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初的腦子里轟隆轟隆直響,各種聲音在他耳邊交織在一起,像是有一輛糟雜的火車不停地輾壓著他的神經,蘇初只覺眼前一片漆黑,腦袋里一陣陣嗡嗡的巨痛傳來。
蘇初的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幾乎要從椅子上摔下去。
他連忙扶住旁邊的架子,倚在上面好一會兒才感到腦袋漸漸清明了起來。
可隨著大腦的逐漸清明,心口的痛卻越加清晰起來。
姐姐前面的話已如當頭棒喝般,砸的他搖搖欲墜,最後一個消息,就仿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稻草,直接為她和田雪的關系宣判了死刑。
以往和田雪相處的每一個甜蜜瞬間都在此時不停地在蘇初眼前回放,他痛苦的低吼一聲,把臉埋進了手掌中。
掌心處有濕濕的觸感傳來,是什麼?難道自己又哭了嗎?
為了一個不會再屬于自己的女人,從來不哭的自己還要哭幾次?!
蘇初,你還能有點出息嗎!
從手掌出抬起頭來,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無視心口傳來的疼痛,抬頭怔怔地看向天空。
灰灰的,一如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一直拼了命的工作,就是為了有一天可以牽著田雪的手,堂堂正正的讓她做自己紅地毯上的新娘。
「呵……」蘇初突然嗤笑一聲,仿佛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已經準備去做別人紅地毯上的新娘了。
自己一直的努力就像個笑話!徹頭徹尾的笑話!
蘇初的牙齒咬得嘎吱嘎吱直響,右手緊握成,不受控制地向身下的椅子狠狠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
木椅上已濺血跡他卻仍然不覺。
夏羅在不遠處急的團團轉,上前兩步想沖過來阻止蘇初的自殘行為卻不知道是不是讓蘇初就這樣發泄/出來更好,怎麼說**的傷痛也要比心上的傷痛好治百倍。
就在夏羅不知所措,遲疑不定時,蘇初終于漸漸停了下來。
夏羅這才長松一口氣,繼續遠遠地眺望著蘇初這一邊。
右手手掌處不間隔地傳來陣陣疼痛之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心上的痛便不再明顯了。
蘇初抬起血淋淋的右手,定定的注視它良久。
血嘀嗒嘀嗒一滴滴掉落在自己的米色棉布褲子上,點點血跡暈染開來,像他和田雪第一次時那條床單。
田雪那疼到蒼白的臉,那害怕地顫抖卻緊緊抱住自己的身子。
蘇初突然就笑了起來,自己這是干什麼呢?!
曾經的恩愛時光是假的嗎?曾經是快樂纏/綿是假的嗎?曾經發出誓言的心是假的嗎?
他相信沒有比那再真的東西了!就像他們曾經的愛情!
也許是曾經太過美好,上天才會在最後給他們安排了一條如此殘酷的關卡。
過去了,便可以相守一生。
然而他們卻止步了,終究是︰
有緣無份。
蘇初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向小區外走去。
田雪,從今以後,我不再愛你。
可我仍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即使你以後的人生沒有我的參與。
自此,就是兩條不再交集的路,我也會努力讓自己過的很好、很好……
夏羅偷偷模/模地跟在蘇初的後面,看他搖搖晃晃的出了小區,一步步,步伐漸漸變穩,慢慢走向人行橫道。
夏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忙快跑兩步跟在他的不遠處,萬一他真有什麼想不開的,自己也能嗖的一下竄過去把他給拽回來。
然而事實證明夏羅想多了,蘇初相當遵守交通規則地過了人行斑馬線。
夏羅提起的心放下了一半,又重新跟蘇初拉開了距離。
看到蘇初停到了社區診所前,突然回頭左右張望起來,夏羅一個條件反射就背過身去躲在了旁邊的電線桿後面,嘴里不停的默念,「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突然電話鈴聲不合適宜的響了起,連帶著隨音樂而起來震動,嚇的夏羅差點沒一下字跳起來。
忙一邊詛咒的來電話的人,一邊手忙腳亂的去掏電話。
屏幕上蹦達著兩個字︰蘇初。
呃∼他不一定是發現了我,只是找我有事吧!
夏羅懷著僥幸心理的接起了電話。
「姐,別往電線桿後面藏了,你那麼顯眼,真不適合跟蹤,過橫道時就看到你了。」
丫你個臭小子,看到了不早說。
夏羅把電話把兜里一塞,怒氣沖沖的彪到了蘇初跟前,拽起他受傷的那只手就來回打量起來。
血早就不流了,但上面血肉模糊的樣仍然十分可怖。
夏羅心疼地在上面直吹氣,「你個傻小子,不知道會不會骨折。」夏羅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我們先進去上個藥消消毒,等會兒領你去骨科醫院拍個片看看。」
「姐,不用這麼小題……」
蘇初沒說完,就只見夏羅眼楮一瞪,「你給我閉嘴,都听我的!」
蘇初立馬老實了。
進了診所簡單的消毒包扎一下,在診所醫護人員看中二少年的眼光下倉皇逃出。
夏羅伸手攔了一輛車,直奔最近的醫院。
拿著拍好的片子,很好,沒有骨折,但是!
