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往來時路奔跑。
桃花小臉蒼白,一只手緊緊護住絲帕中物事。她氣力尚未恢復,剛才又朝著妖怪來了那麼一下,就算被百里屠蘇半扶著,可是腳步還是不免有些踉蹌。
在又一次因為雙腿軟而打滑之後,突然腳底一空,腰間環過一只有力的手臂,將她拉了過去,而後環繞過背部,本來扶著自己的那只手則是繞過雙膝曲彎之下,穩穩的托起她來,她的臉頰貼上少年寬闊溫熱的胸膛。
桃花抬起頭來看他「辮子哥哥……」
「先別說話。」少年嚴厲又暗含關心的話語清晰的傳入桃花的耳朵。
石洞的道路濕滑難行,不過百里屠蘇的懷抱卻平穩有力,哪怕他們是在逃跑途中,卻也能感到舒適的安心,抵不過深深地疲憊,桃花安靜的閉上眼楮,慢慢調整自己的呼吸。
少女單薄縴細的身體在懷中輕若無物,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膚,雙頰毫無血色,她微闔雙眸,濃密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投下一小片陰影。百里屠蘇忍不住想要收緊雙臂,卻又怕弄疼了她,緊抿嘴唇,越精準的控制自己的身形步伐,不讓桃花感覺到震動。
在這條路上他們所能到達的終點,卻是那扇他們無法的厚重石門,眾人只得停下腳步,一時之間,真是進退兩難。
「桃花妹妹如何?」紅玉看向百里屠蘇懷中閉著雙眼的少女,略有一些擔憂。
「氣息平穩,應無大礙。」百里屠蘇搖了搖頭。
「想來本是累極,後又服用了藥丸,這會兒抵不住睡去了吧。」歐陽少恭補充道。
這個答案真是微妙極了。
這也正是歐陽少恭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同是在那有毒怪物身邊,襄鈴中毒自是正常,若桃花只是單單沒有中毒,尚且可說她靈氣純淨,心法特別不易j□j擾,可這‘月兌力’癥狀以及她手中所持之物……又是怎麼回事呢?
紅玉往身後看了看,並未听見那藤條老怪逼近之聲「那怪物受了重創,這才療傷,怕是只復原十之四五,定會比我們慢上許多,但也只是避得過一時……」
「大不了再和它拼一次!誰怕誰!」方蘭生咬咬牙,擺好應戰的姿勢。
眼下這幅情景,大約也只有這個辦法,眾人俱做好了與怪物再戰的心里準備。
正當他們如此做想時,地面卻微微晃動起來,阻擋在他們面前的那扇石門緩緩打開,而門外所站之人竟是幾位老人,其中一位便是在村口有過一面之緣的裴公!
「你們快、快出來!」老人焦急地向他們喊道。
事情的展可真是越匪夷所思起來,說起來明明他們與洛雲平應當是一路人,然而這般確實要放他們出去?
「這……不會有詐吧?」
「怪物遲早會追過來,即便有詐,也只能出去,好過在此等死。」
正如歐陽少恭所說,先下這般情況自然是先出去最好。
「感謝老天,總算還趕得及……」
看到他們一行人從山洞中出來,老人松了口氣,隨即關心的問道「你們……都還好吧?」
這句話立刻讓方蘭生炸了毛「半點也不好!簡直就是九死一生驚心動魄險象環生險遭不測死里逃生!那個痛苦不堪啊——」
「小蘭……」歐陽少恭出聲制止了方蘭生失禮的舉動,對著老人恭敬的一禮「多謝老丈救命之恩,只是……晚輩幾人實在想不通這其中玄虛,望能指點一二。」
「……唉……」老人長長的嘆了口氣「這、這要如何開口……」
「裴公你、你們怎麼能——」
另一個男聲響起,竟是陷他們于危險之地的罪魁禍——
「洛雲平你這混蛋!差點兒沒把我們給害死!」
「雲平……」幾位老人朝著洛雲平走過去,嘆息著開口「你還是把那些東西還給人家,讓他們走吧…這樣損陰德……往後要遭多大報應,都是一條條人命啊……」
「我也不想……」洛雲平低下頭「可是不找東西給他們吃的話,余公,房公,元伯,周婆婆,蔡婆婆……不就要統統餓死。」
「如今這樣……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方蘭生急躁的問道「好歹我們幾個也被那怪物又打又追,差點死的稀里糊涂!總該讓我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吧!」
「……」
「……我來說吧……」最終裴公開口道,這才向眾人解釋事情的原委。
幾個月前,甘泉村里來了個自稱衡山青玉壇修道的人,說是為了澤被蒼生、廣行善舉,留下一件寶物,用那寶物煉藥,就能煉出延年益壽的仙丹……洛雲平出于孝心,千方百計找些藥材,用那所謂的寶物煉了幾顆丹藥,讓平日里身體不好的幾位老人先服了下去,誰料那什麼「仙丹」,根本是而是將人變為食血肉的怪物度毒藥!
