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轉眼又周一了。米熙很高興，背著新包包,抱著那盆小小的米蘭花跟著陳鷹上班去。
陳鷹告誡自己這是米熙覺得自己沒被獨自丟在家里開心而不是為了能見到魏揚開心。他讓自己忽略點這份操心。事實上,要忽略的還挺多,比如米熙立志要做保安後,已迅速與小區內的保安打成了一片，一口一個大哥，認真與人家聊天,了解對方的工作內容。保安們很是小心,一開始還以為業主視察工作挑毛病，後來發現米熙是真的好奇,于是迅速與這怪怪的小姑娘建立起了友誼。現在小區車庫的保安和大門的保安，見了米熙還會打招呼,一口一個米熙地叫。
這鄰里關系處得太好,陳鷹的心都要操碎了。最後自我安慰說這樣也不錯，保安們都認得米熙以後有什麼事也好照應照應，反正在小區里米熙的安全是不用愁了。好吧，其實本來也不用愁，現在就是更不用愁了。
「米熙啊。」
「哎。」
「到了公司，可不能再打擾保安大哥們的工作了。」一邊說一邊看了米熙一眼，再補充，「保安大姐也不行，人家在工作，不能跟你聊天。」想了想再補充，「家里就算了，公司這邊你得多注意點，你想想，就跟你爹在軍中，你總不能找他下屬將兵聊天，耽誤工作，也影響到你爹的威嚴和面子，是吧？」
最重要的就是最後一句，這辦公大樓的產業也是他們陳家的，好歹他也算是小老板，他的被監護人愛上保安這份職業，他的臉往哪擱？
米熙琢磨了一下，點點頭。
陳鷹小心問一句︰「真明白了？」
「明白了。」
陳鷹心里稍安，見米熙沖他一笑，而後低頭模模米蘭花的小綠葉，他心里一軟，希望他的要求沒有給她太大壓力，伸手模模她腦袋安慰一下，將車子一路開進了公司地下車庫。
米熙看來是真明白了，她觀察了地下車庫的區域，留心保安大哥的蹤跡，但確實沒有再跑過去找人聊天請教。只拉了拉車門，確認車子鎖好，就跟著陳鷹上樓去了。
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前，陳鷹就看到了魏揚。他正在幫忙擦休息室的桌子，殷勤地實在讓陳鷹心里很不舒服。他看向呂秘書，呂雅正整理文件，見得他來趕緊給他打開辦公室的門，沖他擠擠眼楮，小聲道︰「放心，老大，你的地盤我誓死捍衛著，沒讓人踏進一步。小毛頭也不敢這麼沒眼色，他就是打掃下休息室。」
陳鷹輕輕「哼」了一聲，進了辦公室，把電腦包一放，西裝外套隨手一甩。「門外那休息室也是我的地盤。」功能劃分上來說，那休息室是給來找他的人等待召見之用，或是他就近開多人會議懶得走遠，又或者有些人不適宜在他辦公室見面，就放在休息室談話之用。確實該算他的地盤。只是他並非霸道專橫的老板，很多時候員工開會地方不夠，談話沒地方，也會跑來這里，他從來不管不介意。
呂秘書忍笑，點點頭︰「好，我會跟他說說。以後打掃不要掃那里。」公司不成文的規定，會讓實習生干些雜活，清潔雖然有專職的清潔工，但收拾辦公桌，給老職員倒倒水什麼的，實習生還是會干的。
「我沒說不讓他掃啊。」陳鷹不滿意，他只是說了那地盤是他的，又沒說別的。
「是。」呂秘書是知道陳鷹的脾性，只管應了就好。
陳鷹看看外頭，米熙抱著她那盆花正歪著頭听魏揚說話，魏揚漲紅了臉，撓著頭，很是局促的樣子。陳鷹皺了眉頭走過去，就听到魏揚說︰「就是這樣，真的很抱歉，那天真不是有意要打擾的。」
「怎麼回事？」陳鷹問。
魏揚見陳鷹來，微欠身，又說一遍。「陳總，真對不起，周五晚上，是我同學起哄，我……我就給米熙打了電話，是太魯莽了，我覺得很不好意思，真抱歉。」
「沒關系。」米熙答得爽快。
魏揚又撓撓頭，臉是漲紅的，都不敢看陳鷹，只又說︰「抱歉，抱歉。」然後拿了抹布，匆匆走了。
