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話一落,眾人嘩然,再捐十五萬兩那就是一共二十萬兩了。要知道太師這樣的身份地位的人一年的俸祿不過兩萬兩,二十萬兩,一個太師足足十年的發俸祿啊,雖說大家心里也明白,俸祿好只是明面上的錢,私底下這個官位能賺多少錢就足人外人道,但二十萬兩也不小數目了。
此時長公主出聲道,「連慕大小姐都拿了自己的小私房捐給邊關的百姓跟將士了,那本宮再不有所表現那這個長輩的做的未免也太沒有帶頭性了。本宮也捐個十萬兩。」
長公主這麼一說,皇後哪里還站得住腳。太後是第一個,慕婄雨第二,本來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捐,可這會一眨眼第三就被長公主搶去了。只怕下面她再不出聲,連個第六、第七她都趕不急了。她乃一國之主,這種時候若是不站出來只怕明日那些流言蜚語就要出來了。
「本宮也捐十萬……」皇後的‘十萬’兩個字剛出口就看到了太後的遞過來的眼神,她雖心領神會卻是極不情願,可是太後的眼神又是那般的嚴肅,只怕這會不听她的,事後她定會怪罪自己,「十五萬兩吧。」
說完後,皇後的心幾欲滴血。十五萬兩,整整十五萬兩啊!
皇宮里的妃子們見狀誰心里不願意也不能再這麼無聲無息下去了,紛紛開始說出自己捐贈的銀兩,只是最少的也捐三萬兩,再也沒有少于慕婄雨的。要說如果要是自願她們肯定是不願意抬的這麼高的,只是慕婄雨只是個官宦之女都捐了三萬,還強調捐出了自己全部的銀兩,她們哪里敢捐的比她少,就怕捐的比她少了引來皇上的不快。
皇宮里的妃子們捐完以後,眾位皇子也不願意了啊,這種事情又怎麼能少了他們呢,這可是表忠心,表愛心的時候。
而諸位在場的官宦和官夫人、小姐,多多少少的也都捐了些。
「小路子,待太皇壽宴以後,找人登記盤點一下。登記好了以後給朕看一下,朕要論功行賞。」說著抬手舉杯︰「今日朕便代邊關的百姓與將士們在這里謝謝諸位愛卿和夫人、小姐了。」
話畢一飲而盡。
眾人听到那句論功行賞讓各位放了血心疼不已的官員跟夫人、小姐們有了些安慰,皆舉杯共飲。
喝了酒這心里的郁結不代表就沒有了,要說今年的壽宴還真不是個什麼好日子,壽禮送了又倒貼了一大筆銀子。
只是個個心里有怨嘴里卻不敢說出來,他們哪里敢說出來,這件事是因六皇子跟太後而起,他們敢說嗎?
皇上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封玉墨跟慕婄雨,「你們兩個起來吧。」視線落在了封玉墨的身上,「也難為你有這份心了,今日這事怎麼說也是你想出來的。若不是你心系百姓也不會為用你祖母的名字去捐錢,今日這事朕算你一個功。」
封玉墨恭敬道,「兒臣不敢居功,這都是大家心善仁慈,心系邊關百姓才自願拿出自己的存錢,父皇要謝還是謝大家吧。」
皇上贊賞的點頭,「恩,朕都明白,這些朕也會記在心里的。等小路子都登記、盤點好了,朕自有賞。」
說完話的皇上仿佛這才意識到慕婄雨還站在一旁,「哦,慕大小姐你可以回你的座位去了。」
「是。」慕婄雨進退有禮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皇上不禁的多看了一眼她,好個慕婄雨,推波助瀾中竟逼的大家伙都跟著捐銀子了。他估略的估算了一下,這一笑銀子加起來怎麼也有一百五十萬兩,一百五十萬兩,這可是國庫半年的資費啊。再看看那一個臉綠的比韭菜還難看的官員的臉,皇上心里很是暗爽。平日里一提到銀子個個叫窮,沒錢沒錢,按著國庫里的錢都小氣的不肯拿出來,國庫的錢不給現在就割了你們的肉,看你們以後還死按住國庫的錢不可。
在皇上看慕婄雨的時候,封玉墨也在看著皇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件事能有現在的局面完全都是因為小狐狸說的那番話,若不是她突然出頭,只怕連只有太後跟他的五兩萬,加起來也不過十萬兩。可現在,粗算一下也有一百五十萬兩,足足漲了十五倍多還。但父皇方才只贊他卻不夸小狐狸,明顯是想讓眾人將割肉放血的憤怒和怨氣轉移到他的身上。父皇……是在保護小狐狸嗎?
