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錦再次走出澄淨大門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星期。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連電視報道對泄密事件的關注熱度都減退了,每天佔據頭版頭條的不再是議員、I、以及谷歌公司的扯皮對峙,也不是黑客組織Errr的抗議——事實上,在議員沉默,案件反轉之後,他們就結束了針對美國政府每天一黑的動作,再沒有什麼驚人舉動。
演戲的人退場了,看戲的人自然也慢慢散去。
來自國的攻擊已經停止,陰影也消失無蹤,只留下大量的數據資料需要長時間的,細致的分析。鐘錦閑了一天,秦書誠終于告訴她,她可以離開了。
鐘錦來時什麼也沒帶,離開自然也兩手空空。秦書誠本來是想送她,卻被她果斷拒絕了。「我哥來接我。」
秦書誠看向她決絕轉身離開的背影,忽然整個胸口一窒,立時就要喘不過氣來一般。
這些天來,他明顯感覺到了鐘錦對自己的疏離和冷淡。不是不知道原因,但是在兒女私情和工作之間,他總要有個決斷。並且這麼多年來,他的決定傾向哪一邊,他一向很清楚。
但是這一刻,他似乎有一種惶恐的感覺。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仿佛要因為自己的錯,永遠的失去一些東西……
不,他沒有錯。
秦書誠明明反復地這樣告訴自己,卻仍然在鐘錦邁著步子往外走的那一刻追上去,從後面擁住她。
「你……」鐘錦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了一跳,一時沒了動作。但她很快想起這是什麼地方。雖然還沒到大門口,站崗的警衛看不到,周圍也沒有其他人,但是這里是進出澄淨基地的必經之路,時不時就會有人路過。
她于是劇烈地掙扎了幾下,想要離開秦書誠的懷抱,卻沒想到這次不同以往,他抱著自己的力量是她沒想到的,好像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一樣,直讓她悶得喘不過氣來,身上也疼。
「秦書誠,你放開……」她想靠自己力量掙月兌是不可能了,只好叫他的名字,「你這是干什麼?」
她沒什麼經驗,就連生氣發急的時候說出來的話語也有點不痛不癢,只是語氣听上去特別急切。
秦書誠自然沒有放開她︰「對不起,鐘錦,對不起。」他將頭低下去,埋在她的頸窩里,「原諒我……?」
鐘錦︰「你說什麼呢!」
「我也是不得已的。」秦書誠慢慢解釋,不過好歹動作輕柔了一些,讓鐘錦不再難受,喘了幾口氣。只是肩膀的位置仍然發疼。
鐘錦定了定神,終于趁著秦書誠一個不注意,掙出他的懷抱。
「秦書誠,我先走了。」
鐘錦低斂了眉目,不看他,也不提他剛才這一番奇怪舉動,更不去接他道歉的話語。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一樣。
然而當秦書誠第二次拉扯住她︰「鐘錦,你別這樣,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但是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我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而影響工作上的判斷。」
這一次,鐘錦抬起頭,目不轉楮地盯著秦書誠。她忽然覺得,眼前這男人雖然仍是那雕刻一般的臉孔,眉如劍鋒,目光中透著正氣凜然,不容反駁。
一切都和那你初見時沒什麼兩樣。這正是他最好的歲月,幾年光景也沒在他臉上留下任何痕跡,仍然陽光明媚,有著讓人不能移開目光的俊朗。
只是心情變了,她忽然覺得秦書誠沒有看上去那樣完美。
「我走了。」她依然是這句話,淡淡掙開他的手。
這里離著門口已經很近,站崗的小軍人已經能看到他們。鐘琦的車停在遠處,但他自己就站在門口等鐘錦,臉上的神色既焦急又憤怒。只是他不能邁進澄淨的範圍內。眼見著秦書誠送她出來,跨出澄淨的大門了,他一個箭步沖上去,立時就想給秦書誠一拳。
只不過他到底是個搞文職的,而秦書誠雖然如今也轉了軍隊文職,可當初卻是正經的軍人出身,兩個人從身材氣勢,武打功底上都不是一個等級。秦書誠何等警覺,腳下稍稍,一頓,鐘琦的拳頭就被他躲過了。
「秦書誠!」鐘琦將妹妹拉到自己身邊。他也是從來沒氣成這樣過,平時一向以謙謙君子的樣子示人,若非真氣急了,絕對不會在這種地方就直接對人出手。
秦書誠自知理虧。
他不是不知道澄淨的人去過鐘家,是怎麼調查鐘錦的房間的。莫說是鐘家的家世擺在哪,就是普通的一個人家,沒有公安局的人,沒有搜查令,什麼也沒說就直接把人拘了,還派人去家里搜查,在這個年代也是件大事。更何況鐘家如此寶貝鐘錦,她又是未來集團的董事長,名聲在外,這會給她帶來多少負面影響?