夏羅臉黑黑的去藥局拿藥,蘇初跟在後面小聲開口,「那個,姐,骨膜受損不是什麼大事,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不用去買……」
夏羅停住腳步,回頭瞪他,蘇初馬上噤聲。
拿完藥,出了醫院門,把藥往蘇初懷里一塞,「回家去換一套衣服,然後給我滾回去上班!」
「噢!」蘇初捧著藥立馬飛一般的離自家還處在暴怒中的姐姐遠去了。
留在原地的夏羅卻沒像蘇初想像中的那樣化成噴火龍,反而笑著搖搖頭,輕松地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卓昭說的沒錯,自家弟弟很堅強。
給許姐打了個電話,通知那三人下午先去辦公室,重新簽署一份新合同沒問題後,就可以去調料室接手新工作了。
夏羅則直接殺回家里,煮骨頭湯給自家傻弟弟補補。
砂鍋里,骨頭湯正在咕嘟咕嘟地冒著小泡泡,湯已經開始呈現出一種女乃白色,看起來十分誘人。
夏羅拿起小木勺嘗了一口,馬上皺著鼻子把小勺扔到旁邊,這不放鹽的東西味道真凶殘。
突然一陣舒緩的鋼琴聲從屋內傳來,是她的電話響了,夏羅忙顛顛地跑過去接。
是傅卓昭。
「喂,阿蘇,你那醬牛肉是在隔壁市哪買的啊?」
「問這個干嘛,你要去啊?」
「我不去,我朋友要去,讓他給帶回來點。」
夏羅嘿嘿笑,窩在沙發里像個偷到了腥的小貓,「你看,你也愛吃吧,還說我!」
「好好好,我錯了行了吧。」傅卓昭失笑,「先說說到底在哪?買回來我分一大半給你。」
夏羅嘻嘻笑,馬上開始眉飛色舞連比帶劃地說起那家小店的具體方位,完全沒意識到傅卓昭那邊根本看不到自已的手勢。
不過好在傅卓昭理解能力極佳,硬是從夏羅極其混亂地胡侃中找出了一條路。
傅卓昭這邊剛放下夏羅的電話,就馬上給雷亞鋒拔了過去。
「喂,木頭,把這個地置記一下,就買他家醬牛肉,多買點回來,你這救命之恩就算還了吧,別老念念不忘的,不……不是說你的命就值兩斤醬牛肉,主要是阿蘇就好這口……行行,你要是心理不平衡,非覺得被兩斤醬牛肉侮辱了,就爭取跟老板把那方子給買回來,上次阿蘇想買來著,不過沒買成功,回來後還念叨呢……對,你總結得很到位,給她買好吃的就對了……不用貴的東西,關鍵在于味道,街邊一元錢一串的烤面筋只要味道好她都能吃嗨……對,了解精神就好啦,你去吧。」
放下電話的傅卓昭嘴角還一直微微翹著,阿蘇這個吃貨,美食絕對是對她最好的報答。
夏羅不知道傅卓昭掛了電話之後發生的事,要不然沒準會沖著傅卓昭大喊一聲知音啊!
所以她現在只是沉浸在又要有醬牛肉吃了的喜悅中,樂滋滋地去廚房打包了半鍋骨頭湯,一路拎著保溫飯盒,小跑著去了辦公室。
把蘇初叫進來,逼著他全部喝光,才把喝到想吐的蘇初趕了出去。
她自已則又拎著保溫飯盒馬不停蹄地來到了調料室。
三個人已經重新簽完合同早早地等在了這里,夏羅也不廢話,直入正題,開始了她本人期待已久的的調料交接。
按照老原則,夏羅仍然是把最難做、最費時的三樣交了出來。
其它兩人還好,接受的還滿快的,只一個叫秦小翠的女孩就顯的有點笨拙。
秦小翠二十剛出頭,長的略顯黑瘦,頭發枯黃,一看就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她平時也不是伶俐的人,干起活來窩在牆角里很容易讓人忽略,但她就勝在一個字︰專。
夏羅非常看重她這一點,再加上能減輕自己的工作任務實在是一件讓人相當愉快的事。
所以即使在夏羅教導了她多遍秦小翠仍然有點傻傻的分不清楚時,夏羅也沒生氣,仍然好聲好氣的重新跟她講。
花費了別人好幾倍的功夫,可算讓秦小翠大概的搞清楚了。
夏羅大松一口氣,這要是再搞不定她可真要抓狂了。
抬頭,隨意的掃了眼掛鐘。
挖去!時間腫麼過的這麼快,已經不知不覺已經這個點了,小孩都放學快二十分鐘了。
忙掏出電話給小孩拔了過去。
小孩已經安全回到了家,夏羅放下心來,開始跟小孩道歉︰「寶貝對不起啊,媽媽工作太認真忘了看時間,還沒給你做飯,你等媽媽一會兒,媽媽現在就趕回去。」
放下電話,夏羅忙跟幾人道別,不經意間便掃到了秦小翠滿臉的羞愧與自責。
夏羅腦中思緒一轉就明白秦小翠這神情的原因了,大概是听到了自己與小孩的通話,覺得都是因為她的原因才讓自己錯過了回家的時間。
夏羅笑笑,雖然她這麼想也沒錯,但她臨走之前還是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事,幾個小時學不來也很正常,過兩天熟悉了就好了!」
說完便揮了揮手,轉身,匆匆離去。
夏羅不知道的是,她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微笑、一個拍肩、一句鼓勵竟讓小姑娘悄悄地紅了眼框。
她從小腦子就不好使,爸媽叫她傻丫,同學叫她笨蛋,老師們則連眼光都懶的在她身上停留……
這是她自懂事起,第一次接受到來自別人的,如此清晰如此真誠的善意。
秦小翠握拳,在心底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好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