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誠,我可以用你的電腦嗎？」
「當然。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秦書誠帶鐘錦來到書房。他的電腦還處在休眠狀態，此時一敲鍵盤屏幕就亮了起來,畫面上正是他之前在研究的系統︰「這是你做的系統吧？」
鐘錦沒有否認︰「嗯，是小智的一個展示系統。」
「小智？」
「是我的智能系統。」鐘錦笑了笑，「不太會起名字。」
秦書誠模模她的頭︰「這次能找到你,抓到陰影，也是多虧了它。你的智能系統，額,小智很強大。」
鐘錦道︰「嗯,算是超出我的意料了。」
她之前也猶豫是不是要對秦書誠全盤托出,不過對于小智的存在顯然已經沒有隱瞞的必要。
「你能這麼快找到它我也是沒想到。」鐘錦想起自己設下的個人驗證信息。她知道秦書誠的電腦上若是有了這些，就證明他一定是經過了那些驗證。
也不知道他會怎麼想。該不會把自己當成變態跟蹤狂，偷窺狂什麼的吧？天知道她當時怎麼會沖動地去收集整理那些資料。
鐘錦胡思亂想著,手上卻沒有停頓地輸入了幾行命令，進入了系統的後台部分。這時，之前眼花繚亂的界面消失了，而僅僅留下最有用的信息交流功能。在這種狀態下，鐘錦進行了她的個人驗證，全面開啟了小智的權限，從而讓她能做更多的事情。
秦書誠也在鐘錦旁邊坐下來，靜靜地看他操作。雖然之前他已經對系統有了了解，但是鐘錦的很多操作他仍舊看不懂。
秦書誠並沒有說話打斷鐘錦的思路，而是憑著自己不凡的記憶力將所有這些一一記下，留待以後學習彌補。
對于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要強這件事，秦書誠從來沒有過反感和忌憚，甚至沒有一絲的不快。在計算機和網絡技術方面，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鐘錦的能力要超越大部分人很多。而既然已經認定了她是自己的另一半，秦書誠就要讓自己能跟上她的腳步，並同時給她創造出一個盡可能安穩安全的環境，讓她在最大限度發揮自己的能力。
「果然。」鐘錦道，「雖然表面上陰影的動作減緩了，但是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停止行動。書誠，你看這里。如果這個數據沒錯，陰影已經取得了全球的幾大國家的主要城市的公共設施控制權。只不過他們暫時只是潛伏，而且至今極少有人發現。」
秦書誠看了一下屏幕上的內容︰「國內的形勢似乎比較嚴峻……」
鐘錦點頭︰「從之前的新聞報道來看，國內受到陰影侵害的情況並沒有國外嚴重。但是實際上那只是表象……」
秦書誠道︰「我在澄淨的時候也通過研究你留下來的資料解決了一部分陰影的攻擊。」
鐘錦笑了笑，繼續說︰「這也是原因之一。很可惜之後澄淨似乎沒有繼續跟蹤追擊下去，而是停手了。」
「陸勛接手之後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也不能控制。不過這之前確實是我大意了。」秦書誠現在回想當時是有能力帶著何力他們繼續追蹤下去的，但是他們並沒有。發現了陰影的入侵蹤跡之後他一方面是以為自己抓住了對方的漏洞，另一方面也被當時傳來的鐘錦失蹤的消息分了心。
「其實就算當時繼續追查下去恐怕也沒什麼用處。」鐘錦不客氣地道，「對手是陰影的智能系統，當時它應該是對你們進行技術極限測試。對它來講，不論你們做到什麼程度，都不影響到最後結果，也不可能真的追蹤到它的核心所在。」
秦書誠沉默不語。他總覺得鐘錦對于智能系統的說法太過玄幻，並不真實。「這和現在國內情況比較嚴重有關系嗎？」
鐘錦繼續說︰「其實並沒有直接關系。我懷疑，國內情況嚴重，僅僅是因為陰影的創始人是我國人，而且他之前找到的大部分黑客也都是國人。」
