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之所以昏,全因受了妖女蠱惑。看書網言情內容速度比火箭還,你敢不信麼?」碧簫意味深長,沉吟片刻繼續道,「那之後王爺就和青蓮王結下了梁子,青蓮王時不時先帝耳邊說王爺壞話,若不是因為王爺德高望重倍受滿朝文武尊敬,只怕早就遭了毒手。再後來溫大哥奉旨查辦逐郡郡守貪污案,查到源頭發現與青蓮王有關,稟告先帝當晚溫大哥被一位官員請到府中說是喝茶,結果第二天被送回來時,溫大哥他……」
碧簫忽地嗚咽,眼圈通紅,停了好半晌才深吸口氣繼續道︰「溫大哥眼被剜了,喉嚨被毒啞了,指骨、髕骨都被人打碎,我去見他時他就只剩口氣……後來王爺求到好大夫救溫大哥,命雖然保住,卻再也不能看、不能說,也不能下地行走……」
言離憂陷入沉默。
她終于明白為什麼溫墨情那樣恨青蓮王,那時她只見他眸中恨意如火焰熾烈、如冷冰凝結,卻從沒想過他冷酷之後還封藏著如此悲哀過往。殺母之仇,害兄之恨,且是那樣慘絕人寰手段……倘若換做她,恐怕看見仇人第一眼就沖上去拼死報仇了。
听得那段黑暗往事,言離憂不禁對青蓮王生出幾分恨意,好不容易心情平靜些又被碧簫反應弄得一愣——說完那些話後碧簫再沒有繼續下去,而是把頭埋掌心不停哭泣,沒有聲音,就是那樣默默滴流淚,瘦削雙肩輕輕顫抖,看著楚楚可憐。
「你……喜歡溫墨情大哥?」言離憂半是試探半是感慨,其實根本不需要問,她看得出談到溫墨情兄長時碧簫眼中劇烈痛苦,那份哀傷感同身受。
碧簫沒有回答,哭了一會兒後抬頭擦去臉上淚痕,清脆如玉聲音有些沙啞︰「這些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師兄面前提起——我願意與你說這些是因為相信你並非青蓮王,不想你連自己為什麼被人憎恨都不清楚,糊里糊涂成了替死鬼。」
「多謝。」
除了這兩個字外,言離憂實找不出其他話可說。
荒涼山路邊等待足有一個時辰,破舊馬車駛來時天色已經漸暗,溫墨情停好車跳下馬,忽而凝視著碧簫微皺眉頭︰「哭過?」
「沒什麼,風沙太大迷了眼。上路吧,時間不早了。」碧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揉了揉仍舊發紅眼眶,心虛地低下頭率先鑽進馬車。
溫墨情目光始終追隨碧簫背影,緊皺眉頭言離憂經過身前時幾乎擰成一團,手臂一伸,猛地把言離憂拽到身前︰「你又耍什麼花招?跟她說了什麼?」
「什麼都沒說,听她講故事罷了。」言離憂用力甩開溫墨情束縛後退半步,抬眼對上那雙涼薄眼眸,意料之外低道,「我不是青蓮王,你恨人不該是我。」
溫墨情站著沒動,過了片刻戴上斗笠遮住臉,轉身間漫不經心語氣比傍晚夕照加淡薄。
「如果有什麼人或事能證明你就是青蓮王,我會毫不猶豫親手殺了你。」
鑒于言離憂有逃跑不良記錄,這次溫墨情看守極嚴,食同案、寢同房,好幾次都被客棧小二誤認為情侶,只有他們三個明白其中關系。
數日後,帝都宏偉城牆遙遙可見。
臨近帝都讓言離憂有些不安,她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是什麼,死亡或者痛苦懲罰,總是不會是好事。望著車窗外飛逝而過風景,言離憂忽然想起之前逃離帝都時楚辭對她說話,頓時感慨萬千——
是否要再回帝都,會不會繼續被當做青蓮王承擔罪責與天下百姓怒罵,任何一樣都不是她能自主決定,她只能隨著命運四處漂泊,被迫接受即將發生任何事情。
「會判我死罪嗎?」溫墨情不身邊時,言離憂曾小心翼翼問過碧簫。
「現還無法預料,是殺是罰,要看皇上態度如何了。」模稜兩可地回答過問題後,碧簫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線期盼,希望淵國繼位皇帝能夠網開一面,至少留言離憂一條性命。
這種奇怪想法碧簫沒敢告訴溫墨情,只對言離憂說話語氣、態度上親近許多,再不似對待十惡不赦犯人一樣。
