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魂在沿海布下了拜劍山莊、天下會、天門的各路人馬,就為了找到步步生,賞金已經提到了十萬兩黃金。但是四個月過去了,依然一無所獲,步驚魂臉頰都凹陷了下去,越顯得眼楮大血絲多。
這天,步驚魂又獨自一人在海邊晃蕩,在沙灘上踩出一串串腳印,他偶然一抬頭,就見落日余暉照耀之下,海天連接之處出現了一只巨大的龜殼,龜殼上一個黑點越來越近,漸漸顯出又矮又圓的人形來,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命根子!步驚魂前世這世加起來快六十了,還是第一次哭得涕淚縱橫。
步步生撲到他懷里哇哇大哭,抹了他一胸口眼淚鼻涕。步驚魂一手抱著他,一手狠狠在他屁|股上打了十來下︰「你去哪兒了!害老子擔心的要死!媽蛋勞資都要報社了你造嗎!」
步步生抽抽噎噎斷斷續續將自己的經歷講了一遍,那簡直就是一部《少年派的奇幻之旅》,不過人家身邊是威風凜凜的靈性老虎,他身邊是什麼都遲鈍的要命的烏龜。
他先是被巨龜帶到海中,在無窮無盡的水壓之下,不知道是激了體內潛能,還是那一半蠱或者逆乾坤的關系,渾身億萬毛孔都開始自主呼吸,每一塊骨頭都能隨意揉成任何形狀,居然能在海中存活半月而不死,巨龜或許是明白了玄武的死亡,也不再追尋玄武的身影,開始緩緩上浮,帶著步步生在大海中流浪。
後來他與巨龜相依為命,又想起了玄武的囑托,開始每天給巨龜清洗龜背上長年累月堆積的微生物,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他花了足足四個月,終于把黑皮龜刷成了綠皮龜,也看見了刻在龜殼上密密麻麻的字,不過很可惜,步步生在步驚魂的縱容下不學無術,大字不識幾個,好歹大概知道是好東西,想盡辦法嗅著殘余在空氣中那快要消散的他老子的氣息,驅策著巨龜回了中原。
步驚魂看見那只龐然大物就不可抑制地產生了陰郁的想法︰烤來吃了!誰讓你追勞資追得那麼歡!
不過他的想法還是沒能實施,海邊每天名義上保護他的人不知凡幾,見了巨龜,就這會兒功夫早通知了帝釋天,在步驚魂爬上巨龜去看那些字的時候,帝釋天也到了,背負著雙手,一腳踩上龜背,緩緩朝步驚魂走去。
步驚魂看得十分費力,畢竟玄武寫的都是繁體字,涉及武學的東西都是玄之又玄,他要在腦子里轉上好幾圈才能換成簡體字,步步生沒有鄙視他,兩父子對讀書識字這回事都半斤八兩,大哥不說二哥是麻子。
看著步驚魂撅著眼珠子都快粘到龜殼上,帝釋天抬起腳將他踹下了龜背︰「沒出息!老烏龜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再看能長出花兒來?」
步驚魂從淺淺的海水里探出頭來,狠狠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沙︰有本事你別看啊!光說我,你自己那聚精會神的樣子你是看不見啊!
帝釋天自從見了龜背上的字,眼楮根本沒有再挪動一分,也不知道從那些東西里看出了什麼,一會恍然大悟,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喜上眉梢,一會兒雙拳緊握七殺氣凜然。
步步生覺得很無趣,他對步驚魂撒嬌︰「爹,我餓了,好多天沒吃好吃的,好餓,好饞。」
步驚魂心都要化了,連忙安慰︰「好好好,兒子咱們先回住的地方,你想吃什麼爹都讓人給你準備去,讓你師公在這里喝風!」
帝釋天第二天就下令啟程回天門,他果然天縱英才,不知道在龜背上領悟了什麼東西,總之整個人看起來和之前大不相同,有點從里往外透出一股仙氣的架勢,以步驚魂的遲鈍也覺得此獠以後更加不能得罪。
步步生野性的直覺更加敏銳,當然不想招惹他,但是帝釋天下令讓天門眾人抓了巨龜熬湯喝,他就不能不管了,相處那麼久,早就有了感情了!他拉下臉皮求著步驚魂一起去討好帝釋天,好留著巨龜一條命,誰知帝釋天說,留著可以,自己養!
本來步步生沒覺得有什麼,巨龜是水6兩棲動物,哪兒都能活,但是沒想到,當初在海里,魚多,張口一吸就飽了,岸上哪有那麼多魚喂給它吃?才吃了一天,步驚魂的小金庫就被掏空了!步步生再是舍不得,也只能把它趕回海里去,看著巨龜慢慢消失在海平面,他又哭了一場。這是他真正意義上第一個玩伴。
步驚魂一家三口回了冰宮,現好像少了點什麼,一想,哦,神母不在!自上回帝釋天煉丹那會兒就不見蹤影了!也不知道在搞什麼勾當。
步驚魂是閑不住的,步步生見識了外界的豐富多彩,也覺得冰宮苦悶,讓他們待在冰宮,與世隔絕,簡直是要了他們的命!住了不到三天,就跑到帝釋天那里去訴苦,想出門遛遛,本來以為會被打出門去,沒想到帝釋天居然同意了!父子倆對視一眼︰有陰謀!一定有陰謀!