說著，鐘錦調出了小智存儲的黑客資料。隨著屏幕的閃動，一頁頁履歷不斷出現︰「其實我追蹤陰影的事情也有許多年了，這些是我在追蹤過程中發現的失蹤的黑客名單，大部分都是國人。根據我的分析，以及之前陰影所說，他們都應該是被陰影或抓住威脅，或誘惑並最終加入了陰影的智能系統的修建工作中。也就是說，陰影的智能系統是在所有這些人的不斷完善和支持下形成的。」
秦書誠听到鐘錦的推斷，便立刻想到自己之前的判斷。他忙將所有人的名字看了一遍，發現他所追蹤到的黑客都無一例外在這份名單里。
「現在，陰影的創始人雖然被抓住了，但是我很懷疑他這個人已經對事件的進展沒有什麼影響了。」鐘錦一邊說著，腦海中之前那些支離破碎的想法漸漸拼湊在一起，變得越發清晰。
而她也被這最終拼成的圖像所震驚，抑制不住般地緊張起來。
鐘錦站起身，走了兩步，緩解了一下這種情緒才繼續道︰「秦書誠，我剛剛想到了一種可能！」
「什麼？」
「這次陰影的忽然爆發並非是陰影的本意，而是他所創造的人工智能所主導的。」
秦書誠挺了挺身，神色凝重︰「怎麼說？」
鐘錦緩緩地說︰「這還只是我的一個想法，有些不成熟，不過現在想來倒是有些可能性，甚至有可能陰影本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你是說，他反而被自己所創造出來的人工智能所操控？」
「操控這個詞過于夸張，但是一定程度的影響是有的。」
鐘錦在沙發上坐下來，托著腮凝神而思，一點點將自己的分析和思考過程說出︰「我嘗試把自己帶入陰影的角度去想這個問題。首先，他創造出人工智能，並認為它代表了先進人類的發展方向，也代表了未來的大勢所趨。從一開始他就抱著震撼世界改變世界控制世界的目的，而他所開發的人工智能也必定是在往這方面發展。」
秦書誠點頭認同。這個分析十分合理。
「在此之後，陰影先是獨立完善自己的人工智能系統，後又經過幾年的時間，利用各種方法招攬其他技術人才完善這個系統。而所有的完善方向，尤其是人工智能的塑造方向都應該是與他一開始的初衷相同才對。」
「在人工智能的領域也前前後後有許多人付出了大量的精力和財力進行研究，現在幾乎所有開發的智能系統都是在這些研究的基礎上進行的。而這些研究的大部分都集中在發展人工智能的邏輯思維方面，只有少部分關注了性格塑造。我恰恰認為，這才是人工智能最為核心的所在。就好像陰影的系統一樣，他在設計和制造人工智能的時候，就無意將自己的目的融入了人工智能的性格之中，也成為了人工智能的目的。想象一下，就好像一個小孩從生下來，甚至是還在媽媽肚子里就開始被灌輸一種觀念，教育它成為某樣的人，教給它一種價值觀和人生觀。那麼這個孩子長大之後會是什麼樣子，恐怕是不言而喻。」
鐘錦的闡述很長，秦書誠听得也很耐心，沒有任何打斷她的意思。
他邊听邊想，不但十分認同鐘錦的說法，也越發覺得問題變得更加棘手了。
「所以發展到現在為止，陰影的人工智能與其說是在听命與陰影，倒不如說已經可以獨立為了他們共同的目的進行活動。究竟是陰影在利用人工智能，還是反過來被人工智能利用，恐怕除了他們自己誰也不能清楚判別。可以說陰影的目標就是人工智能的目標，甚至夸張一點說，他自己塑造的人工智能發展到現在，甚至可以自行為人捏造虛假身份用來威脅某個人，或者除掉某個人……某種程度上來講，它已經不需要陰影這個真正的‘人’來控制它，命令它了……」
鐘錦說到這里，腦子里一個激靈︰「書誠，我有一個特別夸張的假設……」
秦書誠看向她，發覺她臉色有些蒼白，眼神閃爍，似是被自己嚇到一般。「怎麼？」他走過去握住她冰涼的雙手搓了搓，然後將她摟在懷里。
