了,就又告訴她︰「父親他不是在打三姐的主意麼?等著吧,若是有人上去提醒提醒他,再怕岳父,也不及自己的銀子重要呀。」
馬姨娘听出她的話外之意,問她︰「可是,除了王首輔,畢竟還有淑妃在呢,這樣做是不是不好?若是老爺惹出了什麼亂子,說不定連你也要被連累」
顧煙見不慣她的扭捏,冷然道︰「他能惹出什麼亂子?憑他,太太稍微強硬些他就什麼也做不成了!我只是讓他去給三姐他們添點亂子罷了,就算不能阻止三姐去春日宴,也能讓她心里不舒服。」
房門被打開,許久不見的陽光放肆的成片成片的鋪在地上,將已經披頭散發許知遠照的噗通一聲從地上彈了起來。
許三太太有些吃驚,她不過兩日沒來,沒想到許知遠就已經沒有人樣了。
許知遠被太陽照的有些睜不開眼,從許三太太吃驚的眼神里他已經很明顯的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心中有悲有怒,他順手抄起旁邊的椅子往前一扔,怒吼道︰「滾!都給我滾!」
許三太太從吃驚里回過神來,禁不住就大顆大顆的掉淚,早已撲進來關上門將許知遠攬進懷里,哭著問他︰「為什麼你要這樣折磨自己?不過就是四根手指,沒了難道你就要死給她們看嗎?那不是更稱了她們的心意?!」
「我不會死!不會死!」提起四根手指,許知遠就覺得鑽心的疼痛,他睜著血紅的兩只眼楮,抬頭盯著許三太太,一字一字的告訴她︰「我不會死的,我一定不會放過她們!」
他說的她們,除了砍掉他手指的顧滿,還有顧滿的父親顧博齊。
他不會忘記這一切的悲劇都是他起的頭。
許三太太覺得心中悲哀又迷茫,她也一樣恨顧博齊,可是顧博齊雖然是始作俑者,但是到底她心中最恨的,還不是他。
而是朝夕相處的老建寧侯。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淚眼模糊的去問許知遠︰「那滿腔的仇恨都是因為顧二老爺,就沒有你父親嗎?」
提起老建寧侯,許知遠抿了抿唇,依舊滿臉陰狠︰「他還需要我怎麼樣?我現在這樣對他,難道不是最大的報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