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簾的是一條幾乎通向天際的台階,跡青凡仰頭望去,完全看不到台階的盡頭。
憶及那個年長修士所說的話,跡青凡捏著拳頭,向上一步一步的快走去。
無論如何,她都要進入神天劍宗!
日頭漸漸西陲,跡青凡顧不上拭去額頭的汗水,只惦念快些抵達山門。
從走上第一個台階起,她已經走了幾個時辰。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體力雖還有殘余,但是,可能來不及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前方完全看不到終點的石階,嘴里溢滿了苦澀的味道。
她閉眼,深吸一口氣,錘了錘酸疼的腿部,咬牙繼續向上走去。
夕陽西下,跡青凡的渾身早已被汗水汗濕了,她已經有些月兌力了,嘴唇干澀的不像話,喉嚨也干的癢。
雙腿有如灌鉛一般沉重,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懾人的壓迫感。
不能放棄,她一定要成功!
到了最後,跡青凡眼前甚至出現了幻影,耳邊也傳來一個蒼茫恢宏的聲音。
那聲音飄渺不已,正響蕩在耳邊,道︰
何為道?
——道?天道如是。草木欣榮,萬物凋零,出生死亡皆為道。
你追求何道?
——強者之道?
何謂之強者?
——不畏強,不欺弱,堅守本心!
你為何修仙?
——自然是追求天道!
如何修道?
——自然是引氣入體,匯聚靈氣。
非也,你知曉何為正道,日後必有所成,可惜心術不正,你若無追求劍道之心境,即便進入神天劍宗也是一事無成,既如此,不若早些離去,尋找你之道。
——不可能,我不會離開的。
你所謂道,確為道之一種,可你現下,眼界尚窄,心中郁結,如此修道,必走歪道。離去罷。
——絕不!
冥頑不靈!
*
跡青凡睜開眼,一臉驚嚇的表情,她忙四下看了看,周圍黯淡無光,她這才覺現下已然是夜晚了。
難道剛才生之事,皆為夢境?而她竟然在行走之時,昏睡了過去。
——「此乃拾天梯,爾等若想進入神天劍宗,便沿著拾天梯拾級而上,在黃昏之時,凡是抵達神天劍宗正門之處的人,便可成為神天劍宗弟子,如若不然,便自請離去,休要糾纏。」
跡青凡腦海之中,反復回蕩著那個年長修士所說的話,神色怔怔。
她斂眸,干的嘴唇嚅囁道︰「來不及了嗎?」
現下早已過了黃昏時分,她卻還在天階中央之處,她翻個身,躺在石階之上,一臉呆愣的望著天上的皎皎明月,思緒飄忽,不知所蹤。
她的眼前閃現過自己從記事起至今的十六年時光,幼年之時孤獨寂寞,少年之時,被同門欺辱,直到不久前,唯一一個與自己交好的凌冰清師姐,因為自己而死。
……
她原本是要陪在白千凜身側的,不管怎麼算,她都欠了白千凜一條命,跟隨在她身邊伺候,也是人之常情。
且白千凜並非不好相處之輩,從和她同行開始,自己就一直受著她的照顧。
不管是前身,還是現在……
跡青凡眨眨眼,心中有一股絕望之情蒸騰而起。
「你想陪在你師姐身邊,可是你太弱了,除了給她添亂,你又能為她做何事?」
——……我太弱了。
「你師姐身為分神期修士,怎會需要你這麼一個連靈根是何等屬性都不知曉的人在身旁相助?」
——我無能。
「你性子軟弱,毫無韌性,從最先之時,便只想著瀟灑自由,你不可能受得住修真的寂寞和辛苦。」
——我不軟弱,我只是不想受到約束。
「修真、世界人才輩出,為一個法寶爭奪取他人性命之事,乃是最為常見之事,你連殺了凌冰清的安曉兒都不敢殺,在這個你爭我奪的修真界,你是不可能走得長久的。」
——趙**于我有恩,且我要安曉兒生不如死!
「借口,你只是不敢動手殺人罷了,修真界弱肉強食,你不殺人奪寶,他日,被殺之人便是你。你死了倒是無礙,白千凜呢?她已為你死了一回,現下,你這個拖後腿之人跟在她身側,難保不會讓她為你死第二次!」
——不,不會的,我不要這樣!
「你想變強,想跟隨白千凜身側,可以!
只要你听我的話,我會幫助你的。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听我的話,我可以助你成為絕世強者!」
——絕世強者?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對,听我的話,將體內真氣逆行倒施,便可運轉你體內的無名烈火,倒是便可掌控天下至火,焚盡天下,遇神殺神,遇魔殺魔!普天之下,再也沒有人是你的對手。」
——真氣逆行倒施,我會走火入魔!
「不會的,你只會將你體內的火焰喚醒,它靈智未開,只要是你說的話,它都會听從的,你是它的宿主,它親近你還來不及,怎會害你?」
——這……
「難道你忘記了凌冰清之死?你忘記你自小受到排擠踢打?你忘記了劉氏懸崖之上,被人追殺而無還手之力的無力和絕望?」
——怎麼可能忘記!我練,我要變強!
