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那就腐啊。[修真] 26少年,這是變態你造麼?

作者 ︰ 墨錦妤

()老者將熬好的麥芽糖漿稍微放涼,手下準備著捏糖人的工具。其實也簡單,一支竹簽,一把小竹刀,一把剪刀。並上一些植物熬出來的色汁,在灶台的一小塊平整的地方捏了起來。

老人先是沾濕了手,拉著一塊糖胚迅速的揉捻,不多時候,一個成年男子的身軀就顯現出輪廓來。老人又往糖稀里加了一點白色的染料,將之碾壓成薄片,貼在糖人的身上。而後,是黑色的輕裘,以及長及腰部的墨發。

當老人勾勒出糖人五官的大體形狀的時候,佛戡按住了他的手「且慢。在下自己想試一試。」

老人手一頓,打量了他片刻,讓出了灶台前的一小塊地。手里卻還拿了一塊麥芽糖,重新在手中揉捻軀體的形狀。顯然,他是不信任佛戡的手藝的。

佛戡自然看見了老者的動作,微微一笑,沒有做聲。修長柔韌的手指拈著小小的竹刀,在老人已經塑造好的鼻子上方恰當的地方,劃出眼楮的形狀,老爺爺在佛戡後面瞄了一眼,說道「哎呦,還不孬。」

佛戡沒有回頭,繼續手下的動作。小剪刀剪出眉毛,揚起有些堅毅凶悍的弧度。沾著緋紅汁液的細筆,描繪出菲薄的唇形,老爺爺在後面看著,手中揉搓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佛戡做的很好,已經可以描摹出沈慕白的三兩分氣韻。

糖人本就是講究一個形似,因為飴糖本身的制約,並不能夠十分相像。所以,兩人能夠合作做出這樣的糖人,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老人看了半響佛戡手里的糖人,端起放在一旁的旱煙「小老兒捏了一輩子糖人,真是做的最好看的一個。」

佛戡也微微一笑,低頭遮住眼底的流光「本來就是最好看的。」

未等老人家反應過來,他已經步履從容的走出了小巷。灶台的上擺著兩個小銀瓜,方才還在那里談笑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老人收起兩個小銀瓜。收好了竹刀和剪刀,揣著白日里,容拓給他的兩角碎銀子,抄起牆上掛著的酒葫蘆,慢悠悠的向巷子更深處的小酒館走去。衣食無憂,浮生便可知足。至于其他,他不管,他也管不了。老人活了大半輩子,見過太多奇怪的人,佛戡是其中之一,卻不是唯一。

佛戡走出了小巷,一個人沿著傍晚時分清冷的街道走著。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現下已經是傍晚時分,街上的行人的目的地大多不同,又大抵相同。他們要回去的,都是家。

佛戡舉著糖人,街上的行人偶然看見,總是投來驚詫的眼光。然而佛戡不以為意,仍舊一派平和的微笑。反而惹得注視著他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路經上午時候的哪一個佛珠攤位,佛戡還饒有興趣的買了一串紫檀木的佛珠。走到客棧門口,他仿佛想到什麼似的,將糖人納入了芥子空間,只是將佛珠擎在手上。

水雲倚在客棧最里面的桌子旁,帶著四個小丫頭在繡花,不時指點她們兩句。而她手上的,是一條雨過天青色的發帶,她正在發帶的兩邊縫上米粒大小的水靈珠。水靈珠不是什麼稀罕物,由水靈根的弟子凝結而成,呈現出透明的藍色,靈力越是精純,珠子越是透亮。

顯然那是一條男士發帶。不用想,也知道是做給誰的。

水雲看見佛戡走了進來,忙停下手中活計,對他俯身行禮「見過師祖。」修真界按照實力論資排輩,在青雲宗固然可以不守這樣的規矩,但是在外人面前,水雲並不願意失禮。佛戡元嬰修為,她煉氣修為,叫一聲師祖,再順理成章不過。

佛戡始終是謙和的。回了一個佛禮「姑娘無需多禮。」他叫水雲「姑娘」,首先就是打破了修真界約定俗成的規矩。這樣的行為,由修為低的一方做來,是失禮。由修為較高的一方做來,卻是謙遜溫和。

「師祖外出干什麼去了?」水雲問的很隨意,仿佛就是兩個人在聊天。

佛戡將手腕上纏著的那圈紫檀佛珠舉起來「上午看到了,一猶豫沒有買,想了想又覺得後悔,才折返買來的。」

佛戡這話,說的並不虔誠。尋常的佛修,對佛祖總是有敬畏之心的。連帶著對佛珠木魚等物,也是十分恭敬。一般他們不會說「買」,而會說「請」。向佛戡這樣的佛修,委實難見。

水雲卻沒有多問,只是對佛戡笑了笑,繼續縫制手里的發帶。佛戡走到桌前,端起放在白瓷碟里的水靈珠,細細端詳。「這水靈珠……」碟子里的水靈珠成色很好,然而若是縫在袁不破的發帶,卻總覺得有些不夠格了。

