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神邊上 第130章 詔書

作者 ︰ 董嫦

第一百三十章

廷尉張湯正在審訊竇嬰︰「灌夫與豪強游俠結交,意欲圖謀不軌,魏其侯你是否知情?」

「灌夫是無辜的毒步天下!」竇嬰發怒,「你的問題老夫有權拒絕回答。請使用訪問本站。」

「魏其侯,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張湯居高臨下俯視著曾經權傾一時的丞相,「灌夫已經于今日被斬首了,你的案件太後與陛下親自過問,我勸你不如老實交代的好。」

竇嬰一听,激動起來︰「我要見皇上!」

張湯早听慣了這樣的陳述,他面無表情︰「你一個罪人,有什麼資格面見皇上?」

「我有先帝密詔!」竇嬰大聲說。這才是他最後的底牌,在景帝去世之前給他留下了詔書,予他見機行事的權力。

「什麼!詔書在何處?」

竇嬰一五一十敘述著,張湯不敢有半點輕忽,全數記錄下來。正在這時,陰暗的宗正府監獄里傳來一陣腳步聲,有官吏躬身稟報︰「皇後娘娘到——」

不要說張湯,連竇嬰都怔住了。白衣廣袖的阿嬌翩翩走進,張湯跪下︰「請皇後娘娘安,敢問皇後娘娘為何突然來了這不干淨的地方?」

他手中一輕,抬頭看時阿嬌已經把他記錄的那張絹帛拿在了手中,素手一攥就將它握成了碎末。張湯跪直了身子︰「娘娘,這是為何?」

「我來這里,自然是為了我舅舅竇嬰。」阿嬌平靜地說,「他犯了糊涂,我不能讓整個竇家因為他的一時糊涂而覆滅——張湯,你出去吧,這里沒有你的事情了。」

「魏其侯所言干系甚大,臣必須向陛下稟報。」張湯一激動,方才在阿嬌面前收斂住的尖利腔調又凸顯出來。

「哦,那你去吧。」阿嬌無所謂地說,「廷尉署留檔的那一份詔書,我已經燒掉了;竇嬰手中留存的那一份詔書,方才竇夫人進宮將它呈給了我,我一樣燒了。」

張湯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瞪著皇後,明白了她的意思︰若他膽敢稟告到陛下面前,那阿嬌一定會否認,在沒有對證的情況下,他張湯就是一個死字。

皇後的眼楮如同古井一般沉黑而無波瀾,看上去是如此美麗,可也如此讓人害怕。張湯不敢多言,躬身一禮,默默退了出去。

竇嬰原本是頹廢地坐在地上,這時候已經站了起來︰「阿嬌!你怎麼能!」他憤恨地瞪著阿嬌,「你知道詔書里面寫著什麼嗎!先帝不放心王太後,在詔書中寫明了,先帝去後,母壯子幼,若太皇太後還在,則太皇太後監國;若太皇太後已去,則——」

「則由你護衛皇上?」阿嬌接上,憐憫地看著竇嬰。

「你看過?那你怎麼能燒了它!」

「王太後害死了栗太子,先帝怎麼可能放心她?甚至太皇太後去的時候也想過,要不要將王太後一起帶了走!」阿嬌冷冷說著,對上竇嬰不敢置信的目光,「王算得了什麼?之所以不動她,是因為打老鼠要傷了玉瓶兒。」

「王太後是陛下的生母,在這後宮里,最密切的聯盟無過于母子。若陛下還沒有斬斷母子之情,那無論是誰動了王太後,以後都會遭到他的報復。」

阿嬌厲聲說︰「你這道詔書呈在陛下面前,王太後和田蚡自然會完蛋。但在那之前,先死的是竇家上上下下幾千口人!舅舅,竇家從未因你而顯貴,但望不要因你而族誅!」

「怎麼可能?」竇嬰震驚,很顯然,在他的腦海里根本沒有出現過族誅這個詞。

「這道詔書注定不可能見天日的青岩萬花。就算我不毀了它,陛下也會毀了它。」阿嬌輕嘆一聲,「你看看呂不韋是什麼下場,就知道顧命大臣不是這麼好做的。」

竇嬰失神地望著阿嬌遠去的衣袂,怔怔跪在了地上。

他耳邊傳來皇後最後的一句低語︰「你……就先在這里待著,想想清楚吧。至于王太後和田蚡,我會料理。」

竇嬰在監獄里又住了一個月,待到他「想清楚」之後,果然如皇後所說被放了出去。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擦肩而過的是將他陷害入獄的田蚡︰一月前還賓客滿堂、權勢 天的丞相,王太後之弟!

看著啷當入獄的田蚡,竇嬰駭然問身旁小吏︰「發生了何事?」

因為身處宗正府監獄,知道案件的真實情況,小吏詫異地答︰「您還不知道嗎?田蚡大人勾結淮南王,意圖謀反。而淮南王又與匈奴人有來往,听說上次馬邑之戰失敗,就是田蚡給淮南王傳遞了消息,而淮南王又把設伏的事情告訴了匈奴人!」

「這不可能!田蚡沒這個膽子!」竇嬰月兌口而出。他與田蚡雖然是多年的老對頭,可也正是因為如此,就越發的了解對方。

「听說呀,王恢大人之前留在匈奴人王庭里的探子偷偷逃了回來,帶回了田蚡大人的親筆書信,這事兒啊,假不了!」小吏搖頭說著。

竇嬰登時醒悟,這事是皇帝的親信查出來的東西,陛下一定會深信不疑。他顫聲問道︰「那王太後呢?」

「太後娘娘發了驚厥癥,這些天都臥病在床呢!听說田蚡大人去長樂宮跪求哭告,但太後娘娘實在病得沉重,根本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竇嬰想著那個白衣如雪、殺氣暗藏的身影,心中一陣陣發寒。

這一刻,一個奇怪的疑問沖擊了他的心︰那道「護衛陛下、見機行事」的詔書,皇後是真的燒掉了嗎?

