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軌跡(新) 第二章 雷之印記下

作者 ︰ 會水兔子

()十九

自打過了這一天後,校方便沒有再找我一點兒麻煩。相反,那副校長只要一見了我,就會過來模我的頭說些頗讓人反感的話。

也許這件事就在形式上塵埃落定了,我很理解現在魏虎張杰看著我那種咬牙切齒但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張炮兒的腳已經好了,他經常在球場邊上抽煙,他那孤單突兀的背影,更顯得偌大的球場,是那麼地空曠。

我習慣地趴在桌上,睡覺,看小說,做作業,桌子已經成了我生命中固定的一部分,我喜歡那張在夜里屬于我的桌子。

「張炮兒,要我陪你嗎?」

「不要,康寧,讓我靜一靜。」

我希望我以後的生活是寧靜的。我知道如果要想打破校園以及生活的死寂,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不知不覺地,高一大半部分時間已經拋下了我們悄悄而去了,我依然是這麼渾渾噩噩地,活著。

我不知道這樣的生活何時是一個盡頭。因為,我生活在希望與絕望的邊緣。

我答應我媽媽要考一個好的大學,我也希望我能夠做一個讓她引以為豪的乖兒子。但是,這個社會容不得我某些隱性的東西。

沒有人理解我需要的泄,這社會只需要那同一個模子灌鑄出來的「人才」。

也許,在這初春的天,我需要播點叫做希望的種子。

周末的時候,我經常和野豬他們那群被社會稱為所謂的垃圾青年裹在一起,看他們蹦迪,肆無忌憚地灌酒,悶煙,看他們在午夜里瘋狂地飆車賭錢,听轟鳴的馬達聲呼嘯而過,然後在寂靜的碼頭嚎歌。

我只喜歡看,對于他們來說,我只能做個看客。他們可以不受任何拘束,其中包括他們的生命,所以他們活得很真實。但是,我不能。

值得欣慰的是,張炮兒的心情稍微好了些。但是他已經習慣性地曠課,坐在操場下的靠近酉水河的草地上。也許,這條曾在沈從文筆下美麗的白河,這條曾給過我們無數歡樂的河,能夠沖刷一點點他的傷痛。

有時候,我會陪他一起翹課,然後靜靜地陪他坐著。他會凝望著遠處問我︰「康寧,為了我,你願意付出很多嗎?」

「是的,誰叫我倒霉認識你了呢?」我強裝嬉笑。

「康寧,你現在還有理想嗎?」他轉過了頭認真地問我。

理想?我猛的一怔。的確,我有過,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無力而蒼白。

「不知道,但是,炮兒,我們能夠改變一些東西的,我們要振作起來!「我無力而心虛地望著遠方對他說。

「改變?振作?康寧,你說的嗎?你確信是你說的嗎?你到現在都還是這副衰樣,你根本就沒有忘記你的初中以及身上的一切!」

「夠了」我吼道。爬起身來撿起一塊石頭,使盡全身的力氣把它扔在了河的上空。幾秒鐘後,它還是無可奈何地墜進了水里,「撲 」一聲後,在一圈圈的漾波中,被河水淹沒了。

「對不起,我失態了!」我輕輕地說完這句話,抽身離開了。

二十

又是一個周末,野豬他們和我去了森林公園的卡丁車場。每個星期我都會去飆一場卡丁車,野豬他們也習慣了。

那天我們玩的很高興,原因是野豬終于有史以來的勝了我一盤。野豬摩托車技術很好,但是開起卡丁車來,卻是那麼的笨拙,搞得二狗他們直想沖進賽道內推他一把。

那天野豬高興得不得了,還一個勁兒的在賽道內找其他人比賽,那天他運氣很好,也許是悟性上來了,贏我之後再沒人贏過他。

所以,眾位理解可以他那天興奮的心情。那天我們玩了很晚了才回去,回到新城里的時候,已經霓虹冷清,人跡稀少了。大家作散回家後,野豬還意猶未盡地用他的破力帆,帶我和二狗去商貿中心的一個小巷子里的小餐館內去吃晚飯。

吃完晚飯已經很晚了,那是我打記事以來第一頓名副其實的「晚飯」。野豬吃多了,把他的破力帆寄存在了那家飯店老板店里,說是要和我們走一走,有助消化,要不然回家睡不著覺。