父皇一向冷情,縱使後宮里的妃嬪居多卻也沒有哪個人讓他真的上了心。只是這會為什麼會對小狐狸有些特殊相待?再想到皇上第一次在長公主府見到慕婄雨時的表情,父皇不會是……
他猛然甩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先不說慕婄雨已經訂了親,就是現在她也還未及竿,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父皇怎麼會喜歡孩子心性的人呢,轉念又一想,小狐狸雖說只有十三歲,但心性的話……
封玉墨覺得自己像是鑽進了死胡同一般,左想右想總是想到自己害怕的那個結果上去。只是,可能嗎?這十六年來,他就沒看到過父皇對什麼人上過心。除了那個女人,應該沒有什麼人能讓父皇動心吧。而小狐狸絕對不會成為第二個那個女人,絕對不會。
皇上感受到了封玉墨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回過頭來,不期然撞上他的眼楮。
心神猛然一動,十六年了他第一次發現,他跟他的娘長的太像了,特別是那一雙眼楮。當年,是那又眼楮先吸引了他,干淨透徹的藍色,就像是天空的顏色一般。
當他還想再多看一眼時,封玉墨已經移開了視線。
皇上微頓了下,恢復如常,面無表情的坐著。
幾位皇子送完以後便是公主封玉瑤,緊接著便是駱意薇,然後就是按官級大小排下去的府上各位小姐送禮了。
封玉瑤跟駱意薇的禮物都甚得太後心意,讓她因為失了二十萬兩而郁悶的心情又好了些了,如果說太後本來還有些郁悶在看到于氏一族送的禮物後就真的一點也不心疼那個二十萬了。
于氏一族送的樣樣都是數一數二的珠寶,一看便是價值連城,直收的太後開心大笑。
皇上雖仍是面無表情,眼里的目光卻是越來越深。
就沖著于氏一族送的這壽禮也知道他們是多根大枝深了,這些個東西哪個不是從大玄掏出放到他們的腰包之中。想著昨日于護國公還哭著國庫沒錢,國庫就算再有錢在他這個大財主的眼里也沒錢吧。
于氏一族,不除不行了。
「慕太師府,慕大小姐獻禮。」
禮儀官的聲音將所有的視線都吸引到了慕婄雨的身上,封玉墨有些緊張,她會送皇祖母什麼禮物?是那株血珊瑚還是他送的柳一孤本?
被所有人盯著不見慕婄雨有任何的驚慌,仍是一派從容的淡定的起身,手里拿著一個小紙盒上前,「小女祝太後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太後面上帶笑,「真是個懂事的孩子,快起來。」心里卻還想著她方才出來捐錢的事,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
看著她手里拿著一個長長的錦盒,心里又有幾分疑惑,五日前慕大小姐繡紡失火燒毀了本繡好要送她的繡品,駱郡王送去血珊瑚的事情也不是沒听到,但她手里的東西看起來肯定不是血珊瑚,難不成她準備了其它的禮物?
若是換成了禮物她倒也能理解,必竟駱意煦給她送禮物這件事早就傳遍了整個京城。若是這個時候她真的獻上了駱意煦準備的禮物,倒會讓人說閑話。
慕婄雨手里的東西也深深的牽動著兩個男人的心。駱意煦心中有不解,也有暗然,她不送自己給她準備的禮物,是因為真的有更好的東西還是代表她其實並沒有接受過他?這般想著,駱意煦一陣苦笑搖頭,他又怎麼會以為她接受了自己呢,就因為她叫過自己一聲駱哥哥?還是她對自己的態度?他一直都太自以為是了,現在才發現,他所以為的從來都只是他所以為的。
那絕對不是柳一的孤本,柳一的孤本沒有那麼長,那是什麼?一幅畫嗎?此時的封玉墨竟然感覺到有些緊張,他真是越來越沒有出息了。
慕婄雨此時出聲道,「太後,小女之前為太後準備的禮物因為小女的不小心而毀了,因時間緊破所以小女便將那幅繡圖親手畫了下來送給太後,小女的畫技生疏,只希望太後不要嫌棄才行。」
封玉墨一听心里有幾分不快,他給也準備好禮物為什麼她不要?她不用駱意煦的禮物如果是因為別人已經知道,害怕被人說三道四。那他的呢,他的禮物是莫湛私下里送給她的,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不用還偏偏自己作畫呢?那圖畫定花了她不少的心思,她寧願再累也不要他的東西?封玉墨輕呼出一口氣,小狐狸,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不接受我的東西有時候又接受我的幫助,努力避開我方才又在那樣的時候出聲支搖,你……到底是怎麼想?