「不，應該不會這麼夸張。」鐘錦搖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剛才一瞬間差點懷疑他的智能系統有了自己的真正意志，想要擺月兌陰影本人的控制所以才故意讓你們抓住他。不然以它的能力，完全可以監控到你們的行動。但是這種自主意志和所謂性格完全不同，需要人工智能本身擁有情緒，個性等等這些不確定又需要耗費大量算法空間的特性。這從理論上來講雖然有可能，但是以目前硬件的計算能力和軟件算法的發展程度來推算，還是大膽了一些。」
鐘錦心想，她之前的推論就好像在說陰影這個人已經成為了無關緊要的部分，而人工智能才是現在真正的陰影。
秦書誠道︰「也許這雖然不是人工智能有意的處理結果，但卻可能是陰影的？」
鐘錦看向他，示意他繼續。
「你剛剛說了，人工智能和陰影有一樣的目的。所以隨著人工智能的發展，很可能已經讓他們不分彼此了。陰影的想法就是人工智能的想法，兩者互通。所以陰影有可能已經從他的人工智能處得到消息，自己有可能會被捕，並且坦然接受了。」
鐘錦也隨之冷靜下來︰「對，可能是我想的太夸張太不切實際了。唉，明明我也該知道人工智能的極限在哪。」
「不怪你，單說他會這麼輕易被抓住不論誰看都覺得有些奇怪。會這麼懷疑也是正常。」秦書誠說，「關于人工智能，我們知道的還是太少。」
鐘錦默默點頭認同。
夜越來越深，他們的討論也越發深入和大膽。各種听起來似乎過于玄妙虛無的想法在二人的腦海中閃過。一開始或許還是矜持著，有保留地說出來，但是到後來簡直就是毫無顧忌，想到什麼說什麼。
這其中尤其以鐘錦表現的最明顯，各種奇思妙想，毫無邊際的推測絲毫不受到常規世俗的任何束縛。好多想法都把秦書誠嚇了一跳，可是仔細听了她的解釋和說明又覺得驚人的合理。
而鐘錦也在這一過程中被秦書誠的理解能力和分析推理能力所震撼。如果說鐘錦是那種天馬行空的幻想家，是能打破常規大膽想象的人，那麼秦書誠就是那種可以抽絲剝繭，將她的推測合理化的人。他就好像是她虛無飄渺的世界與現實世界的橋梁，是一條連接著她，包裹著她讓她不會迷失的紐帶。
明明兩人已經探討了幾個小時，卻意識到的時候都有一種只過了十幾分鐘的感覺。若不是說得口干舌燥了，恐怕還不會停下來。
鐘錦從未有過這種順暢痛快的交流經歷，而秦書誠也是高興地發覺，鐘錦終于是對他不再有所保留，而是真正打開心扉。
不過就算再痛快再高興，當他看到她臉上眼底泛紅，下眼瞼微微發青時，也是當機立斷地說︰「太晚了，你剛剛睡得也不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牆上的掛鐘顯示，這時已經過了午夜。
鐘錦還覺得正聊得起勁兒，根本睡不著，可秦書誠堅持。「你不睡的話我也不會陪你聊得，我可困了。」
秦書誠這整天正經八百的面癱也能說出這種半是玩笑半是威脅的話，可讓鐘錦愣了一下。
他于是趁機將人拉到房間里︰「乖，快睡吧。」
秦書誠和之前一樣，待鐘錦躺下之後，便關上臥室門走到客廳里。他也是想抓緊時間多休息一下，誰知剛躺下就听見手機震動的聲音。
找了半天，才發現手機在沙發的夾縫里，一看已經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了。
「喂？」
「我靠，秦書誠秦哥你可真是我親哥了，給你打這麼多電話都不接！」通過話筒傳來了胡樂帶著哭腔的聲音——當然是假裝的。
「有事說。」秦書誠和鐘錦討論那麼久，雖然痛快卻也著實耗費了不少經歷，疲累了不少。
胡樂說︰「我去，我這是為了誰啊我？算了，你現在鐘錦在一起？說實話你對這姑娘了解多少？你自己看我給你郵箱的東西。「
秦書誠挑了挑眉毛︰「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多人也許並不完全是她表現出來的那個樣子……唉，不說了你自己看郵箱吧，我把東西給你發過去了。」胡樂嘆著氣，「總之你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