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妾听姐姐的。」鐘美人張著一雙水眸,定定的望著阿濃,嘴角還掛著淡笑。
阿濃微微一笑︰「听我的沒用,我也沒生過孩子,要听太醫的。有什麼不懂的也別怕,盡管問太醫,不怕不知道,就怕什麼都不知道。」
沒走兩步遠,如圭便在阿濃身後低聲提醒道︰「主子,皇上好像在前面。」
霎時,鐘美人一驚,抬眉小覷了前方一眼,有些怕生的往後挪了挪步子,對阿濃福了福身子,聲音略顯驚慌的說︰「姐姐,婢妾突然覺得有些乏力,先行告退了,改日再去找姐姐。」
阿濃‘啊’了一聲,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鐘美人帶著侍女匆忙離去的身影,不由得蹙眉。這後宮里的女人,哪個不想偶遇皇上,如今她懷著孩子,更是需要這種機遇的時候,何必這麼驚慌。
很快,皇上一行人便過來,如圭小心的再次提醒下,阿濃身形款款,動作優雅的屈膝行禮︰「嬪妾見過皇上。」
「愛妃免禮。」朱正牽起那雙女敕滑讓人留戀的小手︰「愛妃這是要去哪兒?」
阿濃一笑,淡淡的說︰「嬪妾方才去拜見太後,不想太後正在休息,然後去探望了下二皇子,剛剛在路上又巧遇了鐘妹妹,正要將鐘妹妹送回去呢,哪知她听到皇上過來後倒是先走了。」
朱正有些驚訝的笑道︰「听了愛妃的行程,倒是比朕還忙。」提及二皇子,他不禁想到賢妃臨死前的請求,多看了阿濃幾眼。至于鐘美人,他眸光暗了幾分。
阿濃一嘟嘴,假意嗔怪道︰「上次皇上讓嬪妾多出來走動,如今走動了,皇上又……」話未說完,她便別過身子,微微低著頭,讓人油然生出一種怦然心動的憐惜。
側身拉過阿濃,擁在懷里,伸手鉤刮了下她的鼻尖,朱正輕笑道︰「愛妃越來越說不得了。」
盡管天氣熱,阿濃還是往他懷中靠了靠,細脆的聲音輕輕道︰「嬪妾不是在意皇上麼!」
懷中女人的聲音猶如羽毛,一下一下輕搔在男人心上。朱正低下頭,覆在阿濃耳邊曼聲道︰「朕也在意濃兒。」說完便起身,大手還捏了捏阿濃柔弱的肩膀︰「愛妃快回去罷,朕還要去見朝臣,晚上再去看愛妃。」
阿濃帶著臉上的兩朵紅暈點點頭,柔柔的行了個禮,目送皇上離開。直到看不到那抹明黃的身影後,阿濃才轉身往自己的住處走。
與阿濃分開後,朱正突然止步,掃了眼旁邊的蔣權,蔣權弓著身子,喚了聲︰「皇上。」
「去皇後那兒知會一聲兒,鐘美人懷孕後還未晉過位份。」朱正一頓,面無表情的說︰「就晉為從六品小媛罷,她懷有身孕,讓她不要到處亂跑。」
「是,皇上。」蔣權低頭一行禮,等皇上離開後,他也往皇後處去。
皇後得知這個消息時,面色如常,但心中還是有些詫異,懷孕晉位份這是一慣的禮制,只是這時間有些微妙了。早不晉,晚不晉,偏偏挑在這個時候……
「有林,鐘美人懷孕後有淑妃照顧,可知她素日還與誰交好?」
有林一想,道︰「鐘美人性子膽小,往日在宮里並沒有特別交好的娘娘,只是這次來行宮後,她好像和鶯容華有些親近,听說今日皇上還在園子踫到過鶯容華。」
皇後聞言後,只是緩慢的搖著手里的團扇,眼神晦暗不明。思緒轉了幾圈,目光一沉,她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微笑。
翌日早晨,皇後又命人將所有妃嬪都聚在了一起,先是說了回宮的日期,然後又宣布了鐘小媛晉位的事情,眾人都有些不解為何此時宣布這個消息,但面上還是紛紛恭喜了鐘小媛。鐘小媛還是那副膽小怕事的模樣,比起阿濃當初扮演的木訥美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模樣的女人打擊起來也沒個意思,眾人也不太將她放在眼中。
一連宣布了兩個消息,皇後喝了口茶緩了緩,對葉小媛說了幾句體己的話,賞了不少東西,卻突然轉頭對阿濃道︰「本宮听聞鶯容華與鐘小媛感情要好,頗感欣慰,同為姐妹,本該如此。」掃了眾人,她又笑盈盈道︰「有淑妃照顧,有鶯容華的關懷與各位姐妹的祝福,鐘小媛是個有福的。」
鐘小媛低聲應下,羞怯謝恩。
淑妃一笑,適時對著鐘小媛說道︰「皇後娘娘說的極是,如今你懷有皇嗣,多有不便,有何需求只管遣人來說,本宮幫不了你,還有皇後娘娘吶。」
「娘娘對婢妾一直照顧有加,謝娘娘。」鐘小媛道。
阿濃淺淺笑著,面上不動聲色,好似這一切正如皇後所說那般只是盡盡宮中姐妹之情,並無其他。心中卻是波濤洶涌!
