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錦坐了一會兒,身上越發冷。請使用訪問本站。這房間的溫度頗低,她身上穿得也不多,只好將床上的薄被拉開披在肩膀上。鐘錦的嘴唇顏色很淺並微微抖動著,讓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無助。
她猜想自己應該是被綁架了。對方守在她的別墅里,顯然是沖著她來的。她承認自己不是那種人見人愛的,可也不曾想會有誰憎恨自己到了要綁架的程度。一時之間,鐘錦只覺大腦發懵。
綁架她的人是為了錢嗎?還是為了其他什麼目的?是公司的競爭對手,還是她作為黑客那一面結下的仇人?
鐘錦閉著眼楮深吸一口氣,復又張開雙眼,再次打量四周。這是一個布置的略顯冰冷的小房間,白色的牆壁上面沒半點裝飾。她之前躺在一張白色的木床上,頭頂是天花板,旁邊有一個小床頭櫃,一張座椅,再沒其他。冷清得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她站起身來四處查看。房間里陳設太簡單,一目了然,唯獨那床頭櫃有個小抽屜。鐘錦輕輕打開,意外地在里面發現了一個乍一眼看不出品牌型號的筆記本電腦。
這是什麼意思?
鐘錦不認為在這里發現電腦是一個意外,而是有意安排的結果。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抬頭看去,果然在房頂上看到了攝像頭。
不過她並沒有驚慌,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越發鎮定下來。不管對方給她這台電腦是為了什麼,作為一個天天與計算機和互聯網打交道的人,有它在手,鐘錦便不知不覺中有了幾分底氣。
鐘錦如沒事兒人一樣開機連接網絡,然後開始瀏覽網頁。她很快發現這台電腦連接網絡以後,能顯示出來的信息都是經過過濾的。而發送出去的請求大部分都被拒絕掉,只有少數,比如對目標網頁地址的請求和驗證信息等可以通過。更不要說使用向外界傳遞信息的工具了。
這個狀況對鐘錦來講並不意外,她也沒有表現出更多的沮喪和不安,只是專注地閱讀吸收著自己能獲取到的信息。
現在是第二天的上午,也就是陰影宣告要發生變革的這天。看來自己失去意識的時間並不長。鐘錦想,她這番遭遇會不會與這件事有關?與陰影有關?
此時此刻雖然是陰影宣告要發生大事的日子,網絡世界卻仍然相對安靜,只有時刻關注的新聞媒體和愛好八卦的圍觀者在喧嚷著,等待著。所謂的陰影宣告,已經有些人把它當做玩笑,甚至是笑話了。
發帖量激增的各大論壇上,微博上,以及其他社交網絡里,有人仍在期待,有人漠不關心早早轉意了興趣,還有人對他們嘲笑甚至是謾罵。倒是暗夜之光組織那頗顯實力,又持續不斷的漏洞警告行為贏得了越來越多的喝彩。短短一天的功夫,已經是世界知名,隱隱成為了國內網絡安全,不,甚至是國際網絡安全領域的佼佼者,口碑爆棚。
暗夜之光這個組織經過多年的發展,早已經不是鐘錦剛剛加入時那般簡陋和單純。不是那個只靠著理想和夢想,凝聚著國內黑客圈內眾多高手力量,並肩前進的組織了。
經過幾次的改組和整合,暗夜之光的規章制度,人員構成,行為方式,都有了翻天覆地一般的改變。鐘錦因為對國內黑客圈的所有人ID都有較長時間的追蹤,所以很容易就注意到,加入暗夜之光的知名黑客,往往過一段時間,就會從組織名單中消失。然後被國內,甚至是國外新興的,或者是其他之前沒有加入的黑客取代位置。頗有一種這個組織在新陳代謝的感覺。
而那些消失的人,之後也沒有再活躍在國內的圈子里,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本來,網絡上一兩個ID的消失也很正常,誰沒有個馬甲自殺的沖動呢?然而一連幾個,如此有規律的ID消失,就不得不讓她懷疑了。她不由想起很久以前,那個她幾乎都想不起名字來的,被Pinter分派任務去攻擊神秘服務器,也就是陰影的服務器的黑客,後來不但在網絡上,連帶現實里也消失的事情……
鐘錦之前一直想不通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此時此刻,結合自己的處境,她很難不作出一些不好的聯想。
難道……
一邊靜靜地,專注地瀏覽網絡消息,鐘錦也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因為知道太多前因後果,鐘錦不可能像那些旁觀者一般,對暗夜之光升起什麼佩服、贊嘆的情緒,甚至半點好感也沒有。同樣的,她也不會認為,陰影的宣告是一個笑話。在事發之後第一時間,鐘錦已經想到,如他們宣告那般,這一天將要發生的,說不定就是他們一直以來一系列行動的最終目的。即便不是,也必定是他們行動中重要的一個階段。
因為陰影從來沒有如此高調過。就像他們的名字一般,他們更常做的是潛伏,是不動聲色地,如毒蛇悄悄游走一樣進入網絡空間里,對整個城市,乃至整個國家,整個世界的網絡造成影響。然而這一次,他們卻一反常態,高喊著口號出現在世人面前,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一樣——在此之前,陰影只是網安界內的一個稱呼。甚至很多沒有圈子,不常接觸業內新鮮事的黑客,都不知道他們。更不要提普通人了。但就在他們的公告發出,多國政府機構,以及其他公職機構的網絡被攻陷,網頁被更改之後,他們的名字便很快家喻戶曉,在網絡媒體的轟炸宣傳之下,在眾口相傳之間,變得人人皆知。