太後淡笑道,「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哀家不是早說了,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快,把畫展開讓大家看看慕大小姐的畫技如何。」
畫就算畫的再好,肯定是比不上方才封玉翊送的,讓她展開只不過想看看這個慕婄雨到底有幾斤幾兩,听說她並不擅文,敢送畫倒真的有幾分勇氣。
在座位上的慕婄雪冷哼輕笑,真是自不量力,駱郡王送的血珊瑚不要還自己作畫。別人不知道,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畫技如何,連入眼都困難還拿出來丟人現眼。
太後話落,慕婄雨將畫拿了出來,一旁的安嬤嬤幫忙著展開。
當一米多長的畫被兩人展開後,時間好像靜止了一番,整個壽宴上沒有一絲聲音。
這是一幅‘百子送福’圖,圖上的百子個個都是身穿繡著‘壽’字小肚兜,一個個面著喜色手捧壽桃,這百子栩栩如生像是真的要從這畫中跳出來一般,奇的是這百子的表情竟各個不一樣,或眉眼,或嘴角,都稍微有些改變。
就連皇上也忍不住出聲道,「這果真有百子嗎?小路子,你給朕數數。」
眾人本就好奇的狠,皇上這一吩咐個個都期待著。
路公公一听便上前開始數了起來,眾人等著。
先前路公公數的聲音還小小的,到最後越來越大,直到數到了九十五以後更是夾著驚喜。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最後一聲甚至都有些飄了,路公公一臉興奮的轉身看著皇上,「回稟皇上,一百,是名符其實的百子圖啊。」
這話一落,眾人驚嘆。
百子送福,百子送福,可是至今為止沒有哪幅圖上面真的畫了整整一百個童子。再想著,方才慕婄雨說之前繡好的燒了只能畫出來,也就是她將這百子送福繡成了繡品。
這圖畫的如此之好,若是繡品,那不更是奇品。
太後原本也並未在意,一幅畫在那麼多的壽禮中顯得就太寒酸了,但是這幅圖卻是真真的震憾了在場的人。太後甚是喜歡,百子送福,這當真是福澤深厚了。她滿意的點頭,「哀家沒想到慕大小姐還有如此精湛的畫藝,當真是開了眼界了。以前一直听說慕大小姐喜武不愛文,這會看了才知這傳言是萬萬不能當真的。」
慕婄雨怎麼听不出她話里的意思,這分明是在懷疑這畫不是她畫的,慕婄雨也不惱,「信不信,在心。若是那不願意相信小女的人,小女就算是當著他們的面作畫,只怕他們也會說我是在臨摹。若是願意相信小女的人,即便不是親眼所見也會相信的。」
皇上突然笑了起來,爽朗的聲音穿透每個人的耳中,「好一個伶牙俐齒,不過說的倒有理。慕婄雨,你真是越來越讓朕驚訝啊,每次見到你都能打翻朕上一次認識的你,朕倒真想看看你到底還有什麼模樣。以後把你的十八般武藝都拿出秀秀給朕看看。」
太後見皇上為慕婄雨說話,忍不住多看了皇上兩眼,難道……
她再回頭看看慕婄雨,雖然還未長開,但頃國頃城的容貌已經無人能及。只怕再過兩年,更是一種風姿。若真是那般,倒是個好事……
想著她笑盈盈的看著慕婄雨,「說的有道理,這畫哀家很是喜歡,明日便讓人裱起掛在為哀家的慈浮宮中。」
太後話一落,眾人皆羨慕的看著慕婄雨,掛在慈浮宮內,這是多大的殊容啊。
慕婄雨卻也不驕不躁,彎身行禮,「謝太後。」
其實太後信與不信,她並不在意。有皇後在不管她做什麼也不可能會得到太後的歡喜,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太過殷勤,只要做好自己不被抓到錯處就行了。
慕婄雨回到座位上只見慕婄雪正用一臉鄙視的表情看著他,「慕婄雨,你真不要臉,找人代畫還好意思說是自己畫的。你的畫藝怎麼樣,我比誰都清楚。就算再過個十年,你也不可能畫這麼好。」
慕婄雨冰冷的看著慕婄雪,「慕婄雪,自以為是只會讓你看起來更蠢。你所認識的慕婄雨已經不是以前的慕婄雨,可是你這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慕婄雪冷哼,「哼,別跟我在這里說這些。我想了一下,今天下午的事情你肯定動了什麼手腳是不是,你明明應該在屋子里睡覺的,怎麼會去陪娓伊老將軍下棋。」
慕婄雨神色平和的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慕婄雪,你還是準備準備吧,輪到你了呢。」
慕婄雨話剛落,禮儀官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慕二小姐獻禮。」