散場後,阿濃還是往日那副樣子,慢悠悠的不急著離開,鐘美人對她一笑後,跟著淑妃離開。惠昭儀還是那般千年不變的溫和笑容與麗才人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麼,容嬪倒是眼含不屑的瞄了她眼。佳婉儀也看了她一眼,眼中居然出現從未有過了期許?
嫻貴嬪上前走到阿濃身邊,阿濃側身朝她福了福身子,便聞她道︰「鶯容華的驚喜越來越多了,真是令本宮目不暇接呀。」
「嬪妾與姐姐不同,只有驚,沒有喜。」阿濃跟上她的腳步,淡淡的回道。
搖著紈扇,嫻貴嬪笑道︰「鶯容華不必妄自菲薄,本宮還等著鶯容華更多的驚喜呢!」
正到小路的岔路口,阿濃低聲一笑,福了福身子,往左邊的路口走去。
回到住處後,南喬給阿濃扇著扇子,如圭也快的給阿濃新燙了壺茶,正喝著茶,阿濃臉上神情如舊,南喬倒是閃了閃神︰「主子,皇上怎麼會突然給鐘小媛晉位份?」
如圭倒是明白一點,但也不是全明白,顧抬起頭等著主子的解釋。
哪知,阿濃放下茶盞,平靜的開口︰「想晉就晉了,誰知道皇上腦子里想得是什麼。」察覺此話有些不妥,便解釋道︰「這事兒也無需疑惑,她懷孕,晉位只是遲早的事情。」拿過南喬手里的扇子,又道︰「我有些餓了,你趕緊去廚房弄點吃的過來,不要甜的,稍微咸一點。」
「是,奴婢馬上就去。」南喬福了□子,立刻出門。
「主子在擔心淑妃娘娘嗎?」看南喬離開後,如圭側頭問。
阿濃道︰「淑妃父親在朝身居高位,而她亦是在宮中多年,根基又頗深,如今她又是正一品妃位里唯一的一位,只是她無子,但皇後對她還是有些顧忌,她為人小心謹慎,並不好對付。賈貴儀是我們瞎貓撞上死耗子,可淑妃就萬萬不能輕視了。」話鋒一轉,她突然笑道︰「不過正是因為淑妃謹慎,我才不怕她急著對付我,我擔心的是皇後。」
如圭點點頭道︰「如今皇後對主子不比往昔,可主子得皇上寵愛,皇後也不敢妄然動主子半分。」
「所以她才想讓我與她人鷸蚌相爭,而她好漁翁得利。回宮後,你與南喬多盯著點兒下面的人,若有不安分的,無需顧慮,記下名字後尋個理由打了,事後告訴我一聲便行了。只是要辛苦你與南喬了!」以前有皇後當靠山,她宮里的人又都是皇後賜的,所以沒有顧忌,可如今就不同。
「奴婢省得。」如圭不矜不伐點頭道。
另一邊,淑妃將鐘小媛帶回宮後,留著她坐了許久,十分熱絡的問了些鐘小媛懷孕後有何不適,關切的問了她生活上一些瑣碎的事情,不管鐘小媛如何羞怯,如何言簡意賅,淑妃對她的熱情都沒有減半。
最後倒是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綠衣提醒,懷孕之人容易疲倦,淑妃才意識到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很是歉意的放鐘小媛回去,並讓人好生伺候著。
四下無人之時,綠衣一邊給淑妃捏著肩膀,一邊道︰「娘娘,素日看鐘小媛一副溫吞膽小的樣子,不想她野心還不小,她親近鶯容華,分明是不將您放在眼里。」
淑妃一揮衣袖,輕笑道︰「無礙,她懷了孩子,本宮又從來不重視她,重新找個依靠也是人之常情,不為她自己想,也得為她肚里孩子想。不過如今,本宮得好好重視她了。」
綠衣一愣,她伺候淑妃多時,轉而一想就猜到了淑妃的用意,微聲道︰「娘娘是想留子去母?」
「那得看她生的是什麼!」霎時,淑妃眼里閃過一絲陰戾。
「娘娘高招。」綠衣壓低聲音道︰「皇後一定想不到娘娘不但不對付鶯容華,還與鐘小媛其樂融融。」
听到鶯容華,淑妃表情一怔,說起那晚之事︰「賈貴儀的事情本就蹊蹺,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指向鶯容華,但本宮總覺得能跟她扯上點關系,委實不可小覷。如今她與皇後反目,皇後還此般想離間我與她二人,想必她的存在對皇後已經有些威脅。能威脅皇後的人,本宮為何還要去招惹,不但不要招惹,還要示好!」
「但鶯容華向來獨來獨往,甚少與宮中嬪妃交好,就連婉昭媛也很少與她一道,怕是不好纏。」綠衣懂主子的心思,客觀的分析道。
「本宮不是還有鐘小媛嗎!」淑妃風情一笑,就連旁邊的綠衣看了也失神半許,回神後,忙點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