服下藥丸的幾位老人開始是嗜喝血吃生肉,趁人不注意抓了村里的豬羊來吃,也許那時候還認人倒沒傷著過誰,只是長此以往定然會被現,一直關屋里也不是辦法,洛雲平便將他們帶到藤仙洞,而跟別人講他們都去省親了。卻沒想到,藤仙洞中,本來還是一個人一個人的,洞里沒了其他吃的,居然互相吃了起來!慢慢地溶在一起,越變越大,血肉還被這里的藤纏著,這便是他們遇到的那個藤條老怪了。
至那以後,洛雲平把村里的牛羊雞鴨偷偷丟進來喂,可若是牲畜要再少下去,其他人也會起疑。最後洛雲平找了個法子,就是把來村里投宿的人騙進洞作食物……
一番解釋,總算知道了整個事件,也難怪那藤條老怪是「藤為皮囊,尸為髒腑」了。
而所謂玉橫失竊,也不過是青玉壇叛徒自唱的一出戲,恐怕是別有所圖。
至于洛雲平,卻是……其心可解,其行可誅。
都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世人皆據私心,在乎的都是自己心上之人,身邊之人……然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要是良心未泯,人之所行都必定考慮會否殃及無辜。
洛雲平身為妖類,能夠回報撫育他之人真可稱得上一句有情有義,孝心可嘉……只不過,葬身于月復的那些人又何其無辜?他們就沒有親人了嗎,莫名身死,連尸骨都未能有留,這可叫他們那些一無所知的家人們情何以堪?
「這、這也太狠毒了吧!你們心腸都是黑的?!幸好剛才趕得及,桃花和襄鈴還沒被它吃了!」方蘭生立刻憤怒的指責。
百里屠蘇面若寒冰,手臂不禁加了力度,更加感受到懷中之人的存在,雖是知道桃花不似常人般,卻也不免升起一絲後怕,幸虧方才去的及時……否則……
「那種惡心的怪物養著它做什麼?」
「住口!不許說什麼怪物!」洛雲平怒道「難道樣子變了,余工就不是余工?元伯就不是元伯?!幾十天前,他們還都是人啊!我的親人!」
「……」
「……雲平……」
「它不是。」
少女柔軟而又堅定聲音響起,眾人不免轉過頭去看百里屠蘇懷中之人。
桃花睜開眼楮,扯了扯百里屠蘇示意他將自己放下。
「呀,桃桃你醒了~」風晴雪驚喜道。
「桃花妹妹。」紅玉點點頭。
「……」
雖然她的狀態還沒恢復,不過看其臉色比之前確實好了一些,百里屠蘇依她所想將桃花放了下來。
桃花感激的朝百里屠蘇笑了笑。
「不知桃花……剛才所言作何解釋?」
感受到所有人投過來的視線,桃花微微抿了抿嘴唇,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到洛雲平面前,將手掌舉起來正正對著他「現在里面的那個怪物不是你的親人……這才是。」
白皙柔女敕的掌心之上,用絲帕包裹起來的物事,赫然便是桃花不顧危險斬下的東西。
「……!」
「……姑娘何解?!」
「你……自己打開來看看。」桃花抬起手,微微往他那邊遞送過去。
「……」洛雲平沉默了一陣,才接過來,在觸踫到那東西的一瞬間。呼吸忍不住急促起來,手指顫抖著將斯帕打開——
那是一顆紅褐色的心髒。
「……這是?!」
「那不是、那不是那只怪物的——!」
「……」
