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心殿明間,馨香淡雅茶水潑灑地面,一人屋子中央來回踱步,另一人則安坐椅中,品著那杯幸免于難香茗。不是所有小說網站都是第一言情首發,搜索看書網你就知道了。
「你怎麼還有心情喝茶啊無念!火燒眉毛了,幫我想想辦法吧!」四皇子溫墨崢急得團團轉,一腳踢開茶杯碎片走到桌前,雙臂撐著桌子,擺給君無念一副愁苦表情,「也不知道二哥病情怎麼樣了,為什麼不許我去看他?要不是二哥幫忙你根本就沒法進宮,怎麼說也該還這個人情不是?」
君無念仍是好整以暇不急不緩,呷著自己親手泡茶,眉梢半挑︰「急有什麼用?殿下是名醫麼?有比御醫們好醫術麼?就算知道二皇子病因,能立刻想出解決之法嗎?既然什麼都做不了,去了也是添亂。」
「我……」溫墨崢被幾句反問駁得啞口無言,懊惱地蹲地上。
君無念無聲輕嘆。
溫墨崢今年不過十九歲,便是涉政多年,終究是個未經風雨少年,遇事急躁也是難免。低頭看著茶杯里色澤碧翠茶葉,君無念搖了搖頭︰「殿下,我不是不許你去看二皇子,只是擔心你性子沖動又口無遮攔,見了二皇子情急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話來。倘若你能保證謹言慎行不再給自己惹麻煩,讓你去也不是不可。」
「真?我保證,絕對不亂說話!那我們現就去看二哥好不好?」見到一線機會溫墨崢立刻來了精神,跳起來雙手抓住君無念手臂,歡喜表情與孩童無異。
君無念苦笑點頭,心頭多了一份無奈。
二皇子突然病倒且極其嚴重,雖說溫墨疏本就有隱疾寒癥自由體弱,但這般來勢凶猛病情怎麼看都有蹊蹺,加上淵皇溫敬元一系列打壓手段,君無念自然看得出內中陰謀。按他本意是不打算參與這趟渾水,畢竟與溫墨疏相比,溫墨崢勢力還太薄弱,而且極有可能讓溫敬元以為這兄弟二人已經聯手,屆時要承擔壓力可想而知。
然而能看破局勢眼他有,能改變溫墨崢天真單純心他卻沒有,明知不該走這招棋,終是耐不住溫墨崢哀求點頭同意。
「遇見殿下之後,我心越來越不堅定了。」
君無念仿若自言自語一聲感慨,換來溫墨崢回頭一笑,干淨明朗︰「那也不許後悔,誰讓無念當初說要幫我呢?若是有朝一日我真能當上皇帝,等這天下盛世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時,無念就是大功臣。」
除了苦笑,君無念再無其他反應能夠回應溫墨崢。
皇宮偌大,皇子們居住地方卻聚集同一處,瓏心殿與溫墨疏所居天闕殿之間只有兩盞茶功夫路程,到天闕殿時,溫墨崢心里喜悅未退,與涌起焦急混合成奇妙狀態。
「陳娘,我來看看二哥,可以嗎?」進門遇見乳母陳氏,溫墨崢急急詢問。
陳氏眼圈有些紅,顯然剛哭過,見溫墨崢帶著君無念過來,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老奴代殿下謝過四皇子。殿下早上服過藥還睡著,這會兒言姑娘正里面伺候,殿下不介意話可以去看看。」
「言姑娘?她回來了?」溫墨崢驚詫,回頭看向君無念,「無念,去看看沒關系吧?她和二哥單獨房中話……」
「既然言姑娘里面,我和殿下此時進去不太方便。」君無念暗暗捅了溫墨崢一下,笑著向陳氏欠了欠身,「勞煩陳娘閑時跟二皇子說一聲我們來過,若是明天無事我和殿下再來探望。」
恭恭敬敬把話說完,君無念幾乎是連拖帶拽把溫墨崢拎出天闕殿。
「為什麼不讓我進去?我只要見二哥一面就好!」溫墨崢頗有些可憐地哀求君無念。
「因為言姑娘里面,你想闖進去擾人好事麼?」故意把話說得曖昧非常,君無念笑吟吟地看溫墨崢一瞬紅了臉,而後拍了拍溫墨崢肩頭,「殿下年紀也不小了,難道還看不出二皇子與言姑娘之間關系?言姑娘此時本該墨情那里,能天闕殿見到她說明她過了墨情那關為二皇子匆匆趕回,人家二人好不容易才相見,你進去打擾算怎麼回事?不管多著急,殿下還是等明天吧。」
溫墨崢焦急化作呆愣,傻傻地顯出少年憨態︰「啊?二哥跟言姑娘……不至于吧,我還以為是你們開玩笑才這麼說呢!言姑娘她可是青蓮王,二哥怎麼會與她一起,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麼!」
「感情一事,誰能說得清、道得明?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才明白。」君無念回頭看了眼靜悄悄天闕殿,笑容意味深長。