水雲有些羞赧,接口道「弟子修為低下,靈力不算精純,師祖見笑了。」

佛戡了然,放下白瓷碟,對水雲說道「姑娘有心了。」佛戡是金靈根,又主修佛法,對于水靈珠這種東西,他縱然神通廣大,也無能為力。

水雲手下不停,將一粒水靈珠串到線上,幾下鎖住,形成一個漂亮的小如意結。這種方法不顯眼,卻很牢固。只是有些繁瑣。水雲做了大半日,也只串上了四五十個珠子。

佛戡看了一會兒,便走回了房間里去。

晚膳沒有人出來吃。修為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吃喝不吃,都是興趣而已。當店家把木板支到門上的時候,整個城鎮都安靜了下來,城池與城中客,都靜待著夜色傾瀉。

雪後的月亮非常明亮,不似往日那般,仿佛總是隔著一層紗。佛戡坐在房間里的桌子旁,修長的手以三指提起茶壺,細細篩出一杯茶。

茶是隱世谷自己種的茶,水是佛戡的芥子空間里存著的,天下名泉碎玉泉的水。佛戡將水倒進了客棧提供的茶壺里,直接往里扔了一小塊火精,不多時,就能听見水沸騰的聲音。火精燃盡無一絲痕跡,水卻已經熱了。

佛戡向水里投了幾撮茶葉,看似漫不經心,時間卻掌握的不差毫厘。空氣中都是清苦的茶香,隨著水蒸氣逸散的,還有精純的靈氣。

隱世谷的靈茶,本身就是自帶靈氣的。應當放在密封的容器里浸泡,防止靈氣逸發。被佛戡按照尋常茶葉泡制,其實是一種浪費。

佛戡卻並不在意,端起篩好的一杯茶,淺淺的抿了一口。他沒有點燈,屋子里只有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在清冷的月光中,佛戡整個人都仿佛泛起了一層銀色的月華。只是,他另一只手拈著的糖人,卻顯然破壞了這種氣氛。

佛戡從芥子空間里拿出了傍晚托老者做好的糖人,先是眯起眼細細端詳了片刻,然後緩緩的,將他放在唇邊。和容小七一口就吃掉糖人大半個身子的粗暴不同,佛戡吃得很仔細,很認真。

認真到,不像是在吃糖人,而是在參詳一段佛法,感悟一段禪機。

他從糖人的領口開始,靈活的舌,一勾一卷,配合著潔白的牙齒,將包裹著的黑色裘衣剝落,吃掉。吃完之後,佛戡飲盡了一杯茶。嘴里甜膩的感覺讓他有些不適應,飲盡一杯靈茶之後,也仿佛揮之不去。

但是他沒有停。

白衣被人以同樣的手法剝落。佛戡挑挑眉,有些失望的看著剩下的糖胚。到底是做工太粗糙了。剩下的糖胚只能勉強算作是一個人的輪廓,各種細節,並沒有被仔細描繪。佛戡停了片刻,細看了手中的糖人片刻,最終選定了下口的目標。

佛戡長得好看,絲毫不遜于袁不破。但是和袁不破的冷凝不同,佛戡的五官,都十分柔和。打個比方,袁不破如果是終年不化的雪,那佛戡就是永不凝結的春水。雪和水不同,卻都是人間殊色。

袁不破的唇很薄,容易給人鋒利薄情的感覺。佛戡的唇卻是豐潤,帶著淡淡的肉色。

佛戡抿著嘴角,將豐潤的唇貼到糖人的肩膀上。和唇瓣的肉白不同,他的舌尖意外的鮮紅。鮮紅的舌尖描摹著糖人肩膀的輪廓。忽然,佛戡神色一變,用潔白的牙齒狠狠切下糖人肩膀處的甜蜜。

手上的小糖人開始變得淒慘。肩膀上缺了一大塊,手臂搖搖欲墜的掛在上面,非常的可憐。

軟粘的飴糖粘在牙上,佛戡有些不悅的皺眉。溫熱的茶水穿梭在唇齒,漸漸的蕩滌了那份黏膩。而後,佛戡繼續噬咬著手中的糖人。吃糖對小孩子來說是一種樂趣,對于一個成年男子來說,卻是一種忍受。

佛戡皺著眉,吃掉了糖人的身子。

僅剩下的頭顱被他放在指尖,最後細細端詳了片刻,最終送入口中。敏1感的舌尖仿佛還能描摹出小糖人的精致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和,鋒利的眉眼。

口中被囂張的甜味佔據了,這一次,佛戡卻沒有飲下清苦的靈茶,而是微微閉著眼楮,感受口中的小糖塊的緩慢融化。甜到最後,都有些泛苦了。

手中僅剩下光禿禿的竹簽,佛戡想了想,最終把它收入了芥子空間。

佛戡躺到了客棧並不柔軟的床上,沒有蓋那一床客棧提供的被子,即使它看起來,被洗的非常的潔白,甚至還隱隱散發著陽光的松軟香氣。

佛戡只是和衣躺倒,眉宇還是微微的皺著。桌上的那一壺靈茶,已經涼透了。茶香繾綣,空氣中只剩下了絲絲縷縷的無跡可尋的靈氣。

良久,空蕩沉默的房間里,才听見一個低緩的男聲的小聲嘟囔。泯滅于唇齒,不真切的讓人以為是幻覺。

他說,果然,無論什麼形態,你還是那麼讓人討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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