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人世家 6第六章

作者 ︰ 詩花羅梵

()我僵直著身子向下一瞥,現他的上身居然是果.露著的。

光滑的麥色肌膚上隆起優美的弧度,還未來得及烘干的長滴落些許水珠。他溫熱的鼻息灑在我的脖頸上,帶來陣陣輕微的戰栗。我向後挪了挪身子,期期艾艾地道︰「世叔……我們兩個男人……這樣不好……吧……」

他側頭,似是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不好?」

我的脊背後退著挨上了牆壁,對著手指小聲道︰「這個……世叔是馬上要娶妻的人……我……」

說罷,我忽然覺得有點淒涼。果然跟這種兩百歲的老妖精比起來,我還是太女敕了,別說反調戲回去,連最起碼的曖昧都招架不住。

「想什麼哪?」觀蓮音見我遲遲沒有下文,輕笑了一聲道,「這家客棧住著的大多為三族名修,夜晚相互的探查與暗斗是決計少不了的;你修為太低,又穿得這麼光鮮,萬一有小人意圖殺人越貨,睡在遠處的世叔可沒法保你周全。」

既然如此,剛剛你說得那麼曖昧干嘛?

我抽著嘴角,老實地把緊貼在牆上的身子挪下來,湊到在他身邊躺好。雖說我身上有遁符和傳送卷軸,遇到危險逃跑便是,可有一個元嬰修士在身邊保護總歸是好的;反正床榻這麼大,多睡一個人也無甚所謂,觀蓮音總不會禽獸到要對我這棵女敕蔥下手。

見他半晌沒有動靜,我也感到了一絲困意,于是翻過身去背對著他,淺淺地打起呼嚕來。不多時,我的丹田之處突然涌上一股暖意,身後的觀蓮音將方才擒到的那抹靈息緩緩推入我的體內,助它順利匯入元氣後,手卻流連在我的臍下沒有離去,仿佛在聚精會神地尋查著什麼。

我想如果我是個黃花閨女,這個時候就一定得喊非禮了。

悄悄轉過頭去,我注意到觀蓮音的臉上並無一絲輕薄之意,反而嚴肅異常,像是現了一件很不得了的事。「阿西,你的靈根頗為奇異,世叔從未見過這種屬性。」他說著把手挪開,目光詢問般朝我看來。

我擺手道︰「唉,不過是五行屬性俱全,卻不充裕完整的偽靈根罷了。」

觀蓮音凝眉道︰「表面上雖然如此,可在多種屬性之下,有一股純白的清氣正扼制著它們的靈源,仿佛在掩飾著什麼一般;我想使出神識探進去,卻被它擋了回來。」他看著自己方才模過我的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世叔想多了,冰人令狐除卻先祖覺元真人,從未出過一個根骨清靈的修士,阿西知曉自己的斤兩。」我淡淡笑道,「照世叔這麼說,莫非我還是什麼被封印的高人不成?」

觀蓮音看看還殘留著我肚皮體溫的手,不再糾結于此事,拍了拍我的脊背道︰「……睡吧。」

他睡下之後,原本困倦的我卻突然睜開了眼楮。

不好,我越是想要忘記,他剛剛在我肚皮上模索的觸感就越是清晰,在腦海中周旋著甩也甩不掉。我遲疑了許久,抬手看看自己的袖子,見它還健在,並沒有出現斷裂的痕跡,于是吁了口氣,背過身不看觀蓮音的睡臉,終于睡了個甜香的好覺。

次日一早,我惺忪著披衣而起,覺身側的觀蓮音早已不知去了何處,而面前的桌上擺著各色精致的菜肴,散著裊裊的香氣。

許久沒吃過飯的我饞蟲頓時被勾了起來,見觀蓮音不在身邊,便也不再矜持作態,徑直以饕餮之勢撲上去狼吞虎咽起來,許久才抱著圓潤的肚皮悠然下樓,倚在雕花的欄上欣賞起了焚香城的風景。

各族修士經過連夜的趕路,休息一晚後都恢復了元氣,道道人影在賣丹藥符的小攤邊流連,擠在焚香城的大街小巷中好不熱鬧。我能看出每個境界極高的修士身邊,都陪伴著一個修為不高的冰人,他們或是凡人或是修士,精明的眉眼一看就是能說會道的,個個趾高氣揚,仿佛都對身邊的同行很是不屑。

此外還有些未來得及在本族內請到大媒陪同的修士,立在城牆之上舉著木板,上書四個大字︰重金求媒。

我看來看去,自認為沒瞧到什麼能成為勁敵的人物,于是回到房中,拿出青鳥卷軸細細地看了起來。

城主之女美麗無雙,各地前來的求親者幾乎擠破了城,可見這門親事說成的難度。我從陣譜中喚出鴛鴦與我一同閱讀卷軸,將上面身世顯赫的求親者通數記錄下來,墨筆標記他們的優勢,朱筆則標記他們的劣勢。

