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精心籌備的年會開始了,許忠蕊與部門幾個女孩一起表演的**舞蹈排在第二個節目,主要是用來帶動男性這邊的氣氛,中途還要去男性那邊晃兩下。
這個目的性讓許忠蕊對身上這條包身短裙極為敏感,表演時時刻注意著有沒有走光,以至于在動作上頗有些別扭僵硬。逼得老遠的藝術總監站在桌子上不停地對她比手勢。
她立刻扯著嘴角笑,但卻是一副強顏歡笑的樣子。
待音樂一結束,她立刻奔進了換衣間,在銀色的短裙外套上一件大衣,然後重重疏了一口氣,才又走出去。
台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百無聊賴地吃著瓜子,隔壁桌都是領導,顯得十分熱鬧。老總坐在上方位置,微微側著身子望著台上,旁邊是他的女秘書。
許忠蕊中途上廁所回來的時候,從他們後方的門走出來,台上正好燈光大亮,她看見那女人的手放在對方腿上,而男人正順著她的大腿一路望上模。
許忠蕊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回頭看時,兩人仍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只是兩人卻仍舊不動聲色,女的笑容晏晏,男的神色平常。
想起老總家里那位勤勤懇懇的女人,許忠蕊心里突生一股不忿,拿起桌上的紅酒一會兒一口,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喝了兩杯。
她有些頭暈,便打電話給秦嶼讓他來接人。半小時後,她走到停車場,遠遠地看見一輛車有些異常。她未多想,待秦嶼開車進來後,上了車。
秦嶼抬手模模她的臉︰「喝酒了?」
許忠蕊點點頭,有些悶悶的︰「嗯,難受。」
「難受就眯會兒吧。」秦嶼將車子打了個轉彎,不知看到了什麼視線定住了一會兒。他輕笑道︰「嘿,你們老總還挺風流的,一大把年紀的還車震也不怕扭著腰。」
許忠蕊莫名覺得煩躁︰「四十多歲而已。」
秦嶼側眸看了看她,不再說話了。
只是許忠蕊也沒有剛才那點睡意,她睜開眼望向窗外,她忽然想起了寧大飛,二十二歲之前那個仍視她為心中寶的男人。然後她又想起了老總太太。
男人,是不是總是這麼不懂得珍惜呢?
機場里盛傳了一段老總與老總太太的佳話,據說二十年前,老總只是一位普通的執勤人員,而老總太太則是機場里最有氣質的空姐。當時紅線將兩人牽在一起,大家都覺得老總不配老總太太,私底下不知道和老總太太說了多少類似冠冕堂皇自以為是好意的話。
後來機場盛起,擴展變大,漸漸有了些規模。老總運氣好,湊上了機會投資了一筆,在機場里有了一點地位,然後接力一步步站到了制高點,然而,老總太太卻因為風濕病早早退了下來,成為了家庭主婦。
有人說,老總太太的風濕病是為老總熬出來的,她的支持成就了老總的成就,完美的驗證了「成功男人背後總有一位偉大的女人」這句話。
可女人的付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大多數都是不值得的。尤其是戀愛十年以上,甚至于七年之癢都未能熬過。
許忠蕊遇到老總太太時,正在花店里買花。
老總太太走進了店里,挑了一束清新淡雅的百合,與她手里拿著嫵媚玫瑰是截然不同的。兩人轉身視線觸踫,怔了怔後,相視而笑。
走出花店,老總太太邀她到附近的咖啡廳里喝一杯。
坐下來後,許忠蕊將花放在櫥窗邊,老總太太看了眼那束玫瑰,神色略微深遠,帶著對往日一些回憶︰「年輕時我也喜歡玫瑰,覺得熱情奔放,可現在這把年紀了,反而覺得百合更為適合了。」
許忠蕊笑笑︰「機場里的人都說太太還很年輕,也很熱情,還是和玫瑰挺相配的。」
老總太太喝著咖啡,搖了搖頭︰「不是說年齡,而是心境不同了,愛情不同了,婚姻不同了,有些東西也就隨之而變。百合雖沒有玫瑰那種感覺,但這麼看著,卻能靜人之心。」
這話說得有些隱晦,許忠蕊沉默地抿了半天,才試探道︰「太太是不是想表達什麼?」
「你是一個聰慧敏感的女孩。」老總太太抬眸,神色溫柔,優雅淺笑︰「你即這麼問,那也就印證了我心中所想,其余的,我倒也不為難你,只問你,那女人是機場里的嗎?」
許忠蕊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沉默了一下。
即使在家里坐著,但也是能听到些了風聲的對麼。
老總太太見她不回答,便斂了視線,手上攪著咖啡︰「算了,你如果覺得為難,就不用說了。事實上,我也並非是真的想知道對方是誰。」
許忠蕊不明白︰「難道你不想處理一下嗎?」
「當然要處理。」老總太太柔和的面容上,顯出一分老練︰「只是不能處理女人,年輕漂亮的女人有很多,我能處理得多少。男人必須自己要懂得自律才行。」
男人自律?
