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人來接機嗎?」空姐溫柔的嗓音在元芳耳邊響起,心里那股惡心頓時卻除一半。
依偎在空姐身上,元芳朦朧地睜開眼,眼前又是陌生的環境,她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這是哪兒啊?」
「M市機場。小姐,我們已經著陸了,請問有人來接機嗎?」
「接機?」笛仁潔好像沒有告訴她什麼叫「接機」,只是讓她下了飛機就按照紙條上的地址找過去。可是她現在連站的力氣都沒有,紙條放在哪兒她也記不清了,她只知道現在好想睡覺。「我不知道。」
「那你去哪兒?把地址告訴我,我叫車送你過去。」
元芳難受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說著又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小李,發生什麼事了?需要幫忙嗎?」從遠處而來的是扶著元芳的空姐小李的同事,下了機就不見小李,她便出來找找。
「我正在發愁呢,這位小姐暈機很嚴重,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兒,你說我該怎麼辦?」棄顧客而不顧不是她的職業操守。
「既然這樣就把她送去派出所吧。」
「這樣也好,有警察幫她也安全。來,搭把手。」
一人扶著昏睡中的元芳,一人拿著行禮,兩人帶著元芳往當地派出所而去。元芳出門真是遇貴人,要不是有好心的空姐,說不定她就淪落街頭了
來到派出所,把她們知道的情況一一告訴了警察,警察了解情況後留下元芳,送走兩位好心的空姐,派出所所長卓偉銘來到辦公室,看著昏睡中的元芳,自顧自地嘆息,沒有打擾元芳。
卓偉銘在辦公桌前忙著公務,進進出出辦公室的人很多,看到睡著的元芳,同事們都會開著玩笑不約而同地問︰「所長,嫂子來投奔你了?」
實在是忍不住,放下手中筆,瞪了一眼屬下︰「你們是不是商量好的?每個人都問這個問題?你們什麼時候听說我結過婚了?」
「所長別生氣啊。」小夏雖然和卓偉銘是上下級關系,但他們是鐵哥們,搬來椅子,小夏坐于側,像是要好好說教一番。「除了你的生活我們不太介入之外,對于你的婚姻我們還是比較關注的,你看你都三十好幾了,怎麼連個女朋友都沒有?這不是讓兄弟們著急嘛。」不過三十剛出頭,怎麼什麼話在他們嘴里都會被放大好幾倍?
「我都不著急,你們急什麼?」
「我們急著讓嫂子管管你,不要一天到晚對我們那麼凶嘛。」
「說什麼?大點聲。」卓偉銘知道他們幾個的如意算盤,也知道他們是真心為他著急,並沒有真正責怪他們的意思。每次也只是連說帶嚇,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小夏看情勢不對,適時的住嘴了。「她是航空公司送來的,暈機暈得不醒人事,也不知道要去哪兒,空姐沒辦法才把她送這兒的。你們幾個都不在,就只好把她放我這兒了。既然你這麼關心她,等她醒了,善後的事就交給你了。」
「別呀。」小夏起身,忙拒絕。「她是你接待的,我怎麼好意思中途接手呢。我想起來,手上還有件案子等著我處理,先出去了。」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卓偉銘的婚事不僅是父母的頭等大事,也是所里最為關注的事,無奈,無論介紹多少美女給他,他概不接受。有些時候,他們都懷疑他的性取向是不是有問題?好不容易見一女的,而且是拉著行李,睡在他的辦公室。這消息一個傳一個,大家對這個女孩特別感興趣,紛紛找各種借口來一探究竟。他們甚至以為所長不接受其他女孩,原來是早已金屋藏嬌。的確,所長的眼光是不錯,這女孩是蠻清純的,與所長剛毅的形象非常搭。只是經小夏出去一宣傳,估計大家又要失望了。
天已漸漸黑下,除了值班的同事,所里其他人都下班了,只有卓偉銘還在默默地等元芳醒來。
伸著懶腰,元芳終于睡飽了,從沙發上坐起,第一眼便是看到了窗外︰「都這麼晚了?」
「你醒了。」
「你是誰?」听到聲音才注意屋里還有一個男人。不過仔細看他的衣著,元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突然一緊張,她怎麼也想不到究竟在哪兒見過。「這是哪兒?你想對我做什麼?」
「你別緊張。」明明什麼都沒干,要是被外來人誤會了,毀了M市的風氣可就不好了。「這里是派出所,是兩個空姐把你送來的。」
「派出所?空姐?」元芳這才想起他穿的衣服在網絡上見過,是笛仁潔告訴她,這是警服,穿著這種衣服的人是好人。想到這兒她放松下來,之前有個空姐扶著她的事也想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我坐飛機來M市,本來還挺高興的,誰知坐著坐著突然一陣惡心,我連昨天吃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睡了一覺感覺好多了。
「暈機這麼厲害怎麼還敢坐飛機?」見她放松下來,卓偉銘才敢移動自己的身體,替她端來一杯水。「喝杯水吧。」
「謝謝。」吐了半天她還真是渴了。
「你叫什麼名字?要去哪兒?」