「沒錯。」桃花點點頭「這就是你的親人們在融合失去理智之前,唯一留下的,還屬于他們自己的東西,而那里面的那只怪物,早已不是你的親人。」
「面目全非,喪失人智,早在那麼互相吞噬的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死了。藤為皮囊,尸為髒腑,現在里面的那個,不過只是一具由很多尸體和藤條扭曲在一起的怪物罷了……」
「你胡說!余公他們還活著,他們還活著!!」洛雲平雙目紅,面色一派猙獰。
「……非要這麼說的話……也算是吧……」桃花對上洛雲平驚愕的表情,皺了皺眉「因為……身體雖然沒有了,可是靈魂卻被那怪物生生扭曲的困在其中……本來若是里面的那只怪物得不到養分補充,那麼怪物氣絕一刻,他們自然可以進入輪回往生……可是你……竟然還以活人供養,靈魂並非毫無知覺,這般罪孽自然也算到他們的身上去……所以時時刻刻不得不忍受著越來越深的煎熬苦楚,不得……解月兌。」
「……你……你說什麼……」洛雲平不可置信的退後幾步。
往往真相就是這麼殘酷,洛雲平想要他們活下去的願望,卻成了害他們受盡苦難的元凶。
「不,不會的……你憑什麼……憑什麼這麼說!」洛雲平往前幾步,逼近桃花,那幾欲瘋狂的雙眼,簡直是像要將桃花生吞活吃了一般。
桃花手腕被握住,一個旋身面前就被某個背影給擋住了,而她,被牢牢護在身後那片陰影之中。
似乎……無論她做什麼,都會有那人為她遮住所有的怨惡敵視。
她也不忍看見洛雲平的表情,桃花站在百里屠蘇身後,輕輕捏住他的一片衣角「那顆心髒里面的東西……就是證據。」
變故一瞬間就生了,洛雲平手中的那枚心髒,突然爆裂開來,化為一片片血水,在紅霧之中,似乎露出了什麼東西的邊角。
「這……這是……!」
「雖然……被腐蝕掉了一部分,他們告訴桃花……那是他們在某一天撿到的那個嬰孩的襁褓中現的鐵片,或許和他身世有關,雖然給他看過一次,那只妖看到這個,卻因傷心于拋棄自己的家族,便丟棄掉了。他們開始擔心,百年之後他們不在,那個孩子是妖的身份能不能被大家接受,于是偷偷的撿了回來,藏在身邊。若是某一日他身份暴露,又被大家所厭所棄,能夠憑借這個找到自己的家族……至少有個容身之所……」
桃花看不見洛雲平的表情「……那種詭秘的丹藥,將他們的靈魂困在生前執念最深的東西之上……」
「怎、怎會如此……」
舌忝犢之情,如此情深。
桃花不可能知道他的幼年之事,而這鐵證如山的證據就擺在他面前。
「……哈哈……是我……原來是我……」洛雲平面如死灰,慘笑幾聲,干裂的雙唇抖動著傳出嘶
啞破碎的聲音「余公他們生前為我所累,死後我還讓他們遭受如此罪過……我……我……」
「……」「……」
怪物的嘶吼聲突然從洞中傳來,受了那麼重的傷,那只藤條怪物居然還能追過來。
「它過來了!」
一行人轉過頭,就見那血肉模糊的藤條就要伸出洞來!
就在此時,天間突然劃過一片亮色,只听的耳邊鏗鏘一聲,幾只著凌厲的劍氣的藍色劍影劃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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