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三+都市異能]一劍寒霜 2曲殤

作者 ︰ 蔥蔥一撇

()清風楊柳,萬安城的景色依舊,但是城內卻是不如以往的來往繁忙的熱鬧。

路上的行人總是行色匆匆,或者是有這人背著包裹攏著衣袖低著頭匆匆跑出城外,街道上寂寥的看不見一個擺攤的商人,風吹起街道上的落葉,好似一座死城。

戰爭,就算是沒有蔓延到萬安城,也終究是受到不小的影響,或許便是恢復,也需要一段時日。

單寒易站在一間房門緊閉的屋前,半晌默然不語,單母站在他旁邊的不遠處,身邊站著的是她的丫鬟。

單母眼中含淚,她昨晚勸慰單父,自己卻又如何的不難過,不心如刀割,那,可是她懷胎十月,丟了半條命才從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血溶于水,看著自己的孩子去那麼危險的地方,還有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再也看不到他,單母心中又是怎麼的萬般不舍。

但是她不能那麼自私,她勸著自己就像是勸著單父一樣,他總是要出去的,而不是一直將他護在家中。

單寒易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轉頭看向一旁的單母,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單母看著單寒易,努力的勾著嘴角,讓自己笑出來,但是卻笑得格外的難看。

單寒易柔和著和單母及其相似的眉眼,瞬間原本冷峻的臉龐便變得像暖日一樣,「娘,沒事的。」

單母伸手拉過了單寒易的手,拍了拍,笑著說道︰「沒有,娘親不擔心,你到了長安,不用顧忌家里,只要照顧好自己就可以了,戰火還蔓延不到萬安城。」

單寒易點了點頭,說道︰「易兒知曉……」

說罷,又側頭看向了那間從一開始就緊閉的房門,單母看見他的神色,不由說道︰「你爹他只是放心不下你。」

單寒易垂下了眼,感受中手上母親傳來的溫暖,說道︰「易兒知曉,終是易兒要不孝與單家了。」

單母眼楮猛然一酸,努力的眨了眨眼將想要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說道︰「身為男兒,有所謂,有所不為,世間終是沒有兩全的決策。」

單寒易輕笑,只是眼中卻是放不下的沉重,「到了這個時候竟還要讓娘你來安慰我,總是覺得我還像是一個小孩子一樣。」

單母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說道︰「在娘的眼中,你便是永遠那個會在娘身邊撒嬌的小孩子。」

單寒易沉默了一瞬,忽然後退半步撩開衣袍下擺直直的跪了下去,他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跪下來,膝蓋磕踫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出的聲音也是那樣的有力。

他剛跪下,便雙手伏地‘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單母用手中的帕子掩住嘴,眼中含著淚,卻是沒有阻攔他的動作。

單府的門外有著一匹千里快馬,單寒易的額上還帶著血色,那是剛才磕破了,但是一向有些潔癖的他卻絲毫不在意。

他快步的走到門口,利落的翻身上馬,灰色調的長袍在空中劃過一道寂寥弧度,單寒易,只是決然的抽了馬一下,快馬嘶鳴一聲,便飛奔出去,毫不回頭。

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背影,單母才仿佛是塌了世界一般的癱軟在了地上,有些壓抑的哭了出來,她難過,比任何人都要舍不得的難過。

丫鬟眼中也是含著淚,她是當年單母陪嫁丫鬟的女兒,比單寒易小上不少,但是也算是單寒易看著長大,雖然他成年在外,但是這絲毫不影響這位俊朗溫潤的少爺留在她心中的形象。

她也是難過的,便是早早的便知曉自己的下人身份是配不上少爺的,但是此刻眼見著少爺要去的地方九死一生,她怎麼會不難過。

但是她還是得忍著,把這份感情放在心底的最深處,扶起癱軟在地上的單母,說道︰「夫人,少爺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單母雙目有些呆滯,只是看著單寒易離去的方向,呢喃道︰「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單父還坐在門窗緊閉的屋中,只是屋內堆積了不少空了了酒壇子,單父滿面通紅,似是有些醉了,口中還說些醉話︰「吾兒……保重!」