單此行事方式的轉變一項就已經足夠的異常,值得注意了。
這些念頭都只是在鐘錦的腦海中閃過,表面上看來,她就是一直坐在床上披著被子,靜靜瀏覽網頁,沒有任何異常的樣子。她甚至不怎麼敲擊鍵盤,基本都是用一只手指在觸控板上點擊。表情平靜中帶著一些緊張不安,似乎很渴望得到外界的資訊。
「沒什麼問題吧?」在監視器前,有兩個人盯著屏幕上鐘錦的動作。他們本就是不入流的小混混,平時也沒少干綁架勒索的事情,不過這次雇佣他們的人倒是有意思。人抓來之後也不讓綁不讓踫,甚至要求他們不能進屋和她說話交流,只是一樣,必須24小時守在監視器前,輪流值班,將她的一舉一動都記錄下來,有任何異常立刻匯報,不能漏掉一點。
因為報酬豐厚,他們自然從善如流。雇主說什麼,幾個人都乖乖听話,到現在為止,真就沒出半點差錯。
房間是雇主準備好的。里面的東西也似乎都是特意安排的。
事實上,他們所在的整座建築似乎都是雇主的。他們被規定只能在一區域活動,一共三個房間,一間住宿,一間監控,一間就是屏幕上的女子所住的地方。
剛才問問題的男子又道︰「你不覺得這女的很眼熟?」
「眼熟什麼?難道是明星?」另一個道,「長得也太一般了。」
「估計是沒化妝吧,明星也都是化妝了才那麼好看。」那人說著看了一眼屏幕,忽然提高聲音,「哎?你看她在干什麼,要不要報告?」
屏幕上,鐘錦將電腦電腦又翻了過來,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子,楞將機器的後殼拆下來了。
「不……不知道。」倆人都是混混,平時頂多去網吧打打游戲,看看黃片,對電腦的了解實在少得可憐。
「要不要進去?」
「不要不要。你沒听老板說嗎?只要看著就行了,在屋里隨便她干什麼。頂多咱們記下來,到時候老板來了跟他報告就行。」
「哎,行,听你的。」這人又坐回椅子上,翹著腿看了兩眼屏幕。
這時,鐘錦已經又將電腦正過來,在屏幕上敲著什麼,只不過外殼還是拆卸狀態,沒有完全裝回去。
「要說這女的也挺逗,醒來之後不哭不鬧的,看上去也不怎麼緊張,還見著個筆記本就開始鼓搗。你說她是不是有點什麼問題?」
「誰知道,管他呢。老板讓你干啥你就干啥,想那麼多有飯吃啊?」
「呿。」
從基地出來,秦書誠心里雖然大概有個計較,但若真的要去尋鐘錦卻還是毫無頭緒。根據何力得到的消息,鐘錦最後的出現是在她自己位于郊區的別墅,所以一開始秦書誠是想去那邊看看情況。然而車行還不到十分鐘,他便接到胡樂的電話,說是鐘家有些怪異,讓他去看看。
秦書誠當即轉向去了鐘家。
還沒接近鐘家,秦書誠就遠遠看到這里被外來的轎車堆滿,人進人出的情況了。他趕緊將車停在附近,然後跑過去。發現這里停的大部分都是警車。
正在疑惑,就見胡樂從鐘錦的家里出來。兩人打了個照面,秦書誠直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鐘家報了警,我們來調查。」這今天真是混亂的一天,對秦書誠和澄淨來講,只需要從大局上監控,但是對胡樂他們這樣兼顧民事案件的機構,則不但要監控,還需解決和調查層出不窮的案件。
今天比平時的案件多了不少,不知道有沒有陰影的功勞在里面,搞得胡樂一整天都情緒十分暴躁。
「報警?」秦書誠是已經知道鐘錦大概的失蹤時間,到現在是二十四小時多一點,還不夠報警失蹤的時間。況且就算是報警失蹤,也不該是胡樂他們部門的人第一時間出現在這里。
胡樂從他的眼神里看出疑問,便道︰「我叫你來就是覺得奇怪,進來看看吧。」
秦書誠快步越過胡樂走進屋里,剛一進去就嚇了一跳︰鐘家的兩層小樓,從一進入門廊就四處都是混亂的狀況,所有的電器都處于異常狀態,能顯示文字的都是亂碼,不能顯示文字的,就是指示燈亂閃。
「這是……」
胡樂跟上來解釋︰「從今天下午開始的,幾乎所有聯網電器都出現不同程度的混亂,不過並沒有造成任何危險和傷害,只是把家里弄得一團糟。」
秦書誠這才明白,原來他們報警並不是因為鐘錦的失蹤,而是因為這種突然出現的怪現象。他的目光被在地面亂竄的掃地機器人吸引了注意,蹲□去,伸手按住小機器人,仔細看小液晶屏幕上寫的是什麼。
胡樂也跟著在旁邊蹲下來︰「都是亂碼。」
「嗯。」秦書誠發現確實如胡樂所說,一些無意義的標志和字符滾動著。
「我們的專家進行了初步分析,沒有找到混亂的原因,也沒有任何病毒入侵的痕跡。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們已經把這里所有電器上的亂碼抄寫下來進行分析了,希望能找到一些規律。」
秦書誠若有所思地站起身,繼續往里走。鐘家有兩個客廳,鐘錦的父母鐘耀光和許雨馨此刻正在內廳接受警察的詢問,兩個人坐在一起緊緊靠著,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焦急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