本來照步家父子的性子,半個月前他們早就該出了冰原了,但是因為心中有疑慮,反而使他們住在了太極峰下的皇覺寺,靜觀其變。這一住,果然現了不少問題!
步驚魂披著半長不短的頭起夜,卻無意中現名義上的皇覺寺主持,實際上卻是自己第n個師兄的家伙,正在與人密謀暗算帝釋天!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好久不曾露面的神母駱仙!
步驚魂的尿意當時就被憋了回去,正想找地方躲起來,就被不知何時到了自己面前的神母揪住了衣領︰「師弟,你這是想去哪兒啊?」
步驚魂扯出一個笑︰「師姐,我就想去茅廁,你先放開我,不然我一個控制不住尿你身上。」神母果然將他甩出三丈遠,還不停擦著自己的蔥白玉指,怕被不干淨的東西污染了。
步驚魂險險站穩,立馬就要開溜,卻現自己身後,皇覺寺主持師兄n正把掌心放在他背後,他要有什麼異動,定然無法安然月兌身!「師兄,您這是?」
主持師兄n淡淡道︰「師弟,你雖听見了我們的秘密,但出家人慈悲為懷,我是不會殺你的,在我們將師父的事情處理妥當,自然會放你們離開。」
你們?這樣說,他們連步驚雲和兒子也不放過?步驚魂臉色很不好看︰「師兄啊,我不會妨礙你們的計劃,我只是想知道,師父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他呢?」
主持師兄n有些心灰意冷的樣子︰「你不會明白,一個從小到大被師父教導懲惡揚善的佛家弟子,看到自己師父如今的樣子,是一種什麼感受。我背叛,是我對不起師父,但是,在我殺了師父為武林除害之後,我會自殺謝罪,以報養育之恩!」
步驚魂現主持師兄n的腦回路肯定出了問題,你一個年近六旬的老頭兒居然還沒有出中二期嗎!無法與之正常交流,只好轉向了師姐︰「師姐,可愛的迷人的師姐,你能不能不要關著我和老婆兒子?反正我又不向著老怪物,你何必怕我會通風報信呢?」
神母駱仙冷笑道︰「我不是怕你通風報信,我只是見不得你舒服!關你十天半個月,我就開心了!」步驚魂月復誹︰女人,你的名字叫蠻不講理!
他並沒有反抗,因為既然不會受到實質性的傷害,被人好吃好喝養著,老婆孩子抱著,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這已經是頂級俘虜待遇了!
他不是不好奇,以神母師姐和主持師兄n這種身手,再來千萬個也不是老怪物的對手,他們到底是想了什麼辦法,才那麼有信心可以將老怪物打落谷底永世不得生?
但在某個晚上,他看見來探監的斷浪以及聶風,突然明白了什麼。這個計劃里,一定少不了無名的參與吧?不知道老怪物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個什麼心情?
在他們動手的那天,步驚魂看著冰原上方已經堆積了大半個月都還沒有散去的陰雲,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他覺得,這些人進了天門,沒有一個人可以回得來!
此時,帝釋天正好整以暇地通過各處安裝的鏡面折射,看著漸漸靠近天門的各路人馬,臉上盡是狂熱。他的身後,文丑丑緊抿著嘴唇,終于還是忍不住道︰「主人,我沒想到,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挑動,連神母都動了背叛您的心思!」
帝釋天轉頭莫名其妙地看向他︰「這有什麼?世上最好玩,最難懂的,就是人心,再說,他們要是不動心,我還不好辦了呢!我布置了這麼久的事情,豈不成了一個笑話?」
文丑丑無言以對。他本來還想問,神母是為了自主自己的感情,懷空聶風是受無名所托來行「大義」之舉,懷滅斷浪是貪圖冰宮的權勢和功法,這些人各懷心思,除去他們無可厚非,那主人的後裔無名,為何也要……但是他不敢。他已經察覺,帝釋天再不是那個偶爾可以小小違逆一下的天門之主了,他正在向更高的一步邁進,而進入天門的那些人,都是他的踏腳石!
無名帶領著眾人跟在神母身後,行走在天門冰宮之中,他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之感,一步步接近了帝釋天所在的九重天。
步驚魂每天吃完飯就在皇覺寺的後院里蹲著,抬頭望天,他始終覺得那片烏雲一天天開始蔓延,最終會將整個冰原的天空籠罩,不留一絲空隙,那朵朵黑沉沉的雲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爍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