她有沒有可能將這兩份詔書保存在手中,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作為……

作為什麼呢?造反的大旗?臨朝的依據?

忠于君王的思想深植在竇嬰骨髓中,這一刻他恨不得沖進未央宮去,警告他「年幼無知」的陛下。可惜雖然被放出監獄,他卻已經被削去了所有官職,如今不過是一介平民,無法再進宮了。

竇家更換了族長,新的族長對挽救竇家于危難之中的皇後娘娘是言听計從,竇嬰早已沒了插話的根由,只得悶在家中靜坐。閑來無事反而熱心于家族教育,為竇家培養了好幾個有才能有見識的子弟,這又是後話了。

也許先帝把什麼都料到了,他關切的目光一直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遠到二十年之後。他為兒子掃平障礙,栗太子、王太後……然而他卻從未想到過,劉徹最大的對手,到頭來居然是他的皇後,孝順賢惠的阿嬌。

然而這一刻,帝後二人還是相處融洽的。

椒房殿中,玄衣冕毓的劉徹和白衫廣袖的阿嬌相對而坐,一人拈黑、一人執白,在方寸之地間征戰廝殺。

「陛下,听子夫說,你今天去見太後娘娘了?」

「嗯。」劉徹冷冷哼了一聲,「朕警告她,以後朝中的事情少管。如今竇家已經敗了,王家也該退了!」

「呵。」阿嬌勾起了嘴角,啪地放下一子。「竇嬰、田蚡,都以陛下的保護人自居呢。」

「保護朕?」劉徹不屑地笑了,「他們不過是想分享朕的權柄而已,卻忘了,天下是朕一人的——哦,錯了,這天下朕與皇後共享之嫂子別這樣。」

「臣妾不敢。」阿嬌懶懶地抬起袖來,虛行一禮,「他們是陛下的母親、舅舅、表叔……我又算什麼?」

「你是朕的知己。是朕的阿嬌。」劉徹凝視著阿嬌冰雪雕成的面龐,柔聲說,「若得阿嬌為婦,當以金屋貯之——這天下,就是朕為你做的金屋子。」

阿嬌哧一聲笑出來︰這家伙居然還學會甜言蜜語了,實在奇突啊。

外戚勢力被打擊殆盡,朝中眾臣幾乎都是劉徹與阿嬌新提拔上來的勢力。自此劉徹在朝中令行禁止,基本上做到了大權獨攬——有權發言反對的阿嬌,對日常之事幾乎都是閉口不談。

在這種情況下,劉徹實行政體改革,在外朝存在的情況下又設置內朝,由衛青掌管軍政大計。

那天韓嫣來椒房殿抱怨的就是這事︰「衛青不過建立了些許功勞,怎麼就輪到他來做這個內朝丞相了?這也太奇怪了吧!」

霍去病對自家舅舅很是維護︰「怎麼奇怪?我舅舅他有這個才干!」

「天下間有才干的人不要太多!」韓嫣鮮衣綠鬢,俊俏眉目引得宮女們紛紛偷覷,他很是風流自賞地笑了笑,「坐什麼位置,做什麼事,他衛青有了這個機會,再加上有一定的本事,自然可以一飛沖天。」

「那陛下為什麼偏偏賞識我舅舅?」霍去病還是不服氣。

「還不是因為陛下喜愛他!」韓嫣隨口說道,「在床榻上親密無間了,自然也就真的信任百倍了。」

「韓嫣,我怎麼听著你這語氣里帶酸味兒呢?」阿嬌冷不丁說道,斜瞟了韓嫣一眼。

韓嫣大笑︰「娘娘,您听著像嗎?」

「不像。」阿嬌誠實地說,「你好像天生情感缺失一樣,根本沒這個吃醋的功能。」

「我對誰的情意都是假的,對娘娘的心一定是真的。」韓嫣半真半假地指天發誓,「不過說真的,與其說衛夫人寵冠六宮,還不如說衛青寵冠六宮呢,除了皇後娘娘你,誰也甭想把他的寵愛比下去。」

阿嬌在忍笑︰「少來了,有衛青在,我哪里敢稱皇後?從根本上說,劉徹獨一無二、愛重終身的皇後只有衛青!」

「娘娘,不要妄自菲薄……」韓嫣一邊笑一邊說,忽而對上霍去病若有所思的眼楮,又動手捂住,斥道,「小孩子不要听大人說話!」

「去病,不要學他們這些人,搞什麼斷袖。」阿嬌把霍去病拉過來,難得諄諄教誨,「有斷袖傾向的人娶妻最要不得!」

「我知道了,師父不喜歡斷袖。」霍去病點頭,勝利地了韓嫣一眼。

「喂,小鬼你這眼神是什麼意思?」韓嫣不悅,「對了皇後,邊關有人來報,張騫回來了,還帶回了許多果實種子。」

「他速度還算比較快。」阿嬌想了想,「好了,韓嫣,你和大司農先透個氣,等張騫回來了,我要大規模推廣新麥種和新作物,讓他準備實施農桑改革。」

「娘娘,你怎麼總是管一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呢?比如治河、又比如農桑、又或者鑄鐵,多累啊,事情又多又細。」韓嫣抱怨著,依舊盡職盡責地把阿嬌的要求一條條記下來。

「陛下現在做的事情才叫吃力不討好,他倒騰著推崇儒家,現在又打算著手削藩。」阿嬌置之一笑,「我們做的事,都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好麼,現在不顯,以後好處多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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