自那天退朝後突然咳血昏倒,溫墨疏病情每況愈下,嚴重這幾天干脆渾渾噩噩人事不知,只朦朧記得有人給他喂藥,有人旁側低低啜泣,好像還有人不停喊他名字。
可是這些都不足以讓他從痛苦和疲憊中清醒過來,直到蔓延無邊黑暗里傳來一抹溫熱,一聲低呼。
「墨疏。」
是她聲音,朝思暮想呼喚。
幾乎是下意識地,溫墨疏用全身力氣回應掌心溫暖,干燥唇瓣輕輕磕踫︰「離憂……」
「嗯,是我。」床榻邊坐了整整兩個時辰後,言離憂終于盼來溫墨疏轉醒,忍著心酸強顏歡笑,看他慢慢睜開眼,露出比她牽強笑容。
言離憂端著茶杯送到溫墨疏唇邊,細致貼心折騰半天也只看他咽下小半口,又扶他倚著枕頭半坐半臥,這才稍感安心舒了口氣。
「怎麼回來了?不是跟世子一起嗎?」溫墨疏整理著混亂思緒,聲音沙啞問道。
「定遠王知道你病了,特地趕回定遠郡想要找名醫來為你看病,正巧我和溫墨情都王府,我著急你情況便趕了回來——你放心,溫墨情知道我來這里,他也同意了。」
「那就好,不然他又要苛待你了。」病重中,溫墨疏故作輕松地開著玩笑,蒼白病色卻無從掩藏。
言離憂自然不可能有心情听他玩笑話,細長眉梢挑著,眉頭低沉,皺起眉心成團︰「剛才我給你號過脈,寒癥比我離開前嚴重不知多少倍,常理來說根本不可能,你近是不是吃其他藥了?」
「或許吧。」溫墨疏沒有直接說出敬懿皇後送藥事,毫無血色唇瓣動了動,抬手輕輕撫過言離憂臉頰,笑容暖三分,「其他藥都已經停了,這幾天只吃你開方子,用不了幾天就會好起來,不用太擔心。」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病成這樣還讓人別太擔心,以為再服用以前藥方還管用嗎?」
言離憂半是心疼半是氣惱,語氣滿是責備之意,扭頭生了少頃悶氣,後還是忍下復雜心情,輕輕為溫墨疏掖好被角。她不是不懂溫墨疏難處,入宮之後他不可能再請外面信得過大夫,宮中御醫又都是不可靠人,真有人藥里動手腳,就算是神通廣大楚辭也難以察覺。
說到底,深宮險惡,處處殺機,即便千般防備仍難免百密一疏,卻也怪不得溫墨疏自己粗心。
緩了片刻後言離憂穩住情緒,繼續喂溫墨疏喝下大半杯茶水,囑咐宮女煮些清粥小菜端過來,守床邊一勺一勺伺候著,時不時還要對上溫墨疏古怪目光。
「看什麼?我臉上又不生花長草。」放下飯碗,言離憂抵著汗巾一角細細擦去溫墨疏額上細密虛汗。
「忽然發現你有些賢妻良母相貌,所以多看幾眼。」溫墨疏握住言離憂手,墨色眸中柔光泛泛,「昏睡時夢里,我總是夢見你,可是卻抓不住,每次伸手都會發現你突然消失。現也一樣,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依舊夢中,不多看看,怕是一睜眼又成空。」
言離憂低下頭,手掌仍留溫墨疏掌中,嚅囁半天也沒說出些什麼。
事實上她並沒預料到溫墨疏會說出這種滿是柔情話,與他相識才多久?雪夜一訴衷腸才過去多久?兩個人之間甚至不曾明確確立相戀關系,僅僅是彼此了解,知悉對方情衷心動。而如今溫墨疏這番話顯然是屬于愛侶之間,忽然間把這種過于親密塞進她心里,言離憂總覺得有些別扭。
有種……名不正言不順感覺。
言離憂忽而陷入沉默讓敏感溫墨疏覺察到什麼,笑容斂去,咳聲中淺淺嘆息︰「楚辭……我知道楚辭他去過安州,對你說了些什麼吧?」
「也沒什麼重要。」言離憂下意識遮掩,卻又想到這種事根本瞞不過溫墨疏,猶豫片刻後緩緩點頭,「楚公子說合情合理,算不上為難我或是如何,我也明白,目前這種身份情勢于殿下而言確實不太好。不過當然,我不會因為別人說什麼就隨便放棄,否則便是對殿下不尊重,也是對自己不負責任。」
溫墨疏微愣,旋即輕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輕易被人動搖。」
「我努力配合溫墨情尋找青蓮王真實身份,眼下也算有了些眉目,雖然不如我預想中那樣好,但總算有擺月兌現尷尬身份微末可能。」溫墨疏笑容仿若一種鼓舞,讓言離憂漸漸放松,心情也慢慢平定,「等你病好些我還要趕去青蓮宮,也許那里能找到些線索。另外定遠王已經與一位姓高醫官約好來為你診病,大概會比我晚三兩日到,我會可能與他一起找出你突然病重原因,以後其他人送藥,絕對不可以隨便吃下肚了。」
言離憂似乎把溫墨疏當成了小孩子,溫墨疏倒也不介意,那些明中暗里陰謀詭計亦不向她提起,只把言離憂手緊緊握住,閉上眼笑得安寧清靜。
「累了,我再睡一會兒——有你身邊,終于可以睡個安穩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