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的事,誰也不願見到,哎,只是皇上發話,本宮也無法。回宮後你便仍舊服侍穆順常吧,另外待她醒來後要緩緩地告訴她,知道麼,不要嚇到她了。」樂茵一面哭一面答應著了。
勵妃直等皇後走了,還盈盈地站在那,像是等著青櫻一般。
青櫻想了想,對她笑道︰「郡主,莫要高興得太早。」
勵妃見她突然拿舊稱呼來喚自己,不猶得狐疑道︰「你什麼意思?」
青櫻心中一計已生,只笑道︰「你對可兒做過什麼?郡主不妨告訴我,我也告訴郡主。」‘
勵妃嗤之以鼻道︰「你想誆我?慕容青櫻,我們倆可是相識得早,我什麼都沒做,你休想從我這里套出什麼話來。」
青櫻听了點頭道︰「沒做就好,我其實也相信不是郡主所為。」她在郡主二字上咬得極重,說著又自顧自地笑道︰「是啊,有個像你這樣相識已久的人真好,想來你也覺得有我在真好,都不必虛偽到去稱姐姐妹妹娘娘臣妾什麼的,只可惜,很快就沒有這樣的人。」
司馬明禹當真是極為惱怒的,大約世間連小販行夫亦不能忍妻子的不貞,何況他九五之尊,只有他冷落別人的道理,誰知現在竟讓他知道一個他自以為納她便是最大恩寵的女子,竟然……失貞嗄!
再加上這走了數日,朝堂當中舊臣與新貴之間頗多摩擦,新貴這一方面崔思博縱然還算韜光養晦,近日里也傳出有京官口稱他為聖人,這還了得。他是聖人,想要置皇家威儀于何處?
而且顏超羽與郭光耀受召回京之後,這些時日據司馬明禹留在京中的眼線所報,兩府皆是門庭若市,有時候直到深夜還有豪貴的馬車出入……這不能讓他不疑,他們兩個都是手有兵權並且武藝高強的將領,倘若有反心……
西北的眼線又報蘭陵郡的有一處山坳里夜間燈火不滅,前些日子還有頗多馬車蓋得嚴嚴實實地出入那座山,無人得知車中運載的是什麼。看這個保密的情形,私鑄兵器也並非不可能。
呵,這些人自詡功勞蓋世,一個個都不把律法放在眼里麼,是想造反了嗎?他心中這兩件煩心事攪在了一起,煩悶不堪,一連幾日都沒有出海陵殿的正殿,也未召見任何嬪妃。
青櫻亦心思不在這上面,穆可兒被幽禁在最濕熱的茉風苑,現在自然不會有人給她送冰塊,雖然她並沒有被廢為庶人,尚有一個從八品的順常之位,然而宮中之人最是根紅頂白,拜高踩低,料想這種事無法翻身,況且她本來之前就無寵。只怕現在飯食都沒得吃飽,天氣這樣熱,萬一御膳房跟來的廚子心壞,弄些餿臭的飯菜,可叫可兒這種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如何受得了?就是在鳳鳴山上,她亦是沒有受過苦的,青櫻有更加重要的事要做,不可能時時陪著她,況且這也是明禹嚴令任何人不得入內探視的。
她在事發的那日夜間便躍出茉風苑的圍牆之外去察看了腳印——縱然是本事再大的高手,也會雁過留痕,然而此事卻蹊蹺的很。一連串的腳印在泥地上留下的印子很淺,這是符合一個高手的特質的,然後這腳印卻雜亂,按說輕功達到一定境界之後,運功時提起一個氣腳下是分毫不亂的,既然是高手,怎麼會腳印不清晰呢?
更詭異的是……這腳印出了不到十丈的地方竟然就消失了,戛然消失!