若是查出什麼也就罷了,可從頭到尾他們就什麼都沒找到。鐘錦的機器里雖然東西不少,可仔細研究調查之後,那些材料都是與工作相關的,半點設計黑客的東西也沒有,更不要提泄密相關了。就是想找與陰影有關的東西也是徒然。
鐘家面子上不好看,未來集團上下人心惶惶,鐘琦氣得不行,只跟他撇清了關系再不稱兄道弟。
秦書誠先前雖然也想到了這結果,可哪一樣也比不上他見鐘錦漠然地看他,不听他解釋時的難受。
可他錯了嗎?他仍不覺得。
站在原地,看著那清瘦的女子漸漸走遠,他狠狠握了握拳頭,毅然轉身走回了基地里。
鐘錦上了鐘琦的車,後者心疼地看著妹妹原本就瘦的臉頰如今已有凹陷。「小錦吃苦了。」他模模她的頭。「是我當初不該介紹你們認識。」
他這麼一說,倒是讓鐘錦想到一件事,她當初听秦書嚴說過的自己和秦書誠的婚約的事情。自那之後就一直沒有機會問鐘琦︰「哥,我問你,那時候你找他幫忙,讓我們認識是為什麼?」
鐘琦一愣,便明白她問這話絕不是尋常的意思。他是在官場上混的,平日里一點點語言上的意味就要研究很久,自然練就了听話听音的本事。
他知道她在問什麼。
「你知道了。」他毫不懷疑,「其實一開始也沒想要瞞你,只是怕說出來你和他相處會別扭。說是婚約,其實也不過是他媽媽的意思。那時候你還病著,媽媽過去照顧你的時候就和蘇阿姨聊上了。蘇阿姨很喜歡你,就提到她有個兒子,怎麼怎麼好,年紀也合適。」
鐘琦緩緩道來︰「秦書誠在咱們這一輩里確實是最出眾的,尤其是那時候,你可能還小,不記得他了。我當時印象很深,不管走到哪里,在什麼圈子里,提起他的名字來,所有人不管是混得好的還是不好的,都會佩服羨慕他。他年少英才,前途無量,有多少女孩子圍著他轉,甚至是京城里也有不少世家女子看中了,巴巴跑過來找人。所以蘇阿姨一說,咱爸媽也上了心,仔細觀察之後便悄悄定了。不過當時也沒說死,只是兩家會撮合你們,讓你們自己發展,若是真不中意的話也不勉強。」
鐘錦听到這些,哪里還不知道自己父母和哥哥的意思?
她對那時候的事情有些印象,也都是自己如何難以自控,家人們又是如何著急的。在療養院的日子,尤其如此。
他們多半也是既想給自己找個好人家,又怕告訴自己干涉過多引起反感吧?
想通了,之前僅有的一點點別扭情緒也釋然了。
「不過現在看來,我們那時候是真做錯了,你不知道,爸媽這次有多生氣,又有多懊悔。」
鐘錦自然可以想象。
「這也不能全怪他。」鐘錦說完,就見鐘琦面色不豫,她卻繼續道︰「以他的身份,他的位置,卻是應該徹查這件事的。不過我卻也不能原諒他。他大可以直接告訴我,卻沒必要當面一個樣,背後卻叫人來家里和公司。」
鐘琦道︰「你明白就好。」雖然他知道,這是這種部門機構一貫的行事方式,卻完全無意告訴鐘錦,為秦書誠開月兌。
等到了家里,許雨馨從她進門開始就抱著她不放開,開始是哭,後來就是抽噎。她說︰「小錦,以後咱們再也不去那邊了,什麼顧問也不要做了。你一個女孩子管理未來集團這麼大的公司已經很不容易,還要應付他們這些人,竟在背後給你找麻煩……」
鐘耀光雖然不贊同許雨馨這小家子氣的說法,卻也同意鐘錦不應該再與澄淨做過多接觸。「你爺爺也發話了,以後那邊再找你,你就一律推了,有什麼問題就讓他們去跟你爺爺說!咱們家還不至于連一個女兒都保不住。」
等許雨馨帶鐘錦去她的房間看了情況,她才真正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父母會這麼生氣,又這麼擔心。
「他們能拆的都拆了,你爸和我又不懂這些,還是鐘琦自己親自歸置整齊了,可是很多器材他也不會用,只能等你自己恢復了。」許雨馨拉著女兒的手,眼神里全是擔憂,「小錦,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做,但是你以後也千萬注意,別去招惹那些危險人物。這一次是沒事,可萬下次被查出什麼來呢?我們是絕對相信你的,可架不住有人要利用這些話題做什麼對你,對鐘家不利的事情。」
鐘錦那天並沒有動手接線,將自己的電腦和屏幕,以及其他器材組裝起來。她第一次在沒有電子設備運轉的環境中入睡,這種異常的靜謐氣氛下,她竟然有些睡不著。睜著眼看天花板,一看就看到凌晨兩三點。
她想母親說的話,她擔心的目光,想父親和鐘琦的憤怒和保護,又想到秦書誠。
她是不是真的不該再做那些事情?若上大學時還能用年少輕狂來掩飾,但是今時今日,這借口已然不管用了。如果只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罷了,可她有家人,有朋友,有未來集團上上下下近萬名員工。他們都會受到自己的影響。
鐘錦很明白,自己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不能攤開來說的,也很清楚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有一天,她的一切都會被發現。只是早晚罷了。
可是……
就這樣懵懵懂懂地入睡。第二天鐘錦起了個大早,正趕上和鐘琦一起吃早餐。後者正在閱讀當天的報紙。
「早。」
鐘錦問好之後坐下,剛動了動手,便听鐘琦問︰「小錦,你認識京城楊家的人嗎?」
鐘錦想也許他說的是楊紹和楊芊芊他們家?不過她也算不上認識。她搖搖頭。「不認識。」
「哦,那就奇怪了。」他將報紙放在鐘錦面前︰「他們這時候放出這個消息,是在幫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