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女侯 第八十三章 人生長恨水長東2

作者 ︰ 潁川月下

「你只帶走這個。ai緷騋」拓跋彥手心中托著一個精致的金絲小盒,正是蜜黛。

沒有名單,沒有細軟,卻只有一盒他親手給她畫過眉的蜜黛。「所以,不管你承不承認,你還是很不舍跟我在一起的時光的,你同他,只不過是認識的早。」

青櫻尚在驚恐和委屈中,一雙美目中噙滿了淚,饒是這樣,對于這個問題,還是十分清醒道︰「我要的是攜手,不是恩養。」

「你還小,不明白也是有的。」拓跋彥很有耐心地輕輕道,「你到底是女子,再愛你的才華和狡黠,也不該讓你奔波操勞。」說著手在她身上寸寸肌膚輕撫,見青櫻怕得瑟瑟發抖,他湊到她耳邊道︰「讓我來幫你下決心。」說著將她橫放在地,青櫻急得臉通紅。

正在這時,一股清涼的薄荷味道由遠及近飄來,這味道來得詭異,兩人皆下意識地屏住呼吸鈮。

然而毒手神醫蘇子雍的毒藥要是讓人能在中毒前覺察,那就他的盛名就有負了。

饒是吸入的並不多,卻耐不住毒性強烈,兩人頓時都身體不能動彈。拓跋彥穩住吐納,強行運動暫時保持神智的一絲清明,然而他也自知這樣撐不了多久。

青櫻剛剛解毒,還無法正常運氣,不由得眼前花亂起來,但是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身影,她心中一喜 。

顏超羽手中拿著一個還在冒著白煙的鼎爐從溪邊的密林中閃了出來,他似乎已經潛藏了一會,見此情景面上絲毫沒有驚訝,卻一臉恨色。將鼎爐不偏不倚砸到拓跋彥懷中,任里頭的香灰潑灑出來,在他白皙的皮膚上燒得滋滋響,拓跋彥雖然面不改色,可是身體又不能動彈,鼎爐中冒出的大量白煙直穿鼻腔,一時間再也用內力抵制,眼前一陣一陣地模糊緩緩地倒在青櫻身邊。

顏超羽雖然是沙場上成名的武將,卻一向是少年英越,從不做這等陰損的事,今日這頭一遭卻還不解氣,上前去一把拎起拓跋彥臂上用力一摜,從青櫻身邊扔開。紅著臉從地上撿起被拓跋彥月兌掉的衣物,閉眼送到青櫻身邊,有些結巴道︰「你先穿、穿上吧……」說著又恨聲踢了拓跋彥一腳道︰「你要是真的對軍師做了那樣的事,今日連全尸都不能留給你了!」

青櫻嘆了口氣道︰「超羽,先把解藥給我,不然我怎麼穿衣服。」

顏超羽聞言應了一聲,模索著給她喂藥,只是他眼楮看不見,再小心也難免不慎踫到了她身上的一處肌膚,頓時慌得面上大紅,猛地縮回手連連道︰「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我——」

青櫻見他模樣純真,從來深恐褻瀆了自己半分,突然念及這世上,大約除了先生,也只有他對自己是這樣簡單赤城,沒由來地心中一酸,眼淚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顏超羽觸到她臉的時候覺得濕濕的,當下反應過來,急得手足無措道︰「我什麼都沒有看見,你要是介意,我們一回了起賢關這根手指我立刻剁下來!」

一時間又逗得青櫻破涕為笑,到底都還是少年心性。

青櫻吃了解藥,稍稍一運氣,身體得以動彈便迅速地穿上了外衣,問道︰「名單送走了嗎?」

顏超羽點頭笑道︰「軍師的吩咐,幾時沒有完成過?」

「可有按照我的法子?」

顏超羽英挺的臉上露出一絲無辜,委屈道︰「當然有,你連我都不信任了?」

那自然不是……只是,她現在對于男人說的話,本能地不敢去全然相信。也許只除了先生。

那份名單中,她添加了一些目前大夏朝廷中的忠臣良將在內,大約佔了名單中的一成,如此九真一假便不容易被辨認出。而這些混入其中的忠良卻個個是朝廷的肱骨,以目前兩面夾擊的風雨飄搖,這些人中的每一個都可算是朝廷的擎天之柱,少一個就要塌掉半邊天,更別說同時失去。