全神貫注間,城外古寺的鐘聲漸漸傳來,已是到了晌午。雖然桃止山鬼靈之氣十分陰涼,可畢竟已是仲夏的時節,若有似無的幽涼很快被悶熱所取代。我看著鴛鴦不停地拿手帕拭汗,便不再讓她忙活,展開卷軸將她收了回去。

睡了個懶懶的午覺後,觀蓮音仍是沒有回來,我錄完手中的青鳥卷軸,覺得有些無趣。一陣幽香透過窗口飄來,我心頭一動,換上一身風流公子的華服,擠入了城里來來往往的修士中。

尚在求媒的修士不在少數,雖然他們的媒人紅包看起來十分厚重,但我已經允了觀蓮音,自然便不能替別人說親,于是使了個小障眼法將衣擺上的白狐遮住,暢行無阻地到達了某個飄著胭脂女兒香的地方。

作為一個世人皆稱婬的花少爺,來到一座盛產美人的艷城,須得去逛一逛勾欄會幾個姑娘,才是不虛此行。

焚香城花街遍地,我只不過才走了幾步路便瞧見頭頂一塊金粉招牌,白靴一停,便轉身進到了里面。

做這行生意的女子都是些凡人,資質不足以修行卻天生麗質,因此雖然名聲不太好听,賺得卻是不比我們冰人少。若論以往,這些花街定是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過如今眾人都是來向城主女兒求親的,自然不會踏入這里,于是大堂內顯得很冷清。

幾塊靈石丟下去,我隨鴇母入了她們的閣子,便嗑瓜子便等著見這里的美人。

其實我喜好美人不假,本性卻也不婬,親親小臉拉拉小手便罷,叫我去和她們行男女之事然後娶回家,那定是不行的。我深知自己喜新厭舊的稟性,與其負起責來耽誤人家百十載,不如一開始就撇清界線互不越矩。

清修清修,反正我自聞道後修行數年也沒有什麼**,就這樣下去也挺好。

閑來無事,我只是想和美人下幾盤棋、听幾曲而已,可這個拼命朝本公子身上擠的姑娘是想做什麼?

「道長……」一身絳紫輕紗的姑娘含情脈脈地看著我,一雙藕臂圈在我的兩側,既不彈琴,也不唱曲,只是倚著我嬌笑道,「道長神通廣大,想來在閨房之事上也極為厲害,小女子有幸服侍,心里好生歡喜。」

我面無表情道︰「本道長不擅男女之事,只會替人除除魔、相相面,無能得很。」

我扭動著身子想把自己從她懷里抽出來,誰知她卻妖笑著將我抱得更緊,涂著蔻丹的指甲在我胸前撩撥著,輕聲道︰「男女之事,待會兒自有的是功夫讓道長領悟,道長可先為小女子相一相面?」

我忍住想拿板磚拍她的沖動,嫌棄地打量著她,清清嗓子道︰「乍一看狐眼媚相,生得妖嬈,勉強算是中上之姿。可是細瞧上去命宮隱含直紋,想來元氣易衰;彎月眉淡而無彩,是為庸俗愚魯之人……若單是這些也就算了,多做善事積德便可,知不知道矜持?曉不曉得害羞?本公子就算是來嫖,那也是雅嫖,你這等庸脂俗粉上來就是閨房之事男女之歡,哪個風雅名士願入你的簾?哪個高潔異人願上你的榻?」

我喋喋不休地說著,姑娘的臉色變得越來越綠,終于絞著帕子站起身,哭哭啼啼地跑出了閣子。

我喝一口桌上靈茶,自鼻間出一聲冷哼。眼前的水珠簾晃動了一陣,又有一個與先前女子氣質完全不同的姑娘在我面前坐了下來,矜持地行了一禮便要撫琴,可我卻看穿了她的意圖,打斷道︰「珠圓玉潤清秀可人,美中不足的是官祿宮有一黑痣,可見性子倨傲且表里不一;秀鼻低而尖潤,由此看出本性難移從良無望,難以尋到好夫家。姑娘你若是想人來嫖,直說便可,欲迎還拒惺惺作態是為哪般?不是天仙便不要扮作天仙,本公子不,喜,歡。」

又一個姑娘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

半盞茶功夫後。

「哇,這位姑娘,你的三白眼好生嚇人,不可過度縱欲呀!」

當第三個姑娘哭哭啼啼地跑出去時,我被鴇母掃地出門。

淒涼地走在回客棧的路上,我幽幽地嘆了口氣。其實方才那三個姑娘雖說不是絕色傾城,放在以前也是我不可放過的調戲對象,而如今我卻對這等類型的女子生出了嫌棄之情,丁點論詩賞曲的興致都沒有。

