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的語氣,好像是鐵了心不讓我再和定雲宗的人有瓜葛。
雖然對姿色平平的定雲宗女弟子並無留戀的心思,可我卻倏然想起了觀蓮音的俊臉;一想到再沒有調戲回去的機會,我的心中萬分淒涼。沒精打采地把那只鈴鐺塞回儲物袋,我不再理會剛剛從小劫中熬出來的爹,跨過山澗朝洞外走去。
「臭小子,你上哪兒去?」
「……修煉。」
既是無媒可說,清閑的我又沒有其他事可做,只得靜下心來摒除雜念,一邊朝五行屬性繁雜的空冥幽谷走去,一邊拿出新繪制的陣譜細細瀏覽起來。
冰人令狐在修真界立足的時間並不長,到我出生才只是第三代而已。爺爺覺元真人根骨奇佳,在凡間經仙人指點,覓得了傳說中的寶地,帶著分家到這里定居下來,本想著能使令狐家世代羽化為仙,誰知除了他之外再沒有人天生仙骨,爹的修為是靠各種媒人紅包里的丹藥艱難堆積起來的,到現在也不過是金丹中期的修為,而到我這一代狀況更糟,除卻南卿天生便是三靈根,修煉度極快,其他人與我一樣至今在煉氣期停滯不前,登仙遙遙無望。
這塊仙洲大6上生活著人、龍、羽三族,人族居于黃土,龍族居于東海,羽族則居于巨樹。雖說凡人與龍羽兩個半神族相比處于劣勢,可畢竟是女媧娘娘親自捏出的子孫,因此在成仙之路上得到了遠勝龍羽二族的優待,順利結丹的修士不在少數。
因為覺元真人算是散仙中威望最高的一位,這天下便無人敢與我們冰人令狐叫板,除卻和他有過恩怨的定雲宗和羽族的青鳥觀家。
青鳥觀家雖然也是赫赫有名的冰人世家,可他們卻只做族內生意,生怕混淆了羽人血統;而我們令狐家卻是三族皆可吃開,時常撮合人與半神的大好姻緣,很快壓過了青鳥觀家的風頭,成為他們眼紅的對象。
若觀蓮音真是奉母之令來綁我的票,也並非不能理解。
我搖搖頭,趕緊將自己從冗雜的思緒中掙月兌出來。撥開眼前連綿的藤蔓,我攀在谷壁上躍了下去,在谷底找到一處天然靈眼,取出修行法器置放于上,緩緩將體內元氣在丹田中運轉了一個周天,指尖在身側陣譜上拂了拂,立刻擺出一個凝聚五行靈氣的法陣來。
身處修行之中,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當我睜開雙眼時,周身濁氣皆已散清,丹田之處溫暖而愜意,神清氣爽的感覺相當痛快。看到天邊已然破曉,不知道是第幾天的早晨,我收起鎮壓在靈眼上的法器,取出一粒闢谷丹服了下去。
好想念凡間的飯菜啊……
我決定在提升至下一層的修為之前,先到仙洲外的皇城中美美地吃上一頓。
歡快地召喚出坐騎騰躍出谷,我一路朝靈氣豐盈的仙山下奔去。還未奔出令狐家的地盤,我忽然感到不遠處有些生人的氣息,下意識抬眼一看,便看到了山腳下兩個不之客。
一個不之客正深陷我設在山中的幻陣里,另一個則遠遠地看不清身形。我坐在靈馬背上支著下巴,戲謔地對那個在陣中蹦來蹦去的老頭道︰「龍淵長老,令狐某設下的‘軟玉溫香陣’滋味如何呀?」
聲音透過幻陣邊緣傳到老頭靈敏的耳朵里,龍淵長老羞紅著老臉推搡著身邊朝他偎來的半果美人,氣得吼道︰「令狐小兒,有膽就現出身來,擺出這等婬陣算什麼英雄好漢!」
「兵不厭詐,我從未說過自己是英雄好漢。」我悠然地眯眼看他,「龍淵長老,您不是說過我是個不中用的東西嗎,怎麼還會破不了我這個不中用的東西設下的陣?堂堂定雲宗長老,也不過如此。」
這陣其實好破得很,陣眼就在美人腳下,因此和闖陣人修為的高低沒有關系,考驗的僅僅只是定力罷了。若我沒記錯的話,這龍淵老頭可是風流得很,能把那幻陣中的美人推開才怪。
我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龍淵驚慌失措的模樣,扇柄在手心里輕敲了幾下,慷慨地道︰「長老已經享受過了我的‘軟玉溫香陣’,那我便孝敬孝敬您老人家,再送一個‘命犯桃花陣’好了。」
說罷,龍淵腳下的光弧逐漸擴散開來,陣內傾灑起了粉紅的桃花瓣,比先前多了一倍的美人紛紛涌上前去把他包圍住,差點驚掉他的眼珠子。「……哎喲喲,連‘命犯桃花陣’都滿足不了長老,要不我再送您一個‘弱水三千陣’?」我不懷好意地笑著,擊掌便要設陣。
