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痛人流的手術室外,坐滿了青年男女,看起來都是相偎相依,女孩子撅著小嘴,靠在男人懷里,而男人則是一臉愧疚,軟言哄勸。
看著別人皆是成雙結對,有人陪伴,唯有自己形單影只,孤孑一人,蘇顯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她低頭,雙手輕撫著小月復,神情哀傷。已經懷孕兩個月了,這個小小的生命一度讓蘇顯欣喜若狂,因為這是她生命的延續。她想,不管多困難,都要將他生下來,可是,又轉念一想,自己只有一年生命,如果寶寶真的出生,那時,無父無母的他豈不是很悲哀淒涼?
就算把寶寶送到李琛身邊,可是他的妻子能視若己出好好對待嗎?
以後,寶寶也要遭受別人白眼,說他是小三生的孩子……
小三,多麼惡毒的字眼!不,不,絕對不能讓孩子在自卑中成長。
流掉他,對大家都好,自己也能夠無牽無掛地離開這個世界,想到這里,蘇顯唇角輕輕上翹,扯出一抹自嘲冷笑,然後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靜靜等待。
「蘇顯!」
充滿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長廊,傳來護士冰冷的聲音。
坐在長椅上焦急不安的女子,被這麼忽的一喚,慌忙站起身,走入診室。
「有家屬陪護嗎?做人流手術必須有家屬陪護簽字!」
「我……」
面對醫生的詢問,蘇顯咬了咬唇,一時語結,十指不安地絞在一起。那一夜之後,便不告而別,一直沒和李琛有過聯系,如今的自己,孑然一身,連父母都不知道她的具體住址,又怎會有人陪她來醫院檢查?
「到底有沒有?想好了再過來!下一個!」
表情淡漠的醫生見蘇顯發呆不語,眉眼之間霎時遍布了不耐,她揮了揮手,把蘇顯的病例扔到一邊,用余光輕瞟她一眼,眼眸深處閃過幾絲鄙夷神色。
蘇顯撿起病例,怔忡片刻,慢慢走了出去,身後傳來幾個護士的竊竊私語。
「這種女人見得多了,肯定是小三……」
蘇顯心髒一緊,眼楮微微張大,不由凝神听下去。
「你怎麼知道?」
「看她穿著一身名牌,長得耀眼漂亮,而且又沒有老公陪護,不是小三才怪!最近來流產的小三特別多,前幾天還踫到一個明星,就是那**,你說一個個長得都挺漂亮,干什麼不好,非得干小三這麼缺德的事,破壞人家的家庭,嘖嘖!」
「是啊,真是不要臉!」
身形高挑些的那個護士抬高下巴,沖蘇顯的背影扁了扁嘴,露出輕蔑的模樣,還不忘伸出食指指指點點,仿佛蘇顯是一個十惡不赦的**蕩婦。
不要臉!
三個字重重錘擊耳膜,蘇顯腳步一頓,一顆心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的疼,她低著頭吸了吸鼻子,然後深深呼出一口氣,感覺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便一步步的下了樓,走出醫院。
W市的春天,今年略顯了詭異,立春已經過去了一月有余,卻絲毫沒有春天該有的跡象。
進醫院之前,還有些陽光,這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天色卻突然大變,只見天際大片大片的烏雲,騰騰涌起,隱隱之中還有隆隆雷聲震響、閃電流光,頃刻,空中竟是飄起了鵝毛大雪。
蘇顯腦中,一片的渾渾噩噩,對這場突如其來的怪雪,也是視若無睹。
流掉孩子,萬般不舍。
留下孩子,又萬分不放心。
蘇顯緊緊咬住下唇,顰著眉,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的心,疼得要碎了。
她想到痛處,雙拳自然而然地握緊,突覺手心被什麼東西鉻的生疼,低頭一瞧,自己竟是無意識地握緊了掛在鑰匙扣上的小手槍。
這把手槍還是去年生日,組織里的姐妹們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還有一整套的24發子彈。
不要小瞧這把手槍,體積雖小,威力卻是不容小覷。
看起來是玩具手槍,其實是世界上最新款的瑞士迷你小手槍,僅長5。5厘米,可以發射真正的子彈,射程達112米,殺一頭大象都綽綽有余。
蘇顯微微眯起雙眸,歪頭,入神地端詳著做工精致的迷你槍,唇邊漾開一抹慘淡而又決然的笑意,她伸手撫了撫小月復,喃喃自語︰「寶寶,媽媽舍不得你,可是媽媽又不忍心你一個人留在這世界上受苦,到時候誰疼你愛你?不如,我們母子一起去另一個世界吧,也好有一個伴……」
「滴--叭--」
身後突然響起尖利的汽車喇叭聲,把失魂落魄兀自陷入沉思的蘇顯,震嚇的一愣,下一秒,她猛然回頭,卻見一輛黑色悍馬正如月兌韁的野馬一般,瘋狂地朝自己沖來。
蘇顯不及多想,慌忙朝路邊一躍,想要躲開,可是腳下竟是一步踏空,路旁的井蓋不知何時被人偷走,蘇顯恰恰跨入其中,她尖叫一聲,身體猛地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