我們就在一條小巷子內走著,野豬還高興地哼起了小調,二狗也跟著哼了起來,具體是哪歌的調子我忘了,但是接下來生的事情卻讓我記憶猶新。

走到那條巷子的轉彎處,二狗卻突然地把歌調子停下來,我和野豬猛地一怔,卻現前面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個煙頭在晃動。

「康寧,你先走吧,前面那幾個人和我們以前有過梁子,這不關你的事,你往後面走。」野豬用力拉了我一把,低沉地對我說道。

這時,那幾個煙頭已經變成了幾幅面孔,他們朝我們走來了。

「二狗,他們是模夜的嗎?」野豬問。

「不是,他們沒帶家伙,可能踫到鬼了,有五個,那兩個還蠻壯的。」

「康寧,你還不走?」

但是,我已經定在了那里,我不想動了,而是握緊了拳頭。原因是那高矮不齊的五個人中,有一個染黃毛的矮子我認識,在我初中的時候,那家伙曾敲竹杠敲走了我兜里一枚很有紀念意義的硬幣和那天我上街去為班級買小音響的班費,還賞了我兩耳光和一腳作為我抗爭的報酬。我曾過誓,一定要找到他。

冤家路窄。在我確定那黃毛是他後,我猛地沖了上去,毫不保留的一拳砸在了他鼻子上。野豬和二狗開始一怔,猛地便反應了過來,沖了上來和那些人扭打成了一團。那黃毛在挨了我一拳後繼而反應過來,馬上便送了一拳回來,被我躲過了。然後他便迎上來與我扭打,而後撕作一團,沒過幾下,我便被他放倒在了地上,他便騎在我身上亂拳相加。我的眼鏡早已打沒了,我只有護住自己的腦袋和臉不讓他打壞。我不知道我挨了他多少拳,但是在一個空擋,我使盡全力把他向後推了一下,他便後仰了過去,然後我用我的膝蓋猛地頂了一下他的下部,他痛得無法控制住自己。乘此機會,我便掀開了他掙扎了起來,然後手腳並用的亂揍他。但是沒過幾下,他卻恢復了過來,又賞了他給我的第二腳,他一腳便將我踢到了牆角,然後爬了起來,向我走來。我沒來得及爬起來,卻信手抓住了牆角的一根爛木棒,等他沖到我面前的時候,我便抽出木棒回報了他曾賞過我兩腳的那只腿,在挨了我一棒後,他便翻倒在地抱腿抽搐著打滾,沒再爬起來。我回頭看了看,只見野豬已經放倒了一個,繼而和一個很高大的光頭在摔打;二狗卻在和兩個人拼打,明顯的氣力不支已經處于下風,我馬上沖了上去,拿著木棒照著那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就劈頭扇了下去,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就亂扇了他幾棒,也許是把他扇暈了,他認為幫手到了,就撇下了我們撞撞跌跌地飛快朝巷子口跑去了。野豬已經放倒了那個看似很高大的人,沖上來一拳便揍在那個和二狗扭打的人的後背上,那人放開了二狗,轉過頭來,一看形式不大對勁,也虛晃一拳扭頭便跑了。二狗想要去追,卻被野豬攔了下來。

「你不累嗎?算了吧!」說完,野豬轉過頭問我,「康寧,你有事嗎?」

「沒事!」說完後,我才覺自己渾身疼痛不迭,嘴里還有腥味。

「走吧!去洗洗!」野豬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到一個還未打烊的小賣部櫃台處,野豬買了幾瓶礦泉水回來,扔給我們一人一瓶,然後就擰開蓋子,先倒進嘴里漱了幾口,然後喝了幾口,就把水倒在手里,洗起臉來。