可能麼?像寧大飛那種,無論給他多少次機會都不知悔改的。
「你有男朋友麼?」老總太太忽然問道。
許忠蕊怔了怔,點頭︰「有的。」
老總太太微微一笑,似是經驗之談般的語氣︰「好好看人,女人的一輩子經不起歲月的蹉跎,若是到了我這個年紀,只怕連選擇的余地都沒有了。」
——
從咖啡廳里出來,許忠蕊坐在公交車站,她在等直達班車,但卻遲遲未來。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足足等了很長時間。
秦嶼來電話問她在哪里,她報了地方,他就說來接她。路口駛來姍姍來遲的直達車,旁邊好幾個已經走上去。她靜了靜,點頭說︰「好,帶把傘,快下雨了。」
秦嶼來時,雨已經下得有些大,他在車里比了個手勢,便下車撐著傘朝她跑來,先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搓著她的身體︰「冷了吧,快上車吧,車里有暖氣。」
他摟著她上了車,然後小跑著繞了一圈,開門鑽進來。
先是啟動了車子,然後騰出一只手來握她的,心疼道︰「哎呦喂,這手冰的。」
許忠蕊看了看他,忽然想起來︰「啊!花落在車站了,快倒回去倒回去。」
秦嶼看看她,手上勁道緊了緊︰「這反向道呢,要倒回去得從前面繞一大圈,回去還指不定被人拿了。不要了啊,等會兒路過花店我再送你一束。」
許忠蕊癟癟嘴︰「多可惜啊,今天才摘下來的花,最精神了。」
秦嶼安撫道︰「以後我每天送你一束,最新鮮的那種。」
許忠蕊不說話,他便又說道︰「這種花頂多也就開個三四天,沒什麼意思。你不就是一朵最好看的玫瑰,天天還有我施肥澆灌,長久不衰,永遠那麼好看。」
許忠蕊瞋他一眼︰「流氓!」
秦嶼耍賴道︰「誒誒誒,我說的是用愛,你想哪兒去了?多文藝浪漫的一句話啊,被你理解得這麼猥瑣。你才是流氓,滿腦子的流氓事。」
許忠蕊被逗笑,打他幾下︰「煩不煩啊你!」
「別鬧別鬧,開車呢。」秦嶼連忙拉住她的手,拇指在細女敕的手背上摩蹭了兩下,牽到唇邊輕輕吻了吻,放開,轉了方向盤︰「看到花店了。」
他停穩了車,拿著傘開門下車,跑進了花店。
許忠蕊在車里等著,嘴角不由自主地揚起。車里忽然響起手機鈴聲,秦嶼的手機放在了車里,對方打來了第一遍,又打了第二遍。
外面正下著雨,她拿著他的手機跑出去,沒跑幾步,就見到他懷里捧著花從店里走了出來,她還沒喚出聲,就見到後面跟上一位女人,那身形,有些熟悉。
不知為何,她驀地頓住腳,淋著雨站在遠處看著。
兩人邊說著話,邊笑了笑。秦嶼撐著傘微微側身,許忠蕊才看清那女人,是個混血兒。熱情開放的女人,甚至伸手抱了抱他。
許忠蕊只覺得腦袋里有些亂,手里捏著的手機鈴聲扔在響。她深吸了一口氣,轉身回到車上。
——
秦嶼回來時已經是好幾分鐘之後,他將花放到她懷里,探身過來在她額頭處親了親,然後延伸下來吻在她的唇上,柔膩的輕捻了兩下,見她不回應,便微微抬起頭,問︰「怎麼了?」
許忠蕊沒看他,扯著嘴角笑了笑︰「沒什麼。」
她將他推開一些︰「你有電話,打了好幾個了。」
「喔……」秦嶼有些疑慮地看了看她,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給對方回電話,似乎是什麼喜事,他連連說了好幾聲恭喜。
掛斷後,他輕聲笑了笑︰「院里小五還記得不?那小子忽然閃婚了,下個月結婚,讓我帶著你一起去。」