「令狐西卿你這個大婬人!」龍淵掙扎在美人群中喝道。
我懶得搭理他。「鴛鴦,毆之!」
美人群中出現一抹嬌小的身影。鴛鴦躍起身,一雙金蓮小腳狠狠地踢在了龍淵的腦門上。
這時,遠處那抹原先看不清身形的影子漸漸清晰了起來,觀蓮音手執玄劍踏在山路上緩緩走來,順手將身邊妖嬈的美人掀翻,一劍刺入幻影的腳心,剎那間將萬千桃花化為虛無的粉末,停在了我面前。
我咽了下口水,小聲地命令道︰「鴛鴦,色.誘之!」
鴛鴦立刻停下毆打龍淵的動作,一身粉裳月兌落稍許,面目含嫣地朝觀蓮音飄了過去。
觀蓮音面無表情地任她朝懷里擠,好半天才回過神,伸手輕輕一推,便把鴛鴦如同一顆滾石般朝我扔來。我一愣,趕忙跳下馬背伸手接住她,被巨大的沖力激得後退了幾步才險險站穩。鴛鴦睜著水霧彌漫的杏眼朝我看來,委屈地埋在了我懷里。
觀蓮音看著衣衫不整的我們抱在一起的模樣,審視般朝鴛鴦看來︰「這姑娘是……」
我連忙將鴛鴦的衣裳裹好,拉開卷軸把她收入陣譜,見觀蓮音神色有異,便抬手澄清道︰「是我的陣靈。」
觀蓮音果真是塊木頭,連鴛鴦這麼漂亮的姑娘都沒有絲毫憐惜,怪不得到現在都是個老童子。正暗自月復誹著,他伸手拿過我的陣譜,對著上面繪制的圖案細看了半晌,挑眉道︰「這些都是你畫的?」
我笑而不語。
「不錯,只是煉氣期的修為便能將幻陣術法精研至此,日後必能大有作為。」觀蓮音贊許地看著我,抬手將陣譜歸還,自己則蹲下來戳了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龍淵長老,十分無奈地嘆了口氣。
我也蹲下來戳了戳他,模著下巴沉思良久,問道︰「莫非是精盡人亡了?」
觀蓮音神色凝重地看了龍淵一會兒,似乎也在考慮著這個可能。「罷,這里景色靈美,又沒有什麼凶禽猛獸,就讓師叔在此地休息片刻吧。」
見他瀟灑地扔下龍淵便朝山上走,我同情地看了一眼老頭,跟在觀蓮音身後小聲地問道︰「世叔此次前來是為何事?」
「當然是來找阿西一起上路,共赴焚香城。」他並沒有提我上次臉紅落跑的事,好整以暇地邊走邊道,「令狐乾一直對我們青鳥觀家頗有微詞,想來定是不願讓你與我一同上路。我和他多年未見,便想來敘敘舊,順道打消他的顧慮。」
我本來還在思索著怎麼套問他的家世,見他已然說了出來,便訝異道︰「世叔真的是羽族青鳥?」
觀蓮音頷道︰「不錯。」
我納悶道︰「既是如此,世叔定也替羽族修士做過媒,何必再拉我一個累贅?我雖身為新秀冰人之,可畢竟年紀輕輕沒有閱歷,和世叔比起來便顯得笨嘴拙舌了。」
「我雖是也在年輕時為人說過親,可自從拜師定雲宗後便專注修煉,已有多年未回觀家,這冰人的技藝自是生疏了。」觀蓮音似乎早料到我會這麼提問,有條不紊地解釋道,「焚香城算是個女兒國,而我雖然通曉天下事,對女人的心思卻是不甚了解,可阿西小小年紀便已是情場中人,在這件事上我指不定還要稱你為師傅。」
「世叔這可誤會我了。」我幽幽地看著他道,「我雖然有過不少相好,可是……」
觀蓮音饒有興味地問道︰「可是?」
可是我還很清純,從沒開過葷。
我把這句話生生咽進肚里,擺手道︰「沒什麼。」
算來我也僅僅是在這方面能略勝觀蓮音一籌了,若是讓他知道我和他一樣是童子雞,指不定會如何嘲笑于我。
腳步飄忽地隨他走了半晌,我感到一股熟悉的靈念直朝我們的面門逼來,抬眼便看到觀蓮音拔出腰間玄劍,擋住了突如其來的攻擊。爹站在觀蓮音倏然變大的玄劍上,足踏冰涼的劍氣冷笑道︰「觀鳥人,你果然按捺不住,親自上門來了。」
「好久不見,令狐兄。」觀蓮音收回劍,目光幽深地打量著他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絲毫未變。」
爹輕揚起眉,似乎在思索他的這句話究竟是褒是貶。
觀蓮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用寵溺的眼神看著我道︰「……真不知道像你這樣蠻橫粗魯的人,是怎麼生出阿西這般可愛的孩子的。」
爹呆了一下,隨即把我護到身後,咬牙切齒道︰
「觀鳥人,如果你敢打我家阿西的主意,我定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