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立在一片晨色里回過頭去,隔得遠了倒看得清楚了些,褚一航許是一晚沒合眼,眼里布滿血絲,一手還放在門把上。在別人眼里高貴如斯的他在她的面前從來都是那樣的平凡。
蘇瀾轉過頭看向腳下的路,輕飄飄的一句,「我不需要等著誰!」
從前沒有等,現在更加談不上。
車很快就來了,一路上心里不知怎麼的除了痛還有酸。那些很久遠的過去是那樣的清晰的和現在自己的一切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跛著腳剛走到雕花大門前就看到門前小徑上來回踱步的汪承瑾,他半低著頭,手上夾著一只香煙,從他的腳步可以看出此刻的他有些心焦。
她沒看錯吧!他不會是巴不得自己消失了才好?
蘇瀾身上沒有遙控鑰匙,就那麼立在門口看著那個男人,他身後的紫薇花開得正艷,紫薇花架下的梔子花也散發出荼蘼的花香,這些在蘇瀾的眼里已經失去了顏色。就算你是一個愛花的女人又如何,你懂得欣賞卻沒有人欣賞你!
汪承瑾很快就走過來,向她大步走來拉開了門。
原來門並沒有鎖。
他什麼也不問的抱住了她,那一刻他閉上了眼楮心里只有一個聲音︰「還好她回來了!」
蘇瀾一動不動的任由他抱住,她太累了!他的懷抱還是一如既往的寬厚溫暖,還是熟悉的薄荷香。溫暖的陽光鋪滿身上卻讓她不可抑制的想起昨天傍晚的那一幕。心底升起一股陌生和寒涼直接讓她毫毛倒豎甚至身體僵硬的抗拒著這個把自己圈入懷里的男人。
她吶吶的吐出兩個字,「惡心!」自己一夜未歸,他反倒失了常。他是終于明白等一個人的滋味不好受?不對昨晚他不是在那個女人家里?他是突然良心發現愧對她蘇瀾?他這雙手抱過別的女人。他愛那個女人,那個女人還有他的孩子……
雖然很累,大腦卻夠活躍,那些畫面和字眼在腦子里如同一團亂發,纏纏繞繞沒個直溜!
汪承瑾不可置信的松開她,雙手掌著她的肩,「瀾瀾?……」
他終于肯這樣叫自己,可是已經完蛋了!
她那雙本來美麗純淨的大眼此刻有血絲有水霧還有他看不懂的陌生情緒。直直的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那是深深的厭惡。汪承瑾什麼也說不出來,心口一抽一抽的拉扯著。她厭棄自己,沒來由的感到心慌。
就「惡心」這兩個字雖然很輕,卻堪比刀斧劈得他恍然如墜入噩夢。他不相信,手上用力勁,「瀾瀾不是這樣的,你告訴我不是這樣的。」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又到底想要個什麼答案才安心。
蘇瀾如驚蟄般開口,「放開我,惡心……」
汪承瑾猶遭重重一擊,忽的松開了手。知道自己弄疼了她,可是他手一松開她就如同一片落葉直往下墜。汪承瑾手疾眼快的抱住了她。
蘇瀾想掙扎,卻沒了力氣,氣若游絲的說著,「別踫我,別……踫……我。」抿緊的唇線下滑渀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長睫毛上的水霧越積越多,卻始終沒有凝結成淚滴。
汪承瑾依言放開了她,他其實不是不喜歡她哭,而是怕她哭!最怕她流淚的樣子,那個不是誰都可以哭得楚楚可憐的樣子讓他的心里裂了很多道口子。
蘇瀾把頭埋在膝蓋間,海藻般的頭發垂在腳邊,汪承瑾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就是自己父親去世,年輕氣盛有沒多少經驗的他在一干董事面前也沒有這麼無助過。那個讓他生平第一次無措的是眼前這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的女人。
好一會,蘇瀾才抬起頭來晃悠悠的起身,她並沒有掉淚。
汪承瑾看她一瘸一拐的往里走,一個趔趄。他趕緊伸手過去,還在距離她手臂一點的位置上就被她有所感知的一把揮開。他只好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他們剛進屋,柳姨就站在廚房門口想上來說話,汪承瑾一個冷冽的眼神過去,柳姨嚇得縮回去了。
好不容易走到主臥室的門口,蘇瀾打開門轉過身,站在門內一只手把在門把上,一只手掌著門框,雙眼空洞像是對他說,又像是對著空氣說話,「我好累,想睡會!」
他以為她會再鬧,沒有想到她這麼安靜。這樣子的她讓他的心里沉甸甸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應該打他罵他才像她。像一個妻子該有的樣子!
他抵著門,「瀾瀾我們談談!好嗎?」
蘇瀾片刻愣然,眼淚在這許久冷落以後的第二聲「瀾瀾」中差點跌落。她把著門的手稍稍使勁,用力吸了吸鼻子。這一年多來,他冷淡她,漠視她,甚至肆意傷害她。她一直苦苦支撐,刻意掩蓋,為什麼?
就為了求一個安定。也是因為愛他。可笑的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差點成了最後一個知情人。她也曾經對他說過,「我們談談。」他不是沒給自己機會麼?怎麼想起來了?
蘇瀾不會以為因為自己徹夜不歸就改變了他對自己的心。已經發生的事情是不會倒回原點。她也不會忽視自己被冷落是因為他在外面有了另一個女人和那個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可笑的是汪承瑾還舀褚一航說事。
她苦笑出聲,唇邊躍起兩抹妖艷的彎彎的笑弧,「汪承瑾,你終于看到我了!可是我現在心情很差,怎麼辦?而且我已經想不起我們之間還有什麼重要到如此讓你在工作日里特意等著我談的事情。」
結婚以後蘇瀾從來沒有連名帶姓的叫過他。汪承瑾啞然,他能和她談什麼?談他如何出軌?如何反復無常?還是此時如何內疚?還是倒出家里人都忌諱的多年前發生的事情。這些事沒有一件不是他難以啟齒的。他汪承瑾這三十多年來從來沒有想過向一個女人解釋什麼,這不是他的性格。
蘇瀾見他無話可說也不想這樣尷尬的對峙,使勁全身力氣想要把門合上。汪承瑾畢竟是個男人,而她因為有傷想關門哪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