許忠蕊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嗯」
第五十章
馮子繁要出差一個月,俞青是在出前一天晚上才知道的。
她剛把教案寫好,一個人在客廳消磨了會兒時間,覺得無聊,就忍不住去開了書房的門。
馮子繁正在打電話,視線望過來,看見房門開了一條縫,她探著腦袋望進來。他朝她招了招手,然後繼續听著電話那邊說著,待她走近時,微微側了椅子,攬著她的腰。
電話又持續了好幾分鐘,掛斷後,他將手機扔到桌子上,然後拉她坐在腿上,俞青也順勢將一只手放在他肩上,隨口一問︰「很忙麼?」
「嗯。」馮子繁拾起她另一只手,手指細細撫著,頓了片刻才說道︰「明兒我要去趟h城。」
「當天去當天回?」
「不是。」他抬起眸看她︰「這次時間會比較久,最早回來也是一個月後。」
俞青當下就皺起了眉頭,盯著他看了稍許,不悅地說︰「臨時決定的還是早就確定了?為什麼現在才跟我說?」
馮子繁笑著,將她往懷里摟近了些,柔聲哄道︰「h城那邊出了點問題,我必須親自去處理一下。乖,好好照顧自己,別讓我擔心好麼。」
俞青賭氣地癟嘴︰「不是不讓你出差,只是你該提前跟我說一聲啊,這麼突然還需要這麼長時間……」
「好了好了。」馮子繁親了親她︰「老公錯了,下次一定提前跟你說。」
俞青被他的溫柔細膩吻得消氣了許多,稍稍將他推開,從他身上起來︰「很晚了,你去洗澡吧,我幫你收拾行李。」
馮子繁拉住她的手腕,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點頭︰「好。」
兩人回了臥室,俞青將他的行李箱拿出來,再將衣櫃打開將他的衣服一件件拿出來。馮子繁則拿著睡衣走進了浴室,二十多分鐘後,他系著浴袍走出來,剛好看見俞青正跪在行李箱上,大汗淋灕地在把裝得滿滿的行李箱關上。
臥室里暖系的燈光,將她嬌小的身體襯托出一種沁人人心的感覺,溫馨,溫暖。
他無聲無息地抱手倚在門上看著這一幕,待俞青好不容易將箱子關好,吐出一口氣,轉過眸看見他深邃如井的眼神,愣了愣︰「怎麼了?」
「沒什麼……」馮子繁走進來,將她從箱子上拉到床邊,望著行李箱輕笑︰「會不會裝太多了,讓我回來的時候怎麼辦?」
「不多。」俞青站在他面前,雙手勾著他,說道︰「h城這麼冷,你在哪兒待一個月,當然要多帶點衣服,要是感冒了,一個人在那邊,沒個人在身邊照顧,多可憐啊。」
「怎麼可能沒人,那邊多的是人要盡地主之誼。」馮子繁捏捏她的鼻子︰「盡瞎操心。」
俞青笑了笑,兩腿靈巧地跨上去,坐在他身上,臉伏在他的肩膀上,依依不舍︰「老公,等學校放了假,我過去陪你吧。」
馮子繁摟著她,眸色稍黯,片刻後才輕聲應︰「好。」
這晚,因為馮子繁第二天走得早,兩人便早早上床睡覺了。睡前,俞青還特意往馮子繁懷里鑽了鑽,但睡到半夜,她卻迷迷糊糊地覺得原先包裹著她的溫度沒了。
稍稍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見灰蒙蒙的晨光之下,他側著身倚在窗前,手指里夾著一只煙,送到唇邊,徐徐吐出白煙……
下一秒,她扛不住濃重的睡意,又陷入了夢鄉之中。
再醒來時,已經九點過,她上課都要遲到了,卻沒有馬上收拾了出門,而是先走到距離窗前不遠的垃圾桶看了看,昨晚剛換的垃圾袋,里面干干淨淨的,沒有絲毫煙頭的痕跡。
俞青有些納悶,難道那時是在做夢?