而以鄭妃和鄭友耀多疑的性格,此刻又是驚弓之鳥,在得到這一份名單之後必將會清理名單上的人,屆時明禹便可不費吹灰之力,坐等鄭氏自取滅亡。

當時拓跋瓏提到這份名單時,她便生了這條計。

顏超羽見她再沒有疑問,放下心來,側臉對她道︰「再殺了這個北夷,軍師剛才的屈辱就可結清了,也除掉了王爺的心月復大患。」

說著寶劍出鞘,劍鋒還未至拓跋彥的身體,青櫻忽然一個輕點躍了過去,攔在前面。她不敢去看顏超羽不解的目光,只低聲道︰「放過他。」

顏超羽的劍仍然指著拓跋彥,但是青櫻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低低地又說了一遍,語氣帶了幾分哀求。他雖然難以置信,但是卻不願忤逆她的意思,緩緩地收回寶劍。

青櫻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卻不著急走,俯去將拓跋彥扶起來靠在一顆樹干上,在他身上模索了一陣,果然尋出避毒丹塞入到他口中,自語道︰「你要是能听高盛的話,就不會被我這樣傷了。你是心亂了,幸虧高盛對我有所防備。以後有他在,我會放心你的。」

做完這一切,她才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對顏超羽道︰「我們走吧。」

馬車停在林中,車夫是顏家軍的人,兩人便放心地在車內休息。素日里他們兩個聚在一起,皆是青櫻的話多,顏超羽從來都是微笑著听她說。

但是今天,青櫻一路無精打采地掀開簾子看著車外一成不變的風景,一句話也沒有。

大約是這樣的氣氛尷尬,顏超羽試探道︰「軍師在想什麼?」

青櫻似是才回過神來,有些勉強地沖他笑,但是絲毫不燦爛,反而有種勉力維持的衰敗,「在想我的師傅,‘鳳潛’。」說著低頭沉默了一陣反問顏超羽道︰「你說,這世上真有男子會只愛一人,一生一世不改初心嗎?」

顏超羽不假思索道︰「當然有,軍師生在公侯之家,沒有見過是正常的,我們益州就有許多小戶人家夫妻兩人白首同心。」

他雖然為人瀟灑爽朗,在情愛上卻一直深藏自己的心思,此刻為何這般坦誠,青櫻卻沒有在意,自顧自地嘆氣道︰「是該有,先生就是這樣的人。可是,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有那樣的福氣?」

顏超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卻錯開話題道︰「軍師為什麼剛才放過殺拓跋彥那麼好的機會?」

青櫻身子不易覺察地一顫,沒有回答。

顏超羽少年成名,心思敏銳,立刻追問道︰「軍師冒這樣的險,稍有不慎就會丟了性命,我想軍師肯定想過拓跋彥會不帶解藥來的情況,如果他不帶,軍師要怎麼辦?」

青櫻被他逼不過,臉別向一邊輕聲道︰「他不會不帶的。」

「所以,軍師算無遺策,料準了他的心思,舍不得你死。」

即使青櫻不答不理會,他仍是接著說道︰「可是他獨身前來軍師又是如何猜到的呢?倘若來一兩個部將,恐怕結果就大不一樣了。」

「因為,軍師在他軍中的時候故意與所有部將交惡,所以他深恐如果你真的盜了名單,有旁人在,他要救你性命就要大費周折了。」

青櫻不否認。

顏超羽搖頭嘆道︰「青櫻。」他甚少這樣越禮叫她的名字,兩個字在唇齒間吐出,微涼。

「你智計無雙,但是任何真心都經不起算無遺策,一生一起到白頭的姑娘都是很喜歡笑的,你不懂得,看著自己心愛的人笑得那樣燦爛,一天的苦累立時就會煙消雲散。而你,蹙眉沉思的多。」

是麼?他也許說的是,她再伶牙俐齒也無法反駁。

曾幾何時,她在鳳鳴山上時,也是天真無邪,言笑晏晏的;曾幾何時,她也想陪著先生在月落莊中清風明月,詩酒一生的。

可是人與人的命總是不同,自古窮通皆有定,就好像從小她與有爹爹疼愛呵護的青桐是不一樣的,與眾星棒月的穆可兒也是不一樣的。

她也只有十七歲,把江山扛在她肩上的一刻或者說與明禹攜起手來的一刻,就注定了這一生的風口浪尖。

「所以呢?」心里沉甸甸地敷衍出三個字。

「我們走。你這條路,走不出你想要的盡頭的!」車中的光線昏暗,然而少年意氣,似盛夏驕陽照得亮所有的角落。

「嗯……那我們也許可以開一個小店來維持生計,給人算卦,嘻嘻,我一定會誆騙人的。不過……開店要租賃房屋,我們哪里來本錢呢?」青櫻將頭埋在膝上,笑嘻嘻地憧憬道。

「我可以打獵!有些珍貴的獵物可以賣上好些錢,開店的錢就有了。」青櫻竟然沒有嚴詞拒絕,反而這樣熱絡,當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欣喜道︰「天下之大,憑著我手中的劍,可以安身的地方很多。」