青櫻回房之後跟水榕說起這個事,水榕亦覺得奇怪,「奴婢在宮中多年,宮中女子寂寞,要說那等腌事也不是沒見過的,但是也不是這麼輕易就讓人鬧出來的,多半都是將信將疑失寵罷了。今日穆順常的事一環扣一環,未免太順了些,反而叫人生疑。」
青櫻听了亦嘆道︰「你不知還不止這些,我在茉風苑的外牆邊找到的腳印也是異常。」說著便細細地說了一遍,「我方才仔細想了想,有一個可能雖然大膽,卻能解釋這一切。如果說那個黑衣刺客,根本就是避暑山莊里的人,跑出去不過是為了迷惑,跑出十丈後又折身跑回來藏匿在宮中,這也能解釋為何會腳印紛亂,因為根本就是兩道腳印疊在一起!」
「如果真是這樣,誰才能藏匿人在山莊里?」水榕一時臉色一白,聲音有些顫抖,如果真的有人隱匿……所有人都將被置于危險之中。
「皇後!」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
司馬明禹的海陵殿雖然大,但是他和青櫻自己都不可能藏匿人,其余妃嬪所住的樓院房屋本來就不多,住的下主子罷了,連丫鬟們都不能如同宮中那樣一人一間,要藏匿下人來難保人多口雜並非易事。其余空置的閣宇本就是為了防止有歹人混入,帶來的御林軍和侍衛都住在那里,更難藏下人來,況且這些人皆是明禹一手提拔起來的,方能放心地將身家性命交付,斷不會冒險與一個妃嬪有私。
如此說來,只有皇後拓跋瑩心的金禧殿
tang才符合一切藏匿人的要求︰既大,她皇後的身份亦無人會去懷疑到她,況且她是個外族人,並無本朝盤根錯節的關系,藏匿人動機何在?
青櫻心中亦是疑雲大起,只是此事太過敏感機密,不弄清楚之前她亦不能輕易透露出去。
況且她手頭尚有兩件大事。
次日中午正是最熱的時候,連知了的叫聲都有氣無力,青櫻提了食盒腳步匆匆地往外走。水榕和落梅皆去午歇了,獨有劍蘭坐在門前守著也是昏昏欲睡。見青櫻要出門,頓時驚醒道︰「這麼熱,小姐怎麼還要出去?」
青櫻腳步不停道︰「我去茉風苑看可兒,你不必跟來,她們二人醒了之後你如實告訴她們,其余人斷不可叫他們知道。」
劍蘭還追著說了幾句什麼她沒有听清,時間緊迫,唯有中午最熱的時候無人願意外出,才是看守最松的時候,晚上雖然天黑,未免巡邏的人手不添加的,反是此時是進去茉風苑最好的時機。
***
青櫻雖然從前手段狠戾,在宮中亦憐惜宮女內監拋卻故土,遠離家人,一生無望,向來是憐惜他們的,不僅從來不自稱本宮,見到有弱苦之人,無不伸手相援助,所謂人行善天在看,可巧這回守衛茉風苑的掌事姑姑茗鸞從前家中弱弟患病不得醫治,在宮中哭泣被她瞧見,那時她尚未進宮為妃,當下便替她找了蘇子雍前去探視。雖然去得遲了終究沒能救回其弟性命,茗鸞卻感激不盡,只說此生無以為報。
青櫻身影輕盈地躍過茉風苑的內牆——雖然有茗鸞在,她並不願替她添亂,走正門更易被瞧見,此時茗鸞助她本就是冒了生命危險。
茗鸞果然在大門處等她,听到身後的響動這才訝異轉身道︰「娘娘怎麼……」她在宮中多年,哪里見過翻牆入室的妃嬪娘娘,當下都不知如何措辭,只道︰「要是摔著可如何是好?」
青櫻示意她噤聲,低聲道︰「除了你可有人知道?」
茗鸞連忙搖頭道︰「娘娘放心,奴婢深知此事的利害,斷無旁人知道的,本來茉風苑現下也無人願意來,守備的侍衛午膳的時候奴婢請他們喝了些酒,現下只怕睡得正酣,娘娘快去快回。」
青櫻見她妥當,心下感激,卻不便多說,只低聲道︰「我很快的,你自己當心。」
進得苑中,酷熱難當,這里本是避暑山莊中最熱的地方,之前尚有冰塊降溫,如今可兒出事院中的殘花落葉亦無人顧及,又有誰會去想到她的冷熱呢?
深宮之中,這樣的女子無數,無寵的,失寵的,難怪無數人要使盡手段爭得那坐擁無數佳麗的唯一男人的哪怕一丁點睥睨。爭寵的人,不笨的,只是多麼的現實,就好像穆可兒犯下yin罪卻能免一死還保留位份,難道不是因為司馬明禹顧及自己麼?
穆可兒早已倚門而立,她消瘦得可怕,昔日燦若銀盆的面龐只剩下巴掌大小,見青櫻來像是被拋到岸上的魚終于得了一點點水一樣,猛地哭出聲道︰「我是被勵妃所害!」
潁川之言︰總有人對于爭寵樂此不疲,豈止是古時的宮中,現代的職場,又難道不是金枝欲孽?可是一爭,你就只不過變成了他一直想要的樣子,可是那不是你,贏了也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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