黃土大道,肆意的大風刮過,揚起漫天塵沙,單寒易駕著馬毫不停留的自風塵中穿過,揚了一身塵沙。

快馬幾日,便是單寒易,都覺得有些疲憊,往常看起來莊重的定國長袍上都蒙了一層灰塵,失去了往日光輝,頭上的高冠也早被取下,墨色的長有些凌亂的隨意散落在後背之上,只是隨意的被主人用一條黑色緞帶系上。

剛踏入長安地界,入目便是好像大火掠奪過的痕跡,單寒易一身風塵的牽著一匹馬,跟著無數面色驚慌的人背道而馳。

長安,流民巷——

袁鋒近幾日已經見多了戰火無情和百姓淒慘的模樣,但是他始終無法做到淡然處之。

他剛剛幫一位生病的流民喂過藥,起身就看見了遠處那個牽著馬緩步走來的滿身風塵的男人。

袁鋒雙目一亮,瞬間就展開了笑顏揮起了手,大聲的喊道︰「單師兄!單師兄!」同時心中也仿佛放下了什麼,他,最終還是應了他的諾言,一定會來長安,同他們共進退。

單寒易聞聲望去,看見了遠處那個身著藍白色調的少年,揮著手朝他展顏,不由笑了笑,嘴角掛著的是讓人熟悉的溫潤弧度。

單寒易為人穩重,溫潤,嘴角一直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多是照拂門內新進弟子,而且他耐心又好,武功道法皆為此代英秀,人又俊朗無雙,自當是惹得門內大多女弟子常常有各種問題找他詢問。

袁鋒是一孤兒,自小流浪著長大,雖然不至于乞討,但是也算是自小吃了不少苦,難為他盡然還保持一顆赤子之心,絲毫不為當年所受苦難而憤恨人世。

他入門年幼,不過十四、五歲,單寒易憐他,便是多多的照護他,紫虛真人祁進多是在外走動,不在門內,可以說紫虛門下弟子大多都是師兄帶領照料的。

自當被單寒易親近照料,袁鋒對單寒易就多了依賴,許是單寒易在他心中,已經不是師兄這樣簡單,而仿佛像是最親的親人,親兄弟那樣了。

單寒易仿若長輩一樣,伸手模了模袁鋒的腦袋,嘴角掛著溫潤的笑,說道︰「怎麼樣了?沒什麼人受傷吧?」

袁鋒搖了搖頭,忽然之間好像是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我不太清楚,我們這樣入門不久的弟子都被分到了流民巷這里來幫助這些百姓,其他門派的高級弟子都在長安城外抵御狼牙軍隊,听說……情況,不好像不太好。」

單寒易牽著馬匹的韁繩的手僵了僵,似乎是連嘴角的笑容都淡了下來,「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袁鋒聞言立馬收起了悲哀的表情,笑著說道︰「師兄說的是,師兄我帶你去看一個人。」說著,拉著單寒易的衣袖就往里面走。

袁鋒口中的那個人,單寒易看見的時候,還真是難得的愣了一下,不為其他,而是那個人,實在是太小了一些。

白鐘琪看見掀開帳篷簾子的單寒易,先是一愣,然後綻開笑容,似有些驚喜的說道︰「單師兄,你終于來了。」

白鐘琪比袁鋒入門早兩年,是清虛真人于睿門下弟子,自是也是仰慕單寒易這位青年俊杰的一個少女。

此刻這位少女卻是懷里懷里抱著只有幾個月的嬰孩。

單寒易斂著眉,問道︰「這是……?」

白鐘琪看著懷里酣睡的嬰孩,有些憐惜的說道︰「不知道是誰家的,這個戰亂年代,多的便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是啊,受這戰亂之苦的,不就是天下黎明百姓嗎?