青櫻看著他,只是目光盈盈地笑。

顏超羽見她不答,心中有些慌亂,深恐自己方才說的太直接造次。

其實青櫻只是強忍著不敢開口,只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答應他。

不羈江湖,放任歲月,本是她心中至純至深的百轉千回。任外面風雨飄搖,肆雪漫天,關上門紅泥小火爐,晚來新醅酒。開一家小店,或許往酒里兌水,或許拿涮鍋水給看不順眼的客人炒菜,或許信口開河給大富人家新出生的小少爺算一個好命討些賞錢。

不管怎樣,你拿這個這個來誘惑我,至少說明你一直一直知道,我想要什麼。

謝謝你,超羽。

青櫻仰起臉甩了甩腦後的長發,好像可以忘掉剛才心中風起雲涌的向往——有很多事情只能忘卻和放棄,因為那是明禹的選擇。她只用選擇一次,選擇了他,余下的都是他的選擇。

是對是錯,入死出生,由他做主。

回過神來,她已經可以平靜地朝顏超羽微笑道︰「超羽,你要是去開了小店,百年以後的大夏青史上,誰來建功立業?誰來與呂布關羽齊名史冊?」

「所以,你不能走,我也不能。」

車中徹底安靜了下來,只有馬車轆轤前行的聲音,仿佛將少年最後的青春一點一點撕裂再拋灑在路上。從今而後,山高水長,鏡中容顏未老,卻只能在夢里回味當時的心跳。

一路南下趕回起賢關臨城,趙王親自為二人接風洗塵,慕容青櫻與顏超羽一文一武,一時風頭無兩。

甚至這一年的春節,臨城還有戲文唱的就是這一出︰女軍師身在敵營將計就計立大功,顏將軍孤身北上以牙還牙刺北夷。

雖然名聲更盛,但青櫻並不在乎這些,讓她高興不已的是她回來的那日慶功宴上,明禹的目光始終在她身上,清亮溫柔。即使他們分別在同別人說話,偶爾一個投向彼此的笑意和眼神也是溫和繾綣的。

眾人正酣暢之時,王妃李芳旭忽然舉杯起身嬌聲道︰「顏將軍和軍師這次真是立下大功,大家說王爺應該賞些什麼呢?」

她地位尊貴,這話又應景,自然附和者眾多,有說賞錢的有說賞頭餃的,並無什麼新意,李芳旭也只是搖頭道︰「這些豈配得上這一回的大功?」

終于有人耐不住她賣關子道︰「那王妃娘娘說賞些什麼?」

李芳旭目光中光彩一盛,揚聲道︰「小顏將軍和慕容軍師一個二十,一個十七,青春年少,男未婚女未嫁。小顏將軍白衣銀甲玉面少年郎,當年一戰成名多少少女思慕;慕容軍師智計無雙貌美如花,听聞連北朝四王都傾慕不已。你們說,這樣的一對璧人,難道不是天作的姻緣嗎?」

這一番話真是連敲帶打,連帶著指出青櫻與拓跋彥之間不清不楚。

氣氛頓時一變,眾人都嗯嗯呵呵著不說話,青櫻的笑容凝在臉上。

司馬明禹臉色一沉,目光銳利地掃過眾人,似乎落在了顏超羽身上一陣,最後定格在青櫻臉上。

蘭陵王的一個舊部將大約是喝多了,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笑道︰「郡主說的是!這小顏將軍同軍師兩次三番地結伴北行千里,這一路上朝朝暮暮,同一張桌上吃飯,同一個床——屋檐上睡覺,說不定一起看個朝霞落日什麼的就私定終身來著呢,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他話音剛落,便有同他親近的將領起哄道︰「小顏將軍還猶豫什麼,請趙王賜婚啊!」

李芳旭作為女主人此刻儀態萬方地站在席中,昭示著這個話題並沒有結束,沒有個說話誰也下不了台。

青櫻是姑娘家不便說話,只悄悄地瞥了一眼明禹,只見他臉色鐵青,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他此刻左右為難,倘若直接說不答應,顏超羽與青櫻在外人看來的確是一對佳偶,況且顏家軍聲勢漸旺,有超過雲西州付為正之勢。將自己的同門師妹嫁給顏家,正好拉攏安撫,他這個順水人情不做,豈不是太奇怪了?

倘若他答應,難道讓他看著心愛的青櫻被他人擁入懷中?不可能!