看著慕婄雪起身領著她的禮物上前,慕婄雨輕啟紅唇在她耳邊道了句,「妹妹,自求多福吧。」
慕婄雪的身了微微一愣,回頭看了眼一臉淡笑的慕婄雨,心里突然有些莫名的不祥感。她想回頭問慕婄雨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這會她上前獻禮眾人正看著她,她已經不能再回頭了。
慕婄雪越走越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心里也越沒底。
剛到太後面前,就听一旁有人驚呼,「她……她怎麼穿著鳳……鳳服啊……」
「不是鳳服,是衣服上有只鳳!這個慕二小姐不是還在孝期嘛,不穿素衣怎麼穿艷色出來了,而且衣服上竟然有只鳳,這分明是……」
慕婄雪听到旁邊的低聲交流,心中一驚,不可能啊,她穿的明明就是雪白素衣,怎麼可能會是艷色,又怎麼可能會有鳳呢!她嚇的臉色慘白的低頭看去,這一看她唇邊最後一絲血色褪盡。
這……這怎麼可能呢,這個……
她穿的明明鳳服,為什麼會變成艷紅色,為什麼衣襟前還盤旋著一只鳳?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到她起身時慕婄雨說的一句話,慕婄雪猛然回頭,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看著慕婄雪投遞過來的怨恨眼神,慕婄雨輕輕一笑,雙唇輕啟,無聲說道,「活該!」
的確是活該,如果她下午受了教訓就出宮去,現在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一切都是因為她太過貪婪而造成的,這又誰怪誰呢。
那衣服的確是她做的手腳,那布料是外祖父以前帶給她的新奇玩意。
外表看起來是普通的白色布料,色澤鮮明,其實有一種無色的顏料,只要在上面涂畫,再用特殊的香料燻一下。到時只要有臘燭的光照亮,所畫的圖案便會顯現出來,而布料也會變為艷紅色。這也是為什麼早晨入宮里,慕婄雪提出要跟她同趁一輛馬車時,她沒有拒絕的原因。
本來決定中午找機會兩人獨處的時間燃香料,但慕婄雪卻是一早就自己送上門來了。
太後看著慕婄雪的眼中的怒意越來越深,在大玄只有太後跟皇後這樣的身份,衣服上才能印有鳳圖案。
這個什麼都不是的丫頭竟然敢穿印有鳳圖案的衣服,剛死了娘,守孝期還來壽宴!這純粹是在找她的忌諱!
「慕婄雪,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太後怒道。
慕婄雪嚇的一個激靈,連忙跪地︰「太後息怒,太後息怒,小女……小女……」
慕婄雪一身冷汗已經嚇出,她雖然知道這件事跟慕婄雨有關系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在用宴之前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成艷色的衣服,怎麼會突然多了條鳳。此刻的她如果還不能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就真的是傻子了。
「慕婄雪,好你無德不孝女。娘剛死你就穿艷著濃妝的參加宴席,並且還不知天高地厚的穿有鳳圖案的衣服,是誰給了你這個膽子!」太後臉色很是難看,顯然是動了真怒。也是,在大玄若是紅白事是不能沖撞的,若是處在孝期的人參加了喜宴類的,那喜宴之人便會被沖撞。雖說只是一個說法沒有驗證過,但人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太後又是上了年紀的人對這種事情當然是相信居多,這個時候又怎麼可能不怒呢。
慕婄雪嚇的連連磕頭,「太後恕罪,太後恕罪,小女,小女並不知道為什麼衣服會變成這樣。小女的衣服之前還好好的,小女……」
「閉嘴!」太後怒拍桌而道,「還敢狡辯!」
慕婄雪額頭滲出汗水,整個身子因太後的怒聲顫抖不止,恐懼將她整個人籠罩。
無德不孝女!
這五個字足以把她打入地獄,太後這五個字一出,只怕她這一生都要背負著這五個字。有了這樣的名聲,她這一輩子還怎麼可能再有好的姻緣,只怕就算是給人做個小妾都會被人嫌棄。
慕婄雪的一顆心涼到谷底,恨到無限,都是慕婄雨,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這一切都是她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