米熙看著他的背影，又看看陳鷹，陳鷹拿遙控器把牆上的電視打開，「別管他，看會電視，然後練練字。習字本和算術本都帶了嗎？花你要擺哪？」
米熙抱著花比劃了幾個地方，本想放自己面前，可是沒太陽，最後依依不舍地決定放在窗台上。然後想了想，又想放回桌上。
「就放窗台上。」陳鷹幫她做決定。
「好吧。」米熙也松了口氣，不用掙扎了。
習字本擺出來，算術本擺出來，還有些基礎教科書，都是陳鷹幫她買的。昨晚陳鷹還教了她一些功課，說好了今天白天她自己復習下，等他有空的時候再教她新的。
「有不明白的就找我，我要是不在就找呂秘書，知道了嗎？」大家長吩咐著。米熙點點頭。
「學累了就看會電視，不然就看看呂秘書有什麼活你能幫上忙的。」大家長繼續吩咐。米熙又點點頭。
很好，搞定。陳鷹回去辦公去了。周一是最忙的時候，上午就有兩個會。米熙自己在休息室里坐下了，抬頭看了看，休息室的這邊是呂秘書和陳鷹的兩個助理的辦公區，還有一間檔案室，另一頭就是陳鷹的大辦公室，再過去隔著一片綠植和展示區，那一頭就是很大的一片辦公區。從休息室的玻璃牆看過去，能看到辦公區的一個小角落，那里是裝訂文件、擺雜物的地方，有張桌子。米熙把目光收回來，想起陳鷹早上說的話。
她明白意思，保安一職就如同府中侍衛，看門護衛，若她還是將軍府千金，去做這樣的事確是丟了父親的顏面，可如今不同往日，她寄人籬下，幸運得到眾位叔叔嬸嬸的相護，她不能再當自己是千金小姐，若能去做個護衛，掙些錢銀，自給自足，那才是正道。只是她明白陳鷹叔叔的顧慮，她不能丟他顏面，她知道的。
她看了看桌上的書本，嘆口氣，她什麼都不懂，是個廢物一般的。若好好學習四個月，能當上保安，就很幸運了。她打開書本，決定先學算術。她問過了，保安管停車，也管收錢的，到時候停車費這些的，都得算清楚。若是車主有銀票卡的還好說，一刷就過去了，若是沒有的，要找錢的，她得先把算術學明白了。還要學習認車子，有不同牌子的車子。她要好好學。
電視上都有說過的，不好好工作養活自己的那叫寄生蟲，她不要當蟲子，雖然她什麼都沒有了，她還有骨氣，她可是米大將軍的女兒，不能給爹爹丟了顏面，也不能給叔叔嬸嬸們丟了顏面。她會好好的，嗯，那個詞怎麼說來著？
對了。加油！加油啊，米熙！
陳鷹雖是說很忙，但有些分神。視頻會議開完後，他去把辦公室門打開，隨便讓呂秘書幫自己弄杯咖啡來。打開門，就看到米熙了。她正搖頭晃頭叼著支鉛筆很投入地在背東西，他猜是九九乖法表，因為昨晚他有教她，還告訴她會了這個，賬本不愁。她很興奮來著。
她今天又用鉛筆給自己挽了個發髻，腦袋後頭一個小頭包包，然後下面垂著直長發，還挺好看的，很適合她。只是現在叼著鉛筆的樣子很好笑。陳鷹忍不住笑了，米熙似乎感覺到有人看她，轉頭過來，眯了眼也沖他笑。拿下了鉛筆，蹦跳著出來，問他︰「叔叔要喝水嗎？」
陳鷹點點頭，米熙很高興。「我去給叔叔倒。」蹦跳著又走了。
陳鷹想著，她這麼興奮，一定是背下來了。一會米熙捧著水回了來，送到陳鷹辦公室里，果然跟他說了︰「叔叔，我背好了。」
背著手，眨巴著大眼楮，一副「快讓我背給你听」的表情。
陳鷹失笑，看了看表，離餐會還有點時間，于是他說︰「背給我听听。」
米熙咧著嘴笑，非常高興地開始背，「一一得一，一二得二……」最後一個音拖得長，還搖頭晃腦，配合著拖音的節奏。陳鷹不得不把臉藏在電腦後面，掩住他的笑意，他從來不知道九九乘法表是這麼有古韻的，太有趣了。
米熙背完了，一臉期待。
「很好。」陳鷹夸她，米熙高興得眼楮彎成月牙。陳鷹決定繼續給她鼓勵，「我想喝咖啡，你幫我泡一杯，讓呂秘書教你。」
「哎。」米熙答應了，飛快奔出去。不一會又回了來，捧著一杯咖啡。
