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鐵花忍不住道︰「你瘋了麼?」
李玉函不知不覺站了起來,他吼道︰「不錯,我的確瘋了,但你若換了我,你只怕比我瘋得更厲害。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他突然伸出手來,猝不及防地拉住了蘇蓉蓉,蘇蓉蓉驚呼一聲,李玉函已用一個寒光閃閃的盒子對準了她。他冷冷道︰「你們若敢動無眉,我便扣動這機簧,便是楚香帥、斬月樓主只怕也救不得她了罷?」
蘇蓉蓉臉色變得蒼白,她的手不知不覺扣緊了嘯五荒。
李紅袖叫道︰「你做什麼?快放開蓉姐!」
宋甜兒一怔之下,實在有些想要吐槽︰好歹也是叱 一時的蘭花先生……為了保留偽裝,數次被人以性命威脅楚留香,真是憋屈啊。
「君子劍」黃魯直怒道︰「便是你不相信她是石觀音門下,也不必拿無辜之人的性命來……」
柳無眉不僅臉色蒼白,連嘴唇也是蒼白的,她神色痛苦地道︰「不錯,我本是石觀音門下,但我從來也沒有瞞著他。」
她長長嘆了口氣,神色看起來又淒婉,又動人。
「我本是石觀音養大的,只是她手段酷烈,我長大之後,難免也想月兌離她的掌控,後來又一日,我便求她說,我已是大人了,已經應該出來見見世面,我從小就生長在那荒漠之中,連外間的世界也從未見過。」
那面色平板僵硬的黑衣人失聲問道︰「她怎麼說?」
柳無眉道︰「她听了我的話,沉默了很久,忽然說,‘好,我今天晚上替你餞行’。我怎麼也想不到她居然會這般輕易答應,真是開心得不得了。當天晚上,她果然準備了酒菜為我餞行,我心中不免對她又充滿了感激。」
黑衣人原本靜水無瀾的目光,好似也起了一些變化,他竟好像被柳無眉的話語所觸動。而「君子劍」黃魯直瞧著他的目光,也變得有些緊張。
柳無眉道︰「那天晚上,我陪她喝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她就放我走了。」她雖然這麼說,臉色卻變得更為蒼白,神情之中也充滿了怨毒。「之後我才想明白,她就這樣放我走了,是因為算準了我一定會回去的。我還未走出五百里,就覺得月復痛如絞,就好像有條極小的毒蛇在我的腸子里蠕動著,用毒牙咬著我的心肝。」
黑衣人驚道︰「怎會如此?」
眾人見他原本那麼冷漠,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卻又偏偏對柳無眉與石觀音的事情這麼著緊,不免大是好奇。
柳無眉悲哀道︰「我本在身旁藏了一盒子罌粟粉,那日我實在不願回去求她,又已痛得無法忍受,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飲鴆止渴。」她的面龐因痛苦而扭曲,「從此……從此我便成為了罌粟的奴隸。」
宋甜兒搖了搖頭︰「你不該這樣做的。」
李玉函沉痛道︰「她實在已別無選擇,她是這麼美好的女孩子……」
宋甜兒趕緊打斷了他——真受不了好麼——說道︰「罌粟之癮,無藥可解,除非有人能憑極大的意志力完全忘卻這種癮。」眾人一起瞧著她,她平靜道,「且母體若沉迷罌粟,胎兒也會有此癥狀。」
眾人已駭得呆了——這世間竟有如此殘酷的毒藥,遺害人間,流毒無窮。李玉函與柳無眉的臉,已變作死灰色。
無花道︰「而且只怕石觀音並未對你下毒。」
眾人又是一怔。
宋甜兒道︰「不錯,你並無中毒的跡象,只怕是當日酗酒一夜,第二日又未用早膳,腸胃疾病一時發作而已。」
簡單來說,就是急性腸胃炎。
結果偏偏柳無眉疑心生暗鬼,堅信自己中了石觀音的毒,竟以罌粟克制,反而害了自己。
李玉函也早已听得呆了,蘇蓉蓉輕叱一聲,竟就掙開了他的控制。蘇蓉蓉沉默而痛苦地看了楚留香一眼——在這種時候,他居然還一直站在宋甜兒身邊步步封疆最新章節。
他選擇保護她,而不是蘇蓉蓉。
蘇蓉蓉明明那麼柔弱、處境那麼危險。她明明更需要保護。
春-心莫共花爭發,一寸相思一寸灰!少女心思無限旖旎,豈非也已成灰?