百無聊賴地賞著焚香城淡紅微香的美景,我注意到城中上方的某處迸出道道施法的光尾,揉揉眼楮定神一看,現那竟是一群龍族和羽族的修士,正纏斗在一起難舍難分。

我細思半晌,心下明了之後便遠遠繞開,尋了另一條路回客棧。

雖說仙洲大6上的人族和龍羽二族都能和平相處,可龍族和羽族卻是冷戰千年,只因雙方曾在洪荒紀年結為聯盟的時候各出了叛徒,因一場誤會互拆牆角、大戰四方。後來仙君紛紛下凡,從中斡旋,天庭勒令兩族不可再戰,于是大規模的戰役就此停歇,可小規模的爭端卻從未停止過。

分屬于雙方陣容的修士不見便罷,見了就定要彼此打斗一番,家族立場使他們永遠無法握手言和,我做過人龍之媒、人羽之媒,就是沒做過龍羽之媒,緣由便是如此了。

眼見天空中的光尾和火花疾朝我移來,我心里咯 一聲,踮著腳跑得更快了。

這時,我看到空中有個瑩藍的光圈猛然擴散開來,將我籠罩在了它的一角,羽族的靈息不斷在身側游離,同時一股無形的熱流也在我身上流淌起來。龍羽的戰斗中不可誤傷人族,是兩族共有的律令,我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只是覺得這股熱流頗有些奇怪。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見始終無人前來,我便試著抬腳出陣,果然順利地從光圈中月兌了身。

「龍族的小崽子,你們沉居東海多年,除了殼子硬些,倒也沒什麼長進嘛!」一個低沉肆意的聲音從空中響起。我抬頭一看,只見那是個短及耳的羽族姑娘,手上執著一方闊斧,古銅的肌膚和高挑的身材,英姿颯爽的模樣很是賞心悅目。

「羽族的鳥人莫要高興太早,再戰半個時辰,吾定要將汝等鳥翼盡數折斷。」說這話的是一個龍族男子,高大的身軀裹在黑斗篷之中,言畢便噴出一道水柱幻化為水盾,朝對面攻了過去。

我低頭琢磨了半天,心想既是龍族和羽族在這里開戰,觀蓮音會不會也在這里?

召喚出通靈坐騎騰空躍起,我遠遠地對他們觀察了一陣,現大多是些築基期的修士,僅有為的兩個是金丹期,並沒有看見觀蓮音的身影,于是一溜小跑月兌離他們戰斗的圈子,騎在馬上回到了客棧。

一進門,我便看到某世叔正坐在桌邊悠閑地喝著茶,旁邊靈爐里的香已經燃去了一半,仿佛他從未離開過一樣。

他听到聲響便抬起頭,用略有責怪的眼神看著我道︰「阿西,你方才上哪兒去了?」我本想出言反問他,卻在他有些犀利的目光下感到了些許心虛,別過頭去道︰「就是在城中隨、隨便逛了一下。」

他哦了一聲,淡笑著扣扣茶蓋,一副已然看透卻又不便說透的模樣。

我輕手輕腳地走到他對面坐下,也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把臉埋在茶杯里小口地啜著。觀蓮音的目光幽然地落在我身上,鬢角垂下的長遮住臉龐的稜角,看上去很是柔和俊美。不知為何,我突然感到身體有些莫名的燥熱,于是扯開領口道︰「世叔,好熱。」

其實我這話並沒有調戲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說出自己的感受,可觀蓮音的臉色卻明顯起了變化,俊臉上有些若有似無的薄紅,掩飾著咳了一聲,道︰「心靜自然涼。」

……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我呆了半晌,心中沒有一點調戲成功的喜悅,反而有些淡淡的惆悵。艱難地把眼楮從他身上挪開,我硬著頭皮又道︰「……真的好熱。」

觀蓮音見我的表情有些怪異,這才意識到不對勁起來,湊過來模模我的額頭,神色凝重地問道︰「你方才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什麼人?」

我擦擦鼻尖冒出的汗水,把回來的時候遇到龍羽之戰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原來如此。」觀蓮音笑笑,「你剛剛定是踏入了火靈根醫修所設下的回春陣。醫修的回春陣可在一定限度內為同伴治愈傷口並補充元氣,你既沒有受傷,也沒有在戰斗中消耗元氣,體內陽火上升是自然的事。」

我听罷默默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門口走去。「阿西,你去哪兒?」觀蓮音在我身後喚道。

我本想說去小溪邊沖涼,誰知卻鬼使神差地回過頭來,看著觀蓮音道︰「……當然是去找勾欄里的姑娘瀉火嘍。」

砰地一聲,茶盞重重地落在桌上。觀蓮音沉著臉道︰

「不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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