「我叫元芳,我要去……」鄧天磊住的地方叫哪兒來著?元芳怎麼也想不起來,靈光一閃,笛仁潔不是寫了張紙條給她的嘛,快點找找。「咦,紙條去哪兒了?」包包里沒有,行禮箱里也沒有。紙條不翼而飛了。
他的辦公室里,元芳正翻箱倒櫃,找了幾遍都不見紙條的蹤影。「你在找什麼?是丟東西了嗎?」在他管轄的地方出現小偷還得了。
「出門前笛子寫了張紙條,上面寫著我要去的地址,現在找不到了。」
不過是個地址,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卓偉銘知道一個人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突然找不到目的地是多麼的恐慌,他試著安慰她。「你也別太著急,給你的朋友打個電話,讓他來接你。」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問題得到解決,元芳的臉上又露出天真的笑容。這種笑容給人溫暖,可以讓人心花怒放。
從包包里找出手機,黑屏了?不會壞了吧?試著開機,顯示低電量,原來是沒電自動關機了。「可以借個地方充下電嗎?」
「可以。」
手機充著電,元芳翻著電話號碼,電話簿里就兩個號碼,地址在笛仁潔那兒,元芳直接撥通了笛仁潔的號碼,不過一聲響,電話那頭就接通了。「笛子,是我。」
「你去哪兒了?怎麼現在才給我打電話?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有多著急?手機干嗎關機?找不到你我都快瘋了。」
一接通,就傳來笛仁潔的一連串問話,不過元芳听得出來這是擔心,她不但不介意笛仁潔的語氣,反而覺得很慶幸,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因為聯系不到她而擔心害怕。想著想著,眼淚涌出眼眶,聲音也變得哽咽。
「對不起笛子,我太沒用了,上了飛機我就暈頭轉向的,肚子里的東西都給吐出來了。」
「你暈機?你居然暈機,怎麼不告訴我呢?」這樣的滋味笛仁潔雖然無法感同身受,但她能夠想象得到。听到元芳安然無恙,她懸著的心也放下了。
「我又沒坐過飛機,怎麼想得到居然適應不了這個東西。」這倒是大實話,看來笛仁潔也是急糊涂了,那個時代就有飛機的話,現在還配叫高科技的時代嗎?
「元子別哭了。現在好些了嗎?」
「睡了一覺好多了。」
「睡了一覺?在哪兒睡的?」不會是在鄧天磊家里吧?可是寫給元芳的紙條不知道什麼時候掉進垃圾筒,現在正在笛仁潔的手心里躺著呢。正因為發現這個紙條,笛仁潔才擔心元芳此時的處境,打了無數個電話就是沒人接听,要是這段時間還有飛往「M市」的航班,笛仁潔早就飛奔過去了。她只求元芳的平安。
「派出所。」
「派出所?」
「嗯,是空姐把我送來的。醒來後我就在派出所里。」
「你在派出所我就放心了。知道嗎?你把紙條落家里了。」
「原來是落家里了。我還以為把它弄丟了呢。那現在你把地址告訴我。」
「好,你記一下。」
「可以借支筆嗎?」
「先別管著記地址,把你手機借我,我要跟她說兩句話。」
警察的舉動讓元芳有些不知所措,而他的話已經傳到笛仁潔的耳朵里,笛仁潔告訴元芳,讓她把手機交給警察,這麼晚了,笛仁潔不放心讓元芳獨自去找鄧天磊,讓警察送她去比較安全,雖不知警察要跟她說什麼,但笛仁潔想趁這個通話的機會,讓警察送元芳一程,這個要求對警察來說不過分吧?
接過元芳的手機,卓偉銘率先開口。「你好,我叫卓偉銘,是派出所的所長,請問你跟這個手機的主人是什麼關系?」
「所長你好,我是她朋友。」
「那麻煩你過來接她一下。」
「我去接她?」這個警察在開什麼國際玩笑?這麼晚讓她坐什麼交通工具去接元芳?
「是的,她不是本地人,我要確定她要找的人是本地人,我要保證每個來M市的外鄉人目的是純正的,同時也要保證本地人的安全,還望你理解我們的工作,麻煩你帶上身份證,親自來這兒一趟。」
原來是警察先生誤會,為了元芳的安全,笛仁潔也沒有多跟他廢話。「所長,她不是來找我的,是我讓她去M市找一個人的。」
「是這樣。那你給那個人打個電話,讓他來接。總之沒人來接,我是不會放她走的。過了今晚還沒人來,明日一早我會派人送她離開。」
「不用這麼麻煩吧。你看她天真可愛,毫無心機,怎麼看都不像壞人,這麼晚了就別去打擾我那個朋友了吧。」讓鄧天磊親自去派出所接元芳?這個玩笑開得有點大了吧。
卓偉銘回過頭,看了一眼元芳,她見他看著自己,對他回已一笑,「對不起,請你支持我們的工作。」
看來真是頑固不化,警察做到這份上真是開不了竊,笛仁潔沒辦法,只得讓元芳在派出所等著。一切交給她想辦法。
掛斷電話,元芳坐在沙發上,看著四面牆發呆,卓偉銘寧可加班陪著她,也不願放她獨自離開。沒辦法,誰讓卓偉銘是個按規矩辦事的人。也正因他剛正不阿,不懂變通,至今都沒被升職。
雖說這麼年輕就坐上所上的寶座是多麼了不起的事,但比起他真正的實力,這已經是委屈他了。不過沒關系,只要他的職業是警察,無論職位高低,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崗位做好。
寂靜而沉默的夜晚,兩人就這樣分坐兩邊,等著某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