氣氛僵持,伶俐老辣的諸如崔思博和郭光耀,早就看出趙王與慕容軍師之間的私藏已久卻已滿溢出來的情愫,此時連忙提到酒已到中旬夜也已深了,眾人該早些散了,軍師千里奔波要好生休息才是。

他們兩人都是軍中威望頗高的,如此一說,年輕將軍們也不好再鬧騰,只是王妃還端著酒站著,也無人好就這樣離去。司馬明禹一向殺伐果決,他此刻臉色不虞,眾人雖然覺得莫名,卻也不敢造次,是以目光全都聚集在顏超羽身上。

顏超羽自打筵席開始就十分低調,似乎情緒並不高。只有同僚過來敬酒他才殷勤應付,余下時間便只坐在自己席上吃菜喝酒,即使王妃提到他,面對席上投過來的形形色色的目光,他也只是拱手微笑,面上並沒有意氣風發之色。

直到此刻避無可避,他才斟盡壺中最後一盞酒,起身淡淡笑道︰「多謝王妃厚愛,超羽也確實對軍師傾慕已久。」

他此言一出,席間一片起哄,青櫻和司馬明禹的心同時提到了嗓子眼。司馬明禹握成拳的手微微發抖,心中打定一旦顏超羽求娶青櫻,他就告訴眾人,慕容青櫻便是昭告天下已經薨逝的趙王原配,他們在宮中就有夫妻之實。

顏超羽接著道︰「只是超羽父親在我未出生時就已經為我指月復為婚,本來一年前就要迎娶表妹,只是姑母體諒戰事緊張,同意將婚事推後,現下表妹已經年方十九尚待字閨中,超羽縱然再傾慕軍師,也斷不敢停妻再娶,更不敢將軍師置于妾室的位置,褻瀆了她。」

一口氣說完後深深地看了他父親一眼。

顏超羽所說什麼指月復為婚根本就是子虛烏有,顏將軍初時听來也驚愕不已,然而他久歷世情,听了一陣也體味到其中的深意——超羽之意是絕不能求娶軍師,但是卻又將責任全部攬到自己身上,若非有苦衷,以超羽的高傲心性,必不會這麼做。

是以他站起身來笑道︰「這個是我的不是了,當然內子和姨妹姐妹情深,兩人同時出嫁有人有喜,就約定如果生下的孩兒是一男一女,就要結為百年之好,這樣兩家作了親家也就永不分離了,我姨妹家的閨女至今待字閨中,縱然王爺王妃有意賜婚,超羽也沒有這個福分啊!」

他這話一出,眾人神色各異。

司馬明禹只覺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終于和顏悅色起來。

蘭陵王的一干部將雖然面上仍是笑著,卻略有尷尬。最後還是李芳旭飲了一口酒笑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說是有緣無分了,可惜了這麼一對金童玉女。」

顏將軍已經證實了顏超羽定親之事,她口中還作金童玉女之稱,顏家軍的一干人臉上有些過不去,只是又念及王妃素來就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也就罷了。

這麼一鬧,本來也已酒過三巡,眾人都覺得有些意興闌珊,崔思博和郭光耀便讓大家散了。顏超羽面上並無異樣,隨著同僚一同出了門。青櫻目光追著他的身影直送到再也看不見——經今日一事,從此蕭郎亦是路人。

如此一想,回帳後一個人躺在床上心中難免一酸。生命中一個個人,先生,謹瑜,超羽都漸行漸遠漸無書,明禹,明禹,從此我可只有你了。

正在輾轉反側,門口一陣窸窸窣窣,便是司馬明禹掀帳進來。多日不見,他更顯清朗,此刻披著一身月光立在那里,英越而俊朗,青櫻坐起身來看著他,竟一時心旌蕩漾,半晌才喃喃道︰「明禹……」

他听她叫他,果然走上前來,青櫻以為他要抱自己,先張開手臂想要撲進他懷中——她實在有千言萬語想對他說。

司馬明禹卻在床前遠遠站定,神情冷靜,一字一句地問道︰「她說的,是真的?」

「什麼真的?」青櫻尚在兩人數月之後兩人重又相見的復雜心情當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和顏超羽。」簡短,簡潔,直插人心。「你們有沒有過越軌之事?」步步緊逼。

心中的火焰生生被掐滅,卻又將熄未熄,仍存著一線希望又委屈又生氣地看著他。

打定主意如果他現在上前來安慰軟語安慰她的話,她也只不過會哭一場罷了——自己遠赴千里幾次為他縱橫捭闔,他關心的竟然是!

然而,他沒有。

司馬明禹又問了一次,「有沒有?」

青櫻心中又氣又悲,並不像小時候受了他的冷言冷語那般不在意,依然跟著他同他玩耍,反而平靜地吸了一口氣道︰「如王妃所說,我和超羽都是青春年少,如此朝朝暮暮,自然有。只是又算得了什麼越軌之事,反正男未婚女未嫁——」

潁川之言︰年少時,對于平淡總是不珍惜,不知仗藜徐步轉斜陽的可貴,終歸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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