*
跡青凡坐正身子,打坐起來,將體內的真氣緩慢運轉,自天靈穴開始倒轉真氣,只是一瞬,便覺察到丹田之內傳來的軟糯童聲,歡喜的說道︰「要,要……」
跡青凡愣了片刻,卻並未听到聲響,不禁以為是自己出現幻听了,她閉上眼,繼續施功,真氣逆行倒施,自頭頂穴道之處,到身上筋脈之處,並未出現如書籍之中所言的走火入魔的癥狀,反而有一股輕盈飄渺的感覺自體內丹田之處迸出來。
跡青凡閉眼,所以她不知曉自己身側,一股黑氣正蓬勃動蕩起來,那黑氣以極強的氣勢,向天際沖去,引得天地動蕩不已。
這動靜極大,引得整個拾天梯玉石震動不已。連帶著整個神天劍宗都震動起來。
神天劍宗之內,一個白老者模著胡須,一臉的深沉之色,他身邊還跟隨著幾個較為年輕的修士,正驚訝不安的說道︰「魔氣,怎麼可能?拾天梯之內怎麼可能有魔修進入?」
另一個人也焦急的說道︰「神天劍宗之內,有合體期前輩布下陣法,凡魔修者,不可靠近神天劍宗半步,即便是魔修來此地,也會立刻預警,怎麼今日,這個魔修都已進入神天劍宗秘境,我等還未知曉?」
身旁其余諸人皆道︰「是啊,是啊,到底出了何事?難道魔修有何陰謀?」
一個深色肅穆的中年修士一言不,只是看著那個白老者,恭敬的問道︰「太上長老,可有何猜測?」說話之人便是神天劍宗現任掌門——張順。
那名太上長老,正是神天劍宗之內唯一一個出竅期修士,他見眾人皆朝他這處看過來,便無奈的道︰「我也不知,但此事如爾等所言,那這個進入神天劍宗之內的魔修,實力必在我等之上,且拾天梯之內,一人只可進入一次,我等且在此等候。掌門真人,你且吩咐下去,告知宗門之人,做好備戰準備。」
「是,太上長老,我這就去。」說罷,便燃了一張緊急傳音符,告知整個宗門。
神天劍宗之內,一個恢弘肅穆的男聲響起︰神天劍宗諸人,做好備戰準備,魔修入侵。
話音落地,山中諸人皆大驚失色。
一白衣身影長身而立于神天劍宗山門之處,听到這話,心下一沉,她寒著一張臉,嘴里「 」數聲。
跡青凡已經將體內真氣逆行倒施到了一半,丹田之中,已存儲了小半逆行真氣,她正欲倒施另一半真氣,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
「跡青凡,你在做什麼?」
跡青凡驟然醒悟,她睜開雙眼,便見一股黑氣自眼前飛出,她忙後仰避開黑氣,她順著黑氣方向向下看,便見無數黑氣流竄,且這股黑氣正是從她體內生出。
她心下大駭,那個冰冷的聲音再次說道︰「你體內何時有了靈氣?又為何逆行真氣?」
跡青凡被白千凜前所未有的冰冷聲音給嚇著了,她嚅囁道︰「青凡不知,耳邊有奇怪的聲音對我這般說道。」
身處外界的白千凜聞言,蹙眉思索,跡青凡這般情狀便是入魔了。
修道之人雖一心修真,但並非心無雜念,人有七情六欲,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六欲︰色、聲、香、味、觸、法。七情之中一情所動,便會遭遇心魔入體。
按理說,跡青凡並未開始修道,根本不會產生心魔。
可跡青凡不知為何,竟然身具靈氣,邁入了修真、世界的大門。且在玄武大6冰洞之時,自己喂她修真入門丹藥,將其筋脈拓寬,實力增強。今日更是不知何因,將體內靈氣逆行倒施。
可如此這般加起來,跡青凡竟是邁入了魔修之列。
白千凜思索半餉,便道︰「你體內真氣現下如何?」
跡青凡斂眸,感應了一下自身的狀況,除卻丹田之內歡暢充實之感外,並無他感。于是,她說道︰「並無大礙,反而舒爽不已。」
白千凜更深的蹙眉,這事著實奇怪,可眼下也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外界如今已近黃昏,還是喚跡青凡早些出來拾天梯才是正道。
她繼續問道︰「你是否覺察到體內靈氣暴動,且心性不穩?」
「並未覺得。」
白千凜無奈,若是跡青凡這般出來,定會被神天劍宗之人斬殺。她沉吟道︰「將儲物鐲中一白色絲質衣物取出,換上,然後快些出來。」
「是。」
「此衣乃是上品靈寶,可遮掩身上氣息,你且換上,待到出來之後,再將拾天梯之內事物與我細說。」
跡青凡褪去身上衣物,將白衣換上,斂眸說道︰「是。」
待跡青凡那邊衣物窸窣聲停止,白千凜才淡淡說道︰「青凡,我等此次進入神天劍宗之內,這第二測,測試乃是修道之心,只有欲圖修劍道,且心志堅定之人,才可在今日離開拾天梯之內,你現下仔細思索這點,快些離開拾天梯,現下為時尚早,還來得及。」
跡青凡聞言,瞬間恍然大悟,原是這般,她先前被迷怔了,竟是未曾察覺到,以自己修煉多年的體質,怎麼也不該行走半日便累倒過去。
跡青凡想通了這些,便對白千凜說道︰「青凡這便反思,謝師姐!」
「無事。」
跡青凡從台階之上爬起身,向上望去,眼前依舊是望不到盡頭的台階,這次她卻並未焦急,而是緩步向上。
心中思索著師姐先前所言,口中緩緩的道︰劍修之道,生死之道,輪回之道,我跡青凡願執劍證道,追求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