月朗星稀,單寒易躺在帳篷里睜著眼,他已經奔波了幾日,接下來還有硬仗要打,他是應該好好休息一番的,但是這種時候他卻睡不著了。

他睜著眼尾微挑的鳳眼看著帳頂,好像想到了很多,又好似是什麼都沒有想,只是單純的呆,最後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單寒易睡得不太安穩,第二日天還未亮他便起身洗漱之後離開了,等到袁鋒過來的時候,只看見了收拾妥當的被褥。

這種時候的任何告別,都不是單寒易喜歡的,或許不告而別才是最好的選擇。

血色荒涼,尸橫遍地,這就是單寒易對看見長安城門外景色的第一感覺,各門派的弟子都在其中,行色匆匆,還有許多受傷的弟子在包扎傷口。

風蕭蕭兮,血淚殘殤——

單寒易單手撐著劍跪在地上,胸口處插著一只箭羽,長袍早已被血色染紅,被利劍長槍劃破,以往溫潤的鳳眼也布滿血腥冰冷之色。

為人子女,自當盡孝守則……入我純陽,自當以手中之劍,平蒼茫道路,紅塵萬千,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

單寒易睜著眼,看著近在咫尺的血色,他面前是一位藏劍的少俠,他揮舞著手中的重劍,護著他,讓他離開,去後方治療傷勢。

但是……

單寒易看著好似無盡的狼牙大軍,只覺得有些悲涼,他們在長安城外已經死死守護了兩個月了……

他想著,他或許做不到回去的那個誓言了。

誓言二字說來太過稱重,單寒易在這之前從來都沒有過誓,但是現在他唯一說過的誓言都將食言。

單寒易咬著牙,提劍又站了起來,純陽弟子,沒有一個逃跑的懦弱者,他必須要站在所有需要保護人的前面。

青色的劍氣閃過,伴隨著白色的劍光穿透一個狼牙士兵,本應閃躲不及就要受上一刀的那位藏劍扭頭一看,看見了負傷的單寒易之後皺緊了眉,說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快去後線治療,這個時候不需要逞強。」

單寒易搖了搖頭,舉起手中的劍雙眼微垂,長劍豎放面前,下一瞬璇身一斬,四象輪回怒沖而去,瞬間便帶走了一條敵人性命。

「我的傷勢,我自己知曉,不礙事的。」因為已經沒用了,撐不了多久了。

那日,廝殺到了月朗星稀之時,朝陽升起之時,烈陽高掛之時,身邊的,倒下了一個又一個,卻沒有一個人逃跑……

守護在長安城外的將士與江湖俠士死傷慘重,最終卻還是沒能守住長安城……

長安城,護城河的石橋上,他的劍支撐在地上,一只手還握著劍柄,但是身上卻插滿了箭羽,肩頭還釘著一只長矛。

他好像還有呼吸,沾染了血而凝結的長就這樣垂在臉側,他動了動,抬起了眼簾,烈日的光和縱橫的火交錯刺得他眼楮很痛,痛的都快忘記了身上的痛。

忽然他看見了……

那是一群人,一群和他們一樣,又或許是不一樣的人,一個面容清俊的的純陽少年,身著定國衣衫,忽然朝他的方向轉了過來,腳下一踏,就沖了過來。

單寒易只覺得腦中一懵,然後……

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因為,他已經失去了意識,或者可以說,是已經死去了——

那殘破的燃著大火的長安城門外,躺著無數血染土地江湖兒郎的尸體,他們為國盡忠,最後卻是這樣終結生命,就像空中的煙火,河燈上的一抹燭火,一閃即逝。

袁鋒跟著師兄師姐還有其他門派的俠士們找了很久,才在橋邊找到了那個手中握著劍跪在那里的男人。

他低著頭,好像只是累極了,這樣便睡了過去。

袁鋒好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一下子就跪在了單寒易的面前,雙目有些呆滯的看著他,「師兄……」

「師兄啊!」

那聲音仿佛撕裂的天空,傳到了九霄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潸然淚下,因為這里躺著的,還有他們的同門好友。

蕭蕭易水,英雄無淚,豈非不是無淚,而是未到傷心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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