然而,她又怎能甘心?不過是一個月而已,一個月未見,為何天地已然翻覆?那麼多年,她從未把宋甜兒視作自己的對手,可為何楚留香動心的,卻偏偏是她?
她的心好似油煎,這室內卻還有比她更難受的人。
柳無眉慘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她的手撫上李玉函的臉,痛聲道,「只是虧了你,這些年來,你為了我去找罌粟,也不知花了多少錢,受了多少苦,結果到頭來卻是這麼一個結果……」她竟好似已欲哭無淚。
李玉函忽然跳起,大呼道︰「蒼天憐見,你若果真並未中毒,那我們還怕什麼?你可以好好活下去,我們也可以一直在一起……」
無花冷冷道︰「別做夢了。」
這兩人好似被當頭澆了一盆冰水。
李紅袖忍不住道︰「甜兒,你又何必非要殺了柳無眉呢?她……她也夠悲慘了。」她見宋甜兒毫無反應,不由得向楚留香跺腳道,「楚留香,你也不勸勸甜兒?」
蘇蓉蓉心中一沉,她咬著嘴唇不說話,只看著楚留香。此刻她也不知自己心中期盼的是什麼結果?是二人意見不合分道揚鑣,還是宋甜兒當真听了楚留香的勸阻?
誰知楚留香竟道︰「她決定的事情,還有人能勸得動麼?」
李紅袖吃驚道︰「你……你不是最討厭殺人麼?」
楚留香苦笑道︰「一個人的想法是什麼,他自己做到就夠了,用不著拿出來勉強旁人。」
滿堂人一齊瞧著宋甜兒,見她緩緩拔出那一柄冰藍色的霄河寶劍,只是平靜的出劍、還劍,就了解了柳無眉的性命。她倒在地上,靜靜闔上眼楮,臉上竟還帶著一絲寧靜的微笑。她已從困擾半生的恐懼中解月兌出來,無論生死,這都是她最輕松的時刻。
李玉函慘呼一聲,突而反手扣住暴雨梨花釘的機簧,將這暗器之王對準了自己。誰能料到他此刻的舉動?座上突有人大喝一聲,一柄秋水長劍擲出,打掉了李玉函手中的暴雨梨花釘。
這真是異變突起,誰也料不到,眼見兒子媳婦身陷險境,久已走火入魔的李觀魚居然沖開了堵塞的筋絡,救下了兒子。
廳中又是一輪悲喜劇上演,宋甜兒卻已不耐煩再看,緩步向外走去。無花跟在她身後,最後瞧一眼突然暴起的李觀魚與死里逃生的李玉函,神情說不出的復雜——又是失望、又是冷漠、又是嘲諷。楚留香見到他此刻的表情,心中不免一沉,這個人心里還是積澱著放不下的仇恨與惡意,他永遠不會再是那個秀致出群、不染塵埃的妙僧了。
李玉函忽而大笑道︰「你們以為這樣就算了麼?哈哈,無花,你雖從我箭下死里逃生,卻無論如何也逃不過神水宮主的追殺!你料不到罷,無眉將你寄存在南宮靈那里的木魚取了出來,前陣子送到神水宮中,懇求神水宮主助她解毒……」
眾人一驚,楚留香問道︰「不知木魚里又是什麼?」
李玉函冷笑道︰「正是妙僧無花曾經前往神水宮,勾引神水宮女弟子、始亂終棄的全部記載!無花,你雖得到了斬月樓主的庇護,難道以為自己就可以獨活?你們都給我去陪著無眉罷!」
他還要再說,卻已經被「玉劍」蕭石打昏了過去。
無花的表情變得更加復雜,然而他好似從來也沒听見李玉函的話語,顧自出門叫來跟隨的女弟子們,為斬月樓主宋甜兒準備沐浴更衣壞蛋是怎樣變成的全文閱讀。
屋內,經過短暫的寒暄之後,楚留香等人也走了出來,蘇蓉蓉柔聲問道︰「你一路從大漠趕來,是否已經累了?」
楚留香道︰「我並不累,倒是你們如何?被留在擁翠山莊,是否吃了苦頭?」
蘇蓉蓉搖頭道︰「並沒有。」她溫柔的眼波凝睇著楚留香,「我只擔心你,是否受了傷?有沒有生病?就算一切安好,只怕也沒有好好吃飯罷?」
這樣溫柔的話語,這樣清澈的眼波,豈非正是男人最難抵擋的?誰的心里又能不涌起一陣暖流?
