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那個人是哪里來的,肖昭容不過同我說了一刻的話,就推說風大要先走回宮,我……雖然一個人站在那里很怕,卻也不敢阻攔她。ai緷騋她剛走不久……我只覺得身後有一道風吹過,然後就……」穆可兒余悸未消,抓著被角眼中還噙著淚道︰「那個人……抱住我就……後來我衣衫被他拉開,嚇得又哭又叫,以為……樂茵什麼時候趕來的我都不知道……」
青櫻見她的情狀,情知也再問不出什麼,但是心里已經明白了九分,問道︰「這事必定有人在後主使,先不說宮中是否混入男子,又大膽到敢對宮妃下手。只說怎麼偏偏勵妃留你在宮道上等候,又支開你的侍女,而且關于肖昭容是否陪伴你一同等候她所說和樂茵所說完全不同,實在不能說她的用意不明顯。」
穆可兒眼神一凜,聲音顫抖道︰「是她,是她!她前幾日三番五次地派人去她宮中,說要教我學武強身健體,我自是不去的,只說體質柔弱,人又愚笨,她叫了幾次我沒有去就作罷了,現在看來她根本是另有打算。」說著忽然捂著臉哭道︰「她不過是看我長久無寵,皇上並不在意我,這才敢明目張膽地在皇上撒謊,對我下手。」
青櫻看著她哭得傷心,竟是真的傷情刻骨,並非梨花帶雨的嬌泣,心往下落了十丈——她是這樣地在意明禹,想來後宮之中在意他的人一定很多,這麼多的女子的青春和愛戀都系在他一人身上,難怪自古帝王無論情不情願,為了後宮的祥和也要雨露均沾。
那自己呢?自己要怎麼辦?難道要埋葬這深宮之中,在歲月經年當中學會等待,在無數個日暮到日出的孤單絕望當中學會平靜,在宮中的勾心斗角當中學會將先生教的本事用到與一代代如花女子爭斗當中。
她想到這里,臉色灰敗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穆可兒立時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看了她,輕聲道︰「青櫻……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皇上對你一往情深,並沒有想要分你恩寵……」
青櫻不便將自己的心事說給別人听,聞言只勉強笑道︰「後宮雨露均沾是祥和之道,皇上是明君不會專寵的。況且你與皇上也是鳳鳴山的舊識,他不會虧待你的,無寵只是一時,想是他近日國事繁忙,沒有心情罷了。」說到這里,眼淚幾乎要出來了,時光流逝,不知不覺地逼人改變,她幾時被逼得這樣寬容起來,竟能以這樣的大道理勸慰他的妃嬪。
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小時候讀到這句詩,常常略去,並不覺得多麼有滋味,遠遠不及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這樣的詩句來得觸動心腸。
現在終于明白,當那個人的漸行漸遠,並非時空生死的阻隔,而是在歲月在俗務中將當時的純真與心動消磨,才是真的抓不住的逝去。
穆可兒哪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只當是自己方才言語的不慎惹她難過,遲疑著拉著她的手又道︰「青櫻,我真的沒有嫉妒你,我只是……怕得很,要是你再和我生分了,我在這宮中怎麼像個活人一樣過下去?」
她語氣悲寥,震得青櫻瞬時醒轉過來——是自己要她進宮的,況且這麼多年的情分她也是自己最能信任的那個人,忙讓樂茵給穆可兒倒來一杯茶,看她慢慢飲下平息了些情緒這才道︰「我們不會生分的……我不過一時想起宮中的步步驚心有些難過而已。」說著很快揭過道︰「這件事,皇上必定還會問的,你打算怎麼說?鎩」
穆可兒雖然是淚眼婆娑,心下還算清明,看著青櫻道︰「我不敢說實話的,皇上不會信的。」
青櫻听她這樣說,略放下心來點頭道︰「你能這樣想是最好,勵妃已經咬定肖昭容並沒有陪你說過話,可見她必定要抵賴。到時候撕破臉對峙起來,以蘭陵王的勢力,皇上只怕也不會對勵妃怎樣,反而于你不利。」