幾分鐘後,二狗和我也洗完了。

「咦,你臉上掛彩了,額頭上那處還在流血呢,剛才怎麼沒看到啊?」二狗盯著我的臉說道。

「喔?」我模了一把臉,手上果然有血。

「過來,我看看,喔,一個小傷口,走吧,前面有個小診所是通宵營業的,我們買點藥消毒。」野豬從口袋中扔出半包面巾紙給我。

跟著野豬走了半條街,拐進了一條巷子,里面果然有一家招牌燈還亮著的診所。「武哥診所」,名字又像開拳館的,又像診所,匪夷所思。

「喔,是你啊。」一個正在客廳看電視打扮得不成樣子的婦女對剛踏進門的野豬來了一句。

「嗯,武哥呢?」野豬問。

「在里面呢,」那婦女調了調頭,向里面喊到,「王武啊,快出來,來人了!」說完後,她便只顧看她的電視了。

「坐吧,」野豬月兌了外套,一把將它扔在了診所迎客用的沙上,坐了下來,掏出煙點了一根,然後把煙盒扔在旁邊的座位上。二狗也一癱坐在沙上,撿起煙盒,抽出了一根。

「咦,你這個死人,叫了半天還沒起來啊?」那婦女抽著水桶腰從座位上挺了起來,晃著蝴蝶臂扭著渾圓的臀部進了里屋,里面繼而傳出一陣吵嚷聲。

過了好一會兒,一個大胖子才從里屋穿著拖鞋走了出來,身上披了件單衣,他那副身板沒有一點能讓我相信他就是這診所的醫生,活月兌月兌的一屠夫。

「武哥。」野豬起身站了起來,「對不起喔,打擾你了。」

「沒什麼的,怎麼了?」那胖子嘟嚷著問,順勢擦了下睡眼。

「掛了點彩,特別是這個。」野豬指了指我。

「喔。」那胖子連檢查也不檢查一下,就徑直去藥櫃里拿藥了。翻箱倒櫃搞了半天,那胖子才拿了點紗布,創可貼,碘酒走了過來。然後用頗失水準且不周的服務態度為我檢查傷口,敷藥。他猛地給我肘部的一個摔傷的傷口重重地涂了一下碘酒,我不由地抽動了一下。

「別動,小子,就這點小傷也扛不住,還出來混?」那胖子滿臉不屑地抓住了我的手繼續為我涂藥。

「武哥,照顧點吧,他還是個學生。」野豬遞了一根煙給那胖子,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喔?」胖子吐著煙,「好好讀書喔,學校里可比外面好多了,嗯,好了!」他把我的手扔了下來,又去看二狗了。

「嗯,謝謝。」我吹著手上的傷口對他說。

沒過幾下,那胖子便把二狗的藥敷好了。野豬自己拿了點藥擦在傷口上就算完事了。然後他胡亂給胖子扔了點錢,講了幾句客套話,便和我們走了出來。

在回家的路上,二狗很正兒八經地跟我說︰「看不出你小子平時老老實實,打起架來也夠狠,像個野狗似的。」

這是我第一次听見平時嬉皮笑臉油腔滑調慣了的二狗對我講的一句正經話。我不知道我打架像不像野狗,我只知道剛才我把那內心里憋著的東西釋放了出來,真的很爽。

野豬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走著。

二一

星期一的早自習,張佩兒傳了張紙條過來︰你額頭上的紗布怎麼回事?我沒有回什麼話,只是畫了個笑臉的簡筆圖傳了過去。

一下課,張炮兒便閃到了我桌邊,急切地盯著問︰「你到底干嗎了?是不是他們……」

「沒有,騎單車不小心摔的,」我笑著抽了他一拳,「不信你問我同桌喔,是不是?」我把頭轉到了左邊。

「是的,是的,一般騎自行車不小心都會摔成這樣,特別是他這樣老是遲到趕時間的人。」我那嬌小可愛的同桌嘴巴里還含著沒吞下去的小籠包,一臉很認真地肯定答道。

「喔,沒事就好!」張炮兒拍了一下我的肩,轉身走回了自己的課桌。不過沒幾天他便知道我這傷是和外面的人打架留下的。

就在我正準備撤掉紗布的那天早晨,我在校門口踫到了她———蒙湉。那時我正趕到學校門口,從自行車上下來推車準備進學校。她也剛好從一輛別克車上鑽了出來,正好看見我。看到她後我先是一怔,然後抽著臉上的肌肉不知道怎麼笑了一下(如果有鏡子的話我相信我一定會看到一張扭曲的笑臉)。就飛也似地推著車趕緊抽身閃開了。她也在那里怔住了,直到車里面的人叫了她一聲,她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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