「說不清原因,我就是覺得你不像青蓮王。師兄說青蓮王十分高傲、不可一世,想想她做那些惡行也猜得出不是個好對付人,可我看你根本不像是個會無情殺人瘋子,就連醉風雪月樓老板娘也如此認為。」進入帝都前一夜,碧簫老老實實坦白自己心里苦惱,離開時又給言離憂留下一個絕美溫和笑容,「我會可能幫你向師兄他們說些好話,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活下去。」
碧簫離開後不久溫墨情就回到客棧房中,盯著眼里又看了片刻,而後枕著雙手躺到床上。
「算你能耐,才認識幾天就讓碧簫心甘情願為你說話,不過別抱太大期望,該償還罪,你還是逃不掉。」
言離憂已經習慣溫墨情時不時潑冷水,斜了他一眼,自動走到桌邊坐下︰「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青蓮王,憑什麼要我去背負罪責?老板娘和碧簫姑娘替我說話是因為她們相信我,而不是像你一樣被仇恨蒙蔽雙眼,真也不辨、假也不辨,只想著要怎麼報復。」
「確實沒有證據說你就是青蓮王,但是不也沒有證據證明你不是嗎?」溫墨情閉上眼一派懶散,唇邊微挑弧度不只是微笑還是冷笑,「你突然出現青蓮宮,身上穿著青蓮王替身衣服,且長相與青蓮王幾乎一模一樣,不管怎麼看嫌疑都大過可信程度,我當初放你一命已是格外留情。」
事實確如此,可言離憂心里還是不服氣︰「我不與你討論身份真假問題,我只想問,假如殺我之後你們發現弄錯了人怎麼辦?從你這世子到皇帝,就不怕天下人笑話嗎?濫殺無辜,草菅人命,口口聲聲說著王法,實際上根本沒有王法,只有你們毫無根據胡亂猜測,太荒唐了。」
時辰已經很晚,溫墨情本來困意上泛想早些休息,听言離憂不服氣一通指責居然生出幾分興趣,睜開眼側身半躺,三分玩味七分感慨地看向言離憂︰「你確不像青蓮王——青蓮王比你聰明,至少她不會問出這麼愚蠢問題。」
言離憂揚眉︰「怎麼講?」
溫墨情徹底擺月兌困頓翻身坐起,手掌托著微偏頭顱支膝蓋上︰「如果是青蓮王,不需我解釋她就會明白這件事必須如此意義。你以為我要殺你是因為仇恨?以為皇上處置青蓮王是出于賢德為政?不管你信或是不信,我可以說是你救命恩人——那天你從青蓮宮逃跑時碧笙本可以殺了你,要不是我對你身份抱有懷疑,你根本沒機會這里與我說話。」
「對我說這麼多就是為了賣個人情?」
「不值錢東西,沒賣意義。」
「只有你不值錢罷了。」
溫墨情頓住,挑起眉梢瞥了言離憂一眼,那一眼看似平淡卻讓言離憂渾身不舒服,背後汗毛聳立。
常言道,寧惹君子不惹小人,言離憂看來,溫墨情看她目光從來都是陰惻狡詐,鬼才知道那張沒什麼表情面容後又藏著什麼陰損主意。與其被他這麼略顯深沉地一瞥,言離憂願意被笑風月臭罵一頓,至少不用擔心哪一天突然背後中箭。
「剛才你說皇上想處置青蓮王不是出于本心,那是為了什麼?做給別人看,讓所有人認為他是個明辨善惡好皇帝?」為了降低溫墨情對自己仇恨度,言離憂趕忙把話題拽回,特地做出一副誠懇表情虛心求教。
溫墨情大度揮手表示不與她計較,拍了拍柔軟錦被舒舒服服靠坐,視線仿若不經意掠過言離憂鐵青臉色,悠然自得地翹起腿︰「能得百官支持登上皇位人自然有其過人之處。皇上當王爺時就展現出賢良一面,所以才被先帝封為廣賢王,宣布處置青蓮王不過是他眾多受人尊崇舉動之一,算不上刻意拉攏人心。之所以找到我們幫忙揪出‘失蹤’青蓮王,為是重要東西——帝即位要緊不是樹立功績,而是穩定朝政,尤其是一個未經前任皇帝指定、登上皇位多少有些異議承繼者。」
「也就是說,皇上想要處置人是不是真正青蓮王並不重要,只要這個人被認為是青蓮王就可以,他根本目于讓大臣們安心、讓百姓相信,他能夠給他們想要太平盛世,對麼?」
「能想到這了一步,看來你還沒有笨到無藥可救。」
言離憂本該翻個白眼向溫墨情致敬,然而弄明白自己即將面臨處境後,再沒有心情輕輕松松與誰玩笑。
她原以為自己還有機會,只要讓楚辭、溫墨疏或者尹鈞白又或者其他什麼人證明自己並不是青蓮王,那麼她還有可能僥幸逃月兌一死,可是溫墨情話將她後希望澆滅,徹底帶來絕望黑暗。
沒有人乎她是誰,他們要僅僅是「青蓮王」被處死這個結果,而她,恰好是「青蓮王」佳人選。
眼看言離憂表情瞬息變化,溫墨情仿佛早就料到一般無動于衷,揮揮衣袖熄滅油燈微弱光芒,于黑暗中淡淡開口。
「若是你能拿出我想要東西,也許……我可以再救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