同時又看向樂茵道︰「只是樂茵昨日已經說過肖昭容陪你說話,卻是不好改口,勵妃那邊自己心虛應該是不敢主動提起此事。至于皇上問起來……我想想辦法,總之要設法保住樂茵的性命為先。」
兩人正說著,外頭有人來回道︰「勵妃娘娘說今日充華受驚,明天便不用去給皇後請安了,她會親自向皇後說明的。」
穆可兒渾身一顫,淒然笑道︰「她倒真是位高權重,在宮中想要一手遮天,連皇後的家都敢當。剛剛做下虧心事,卻還能堂而皇之地叫人來說這話。」
來人大約沒有听到謝恩的回答,站在那里沒有走,青櫻見穆可兒的樣子知她此刻難以勉強,便朝外揚聲道︰「充華身子虛弱,不能起身親自謝恩。你回去替充華謝勵妃娘娘的美意。」
那人估模著是勵妃宮中的有頭臉的丫鬟,還算是知事的,一听就只是寵冠六宮的英貴嬪的聲音,當下也不敢多言,恭敬地答道︰「是。」窗前的這道影子才漸漸消失。
青櫻叫樂茵吹滅了燈自去休息,她陪著穆可兒說話——橫豎今夜是誰也睡不著的。可兒並沒有反對,乖順地復又躺了下去朝外側著,只是月光下兩行淚不住地滑下。
青櫻見了,只得生生扭過頭,在這宮中,究竟誰能護得了誰,她護不了可兒,就像明禹護不了她,自己若不堅強,這吃人的深宮只會吐出一堆骸骨。
次日皇上遣太醫來看,穆可兒推說仍舊起不了床,心悸得厲害。皇上並沒有再親自來看,只吩咐皇後探望,不知這是否遂了勵妃的意,關于肖昭容是否出現過也就沒有人再提了。但是青櫻明顯地感覺到,穆可兒每每提到勵妃,眼中總會若有若無地透出一絲決然。
明禹與青櫻之間的慪氣也持續了半月,這半月來天氣愈加冷了,兩人各自宿在清明殿和毓慶宮,誰也不理會誰,倒苦了汪福興和水榕,成日里兩處奔走來往傳話或是送東西,情知兩位主子鬧氣,每日里一碗熱湯,一碟點心卻是不少的。
永歷三年十一月十二,英貴嬪慕容青櫻得賜椒房,雖然位份上並沒有晉封,但是卻更加明確了她在後宮中的地位。這也是後宮的制衡之處,雖然位份沒有越過勵妃,然而卻是一陣風,指向了聖意所在,也就間接警告著蘭陵王的勢力。
明禹和青櫻又和好如初,倒並不是因為椒房這件事,這事擱在旁人身上許是莫大的恩寵,畢竟連在位的中宮皇後也未有這樣的榮耀,于青櫻來說也只是寢殿中多了些芬芳罷了。
只是兩人從來鬧了別扭也過不了一月,終究是少年人情熱,不管是誰先主動示好,另一個無有不應的,每回只會比從前更是蜜里調油。
京師這幾日已經接連下起了雪來,毓慶宮中防寒取暖的狐裘,銀炭,湯婆子等物早就置辦齊全,饒是這樣司馬明禹仍是擔心青櫻體質虛寒難以過冬,又讓內務府在炭中加了松香,柏枝和甘草一同焚燒,為的便是在取暖的同時溫補,這也是蘇子雍的主意,他主張是藥三分毒,與其用藥去補,不如在飲食和日常上時時注意,這三味藥皆是極好的溫補藥材,又容易焚燒,是以凌波殿中入了冬燒起了暖炕不僅沒有煙氣,反而添了清香。
這日谷雨一面給青櫻拿來湯婆子一面笑道︰「水榕姑姑說讓小姐從今日起就把湯婆子放在小月復上,過幾日行經的時候就不會痛了。」青櫻從前戰時軍中皆是男子,況且軍情緊急也容不得休息,有時正是行經時卻要在冰天雪地中長途跋涉,有時又要徹夜商談軍機要務,吃不上飯喝不上熱茶亦是常有的事,是以每次年紀輕輕每次行經皆量少疼痛。蘇子雍不長于婦科,只說用湯婆子取暖可有改善,司馬明禹便吩咐了水榕留心。
青櫻一面接過來一面听谷雨說道︰「皇上對小姐就是上心,那冷宮里的趙氏還想翻過天去,可不是痴心妄想!」
「哪個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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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荷包啊求鮮花~再沒有荷包,可就沒有錢給青櫻刷椒房,也沒有錢給她吃藥改善體質啊……內啥,就算要去北朝,車馬費也要攢的啊,去了總要有些私房錢的嘛……親們,青櫻在哭泣……乃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