——
馮子繁走後,俞青一個人在家覺得怪清冷的,便帶了些衣飾搬回了俞家,日子依舊兩點一線的進行著,只是沒過幾天,這種看似平靜的生活,似乎又有著些許異常。
先,俞媽抱怨了好幾次,俞欣已經很長時間沒回家了,不知道是工作忙還是不想回來。
其次,馮子繁的電話總是打不通,通了大多都是沒人接,就算接起來也只是說了幾句就說累了,然後哄著她掛了電話,讓她有一種被敷衍的感覺。
俞青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總覺得是不是生了什麼事。
這種想法一直到傅旻出現在她學校門口的時候,才被她遺忘掉。
那天,她剛下課走出內門,遠遠的看見傅旻站在校門口,俞青當即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該不該走出去。她踟躕了一會兒,後面幾位一同下班的老師跟了上來,問了她兩句,便隨著他們一起走了出去。
她躲在幾位老師中間,盡可能減小存在感,好不容易走出學校外的拐角處,才與那群老師分了手,本想朝著公交車站走去,想了想,直接攔了輛出租車。
路上有些堵,司機顯得極為不耐煩,嘴里髒話不斷。
她坐在後座,正忙著給馮子繁打電話,撥了好幾通後都是無法接通狀態。她也開始有些毛躁,但也反省自己是不是追得太緊了?或者太過依賴粘得太實?他會不會覺得沒空間喘不過氣?
這麼想著,她忽然覺得有點害怕,有些不安起來。
旁邊的車道開始慢慢移動,俞青朝後面望去,立刻驚訝的現傅旻的車就跟在後面,他不在車里,應該是去查看堵車情況了。
俞青立刻返回身子,伸手拍了拍司機︰「師傅,要堵到什麼時候。」
司機以為她在催,態度十分不友好︰「你問我我問誰?前面這麼長的隊伍你沒看見啊。」
俞青皺了皺眉,想反駁兩句,但最後忍了忍就沒說話,又等了兩分鐘,她坐不住了,直接給了錢下車走人。她鬼鬼祟祟地沿著車子小跑,走了好一段路了,就見到前方有些糾紛,好些人圍在哪兒。
她試圖擠進去,結果反而惹毛了幾個人,罵罵咧咧地推了她兩下,又被擠了出來。
十分郁悶,今天是惹誰招誰了?
她正煩躁著,手腕處猛地被人握住,將她輕輕拽了一下,她還沒來得及去看清來人,就听見他的聲音響起︰「總是往人多的地方擠,從小到大摔了多少次,一點都沒記住教訓。」
她心里震了一下,有些惶恐地抬頭起看他。
他居高臨下,微微笑著︰「一會兒沒看住,就到處亂跑。」
俞青臉上,漸漸從惶恐到平靜,然後神色之中透出一股淡淡疏離。她將他的的手輕輕掙月兌,低了眸,淡淡的語氣說道︰「傅旻,知道麼,我現在怕你,真的怕……」
她的聲音極輕,像羽毛一樣輕,但每一個字都十分清晰。
傅旻眸光沉沉,凝望著她許久仍是一句話都沒說。直到交警將糾紛順利解決,人群散開,他才在僵持的沉默中突然開口︰「回去車上吧,馬上疏通了。」
俞青點點頭,原路返回。他跟在她身後,相隔的距離不遠不近剛剛好。
但走回去後,俞青並未上他的車,而是直接上了先前的那輛出租車,對司機言簡意賅地說︰「原地址。」
她知道傅旻在外面看了她好一會兒,但她的目光始終朝向另一邊。然後他什麼話都沒說,轉而走了過去。
她才側回了臉。