陳鷹接過來，喝了一小口，夸她︰「很好，很好喝。」其實沒喝出來味道，差點沒燙掉舌頭，假裝沒事地把杯子放下。看著米熙的笑容，覺得很有成就感。
「那我以後便為叔叔泡咖啡。」臭臭的也不知道哪里好喝，不過叔叔自己喜歡就好了。
「叔叔？」陳鷹終于察覺這稱呼。
「嗯。」米熙背著手，用力點頭。「叔叔是掌事的，我在下人……呃……」歪歪腦袋琢磨了一下詞，「員工面前直呼名諱不合適。還是叫叔叔吧。回到家里再叫名字好了。」這樣陳鷹在員工面前比較有顏面。
陳鷹想想，也對。小姑娘毛毛躁躁的，在員工面前喊他名字確實不合適，難得她這麼懂事體貼。他點頭，又夸她︰「你說得對，很好。」
米熙又高興了。
陳鷹看了看表，他得出門了。「中午你跟呂秘書一起吃飯，早上跟你說過的。」米熙點點頭。
「我下午就回來。」米熙又點點頭。
「有事就打我電話。」米熙再點點頭。
陳鷹滿意了。「過來。」米熙走過來，他伸手模她腦袋，「乖。」
米熙瞅著他的手，表情忍耐。陳鷹心里哈哈笑，心滿意足出門赴約去了。
路過辦公區，看到他的員工紛紛打招呼，魏揚正拿一份文件，正站在過道，見了陳鷹也有禮地招呼了一聲。陳鷹點點頭，從他身邊走過。真是奇怪了，從前兩個星期從來沒見過他似的，突然之間好像總看到他。
陳鷹進了電梯，想起魏揚今早的道歉。作為男生，他能想像魏揚說的那種情景。同學起哄逼他打電話，那一定是他回去夸口說他在公司見到了多可愛多特別多漂亮的小美女。男生宿舍就是這樣，他也曾經經歷過，一漏了嘴，那大家起哄鬧著要做點什麼也是正常。可這麼一想，陳鷹又覺得這事確實不太愉快，因為這麼一推斷這事，更是能肯定魏揚對米熙確是有那意思。作為家長，他確實覺得魏揚不適合米熙，他根本養不起她。
陳鷹要去的午餐會比較正式，與同集團的其他高層一起參加，所以陳鷹沒有自己開車，叫了公司的司機在樓下等。他出了大樓，看到車子已經停在車道，剛要過去，卻看見那個月老2238號站在綠化帶前面，正對他微笑。
陳鷹心里一動，看了看周圍，米熙沒有下來，所以這月老在這做什麼呢？程江翌說過他記錄重要的相遇，難道魏揚真的是米熙的緣定之人？陳鷹向月老走去，他想問一問。
月老2238號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對在他面前站定的陳鷹說︰「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但今天我只能回答你一個問題。你想問我什麼？」
陳鷹一愣，他都沒開口，就被限定只能問一個問題？
月老2238號看了看他的表情，又說了一次。「只能問一個，多的我絕不會回答。所以你想好了，你想問什麼？」
陳鷹皺起眉頭，莫名感覺到壓力。只能問一個？而下次這2238號什麼時候出現就不知道了。陳鷹瞪著他，而月老2238號則對他微笑。
「我想問，」陳鷹頓了一頓，「米熙遠道而來，你說過她在那頭已經過世，那她在這里的身體，我是說，她的身體狀況，會不會有什麼問題，需要注意什麼？」
月老2238號咧開嘴，露出白牙笑。「她身體沒問題，她的身體與她的身份證一樣，都是真的。她跟普通人沒區別，會生病，可以看醫生，該吃藥吃藥，該打針打針，受傷會流血，重傷重病會死。她跟你們是一樣的。」他說到這，又是一笑。「我回答完了，再見，陳鷹先生。」說完，真的就走了。
陳鷹愣在那，媽的，還真的搞這麼神秘，真的只回答一個問題。而且他笑什麼笑，有什麼這麼好笑？
月老2238號一邊走一邊掏出他的日志本，抽出電子筆在上面刷刷記著。紅線只提供選擇，但結果怎樣，全看個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