就連胡鐵花也不免覺得,老臭蟲能有這樣的女孩子喜歡他,真是太有福氣了——為何與他有糾葛的女孩子,一個個卻都是那麼凶?
楚留香道︰「我沒有事,你們卻得先回船上去,外面對你們而言,著實太危險了些。」
蘇蓉蓉、李紅袖都露出了溫暖的笑容,哪個女孩子又不喜歡被呵護著呢?縱然她們事實上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也希望能得到楚留香全心的關愛和照顧啊。
她們也希望楚留香知道,她們是離不開楚留香的,因為從一開始就是如此,離開了他,她們就會活不下去,就算活得下去,也絕不會好過多少。
這樣,楚留香無論在外間有多少神奇的經歷、有多少動人的故事,他總有一日還是要回到那艘大船上來的,不僅僅因為那是他的家,也因為那里有人在等他。
李紅袖道︰「你又要去哪里?」
楚留香道︰「我去看看甜兒。」
蘇蓉蓉、李紅袖的笑容登時跌得粉碎。
宋甜兒!
為何世間要有這樣一個人?要有這樣華麗閃耀的劍光?她已什麼都有了,為何還不放過楚留香的心?
黑珍珠道︰「她現下已回到自己下屬中間去了,沒有誰比她更安全;蓉蓉她們卻需要你的保護,楚留香,你還是陪著她們一同回船上去罷。」她語氣雖然冷冷的,看著楚留香的眼楮卻很眷念。
楚留香道︰「神水宮宮主要追殺無花,這件事情我又怎能袖手旁觀。」
蘇蓉蓉的呼吸又緩了過來,她微笑道︰「原來是為了無花大師的事情。若說神水宮,沒有誰比我知道得更多,不如我們陪你一同去罷,這樣我們才能放心,是不是,紅袖?」
李紅袖撲哧笑道︰「可不是,盜帥楚留香是不是真以為我們女孩子幫不上忙啦?」
胡鐵花趕緊笑道︰「自然幫得上忙的,老臭蟲不要你們來,我都要求你們來呢!」
李紅袖挽著他笑道︰「胡大哥,你真是好人……」
話未說完,遠處走來了一個白紗覆面、風姿動人的女孩子,胡鐵花笑容一僵,趕緊掙開了李紅袖的手。那人卻是白尺素,她低聲道︰「楚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她並不懂武功,雖說帶著楚留香走了兩步,卻仍在眾人耳目所及範圍之內︰「那邊來了一個名叫宮南燕的白衣服姑娘,正與樓主說話呢,無花樓主讓我過來告訴你一聲兒。」她說完,自己也有點納悶似的,顯然不理解為何無花要告訴楚留香。
楚留香卻是苦笑,無花看來真是把天一樓當長久發展之地了,竟連禍水東引這一